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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大人的童話:一個喜歡做女人的魚
紅燒踏板魚怎麼做好吃
那個女人說,小魚兒會遇到一個男人。
小魚兒不信。
它只是一條魚,一條喜歡自由自在游來游去的魚。
對了,它還是一條喜歡做女人的魚。
她做女人可不是為了像她的前輩那樣傻傻地變成泡沫。
小魚兒離開了她的家鄉遊歷了很多江海湖泊。
她還是沒有在任何地方找到一個讓她留下來的理由。
於是,沒有了更好的辦法的小魚兒就想:或許她要找的始終在她出生的地方吧!
小魚兒百轉千回的回到了家鄉。
她什麼也看不到了。
只是一片荒漠。
她的出生地沒有一片完整的綠洲,更沒有一條流淌的河流。
那裡的人告訴她:傳說,很久很久以前,這裡曾是汪洋的大海,是個有好多好多水的地方。
前些年還有人看到過一條河流。
小魚兒喜歡水。
像喜歡做女人一樣。
她更加懷念屬於她的那條生她養她的河流。
小魚兒決定留在荒漠裡生活下來。
她相信,那條河流一定隱藏在某個地方了。
她在荒漠裡開了一家餐館。
在荒漠人們的眼裡,小魚兒是一個不一樣的存在。
小魚兒的柔弱和很多人眼裡的認知都不一樣。
荒漠裡的人們只愛吃魚。
小魚兒餐館裡於是有了許多魚的吃法:油煎,幹炸,醬燜,清燉,紅燒,水煮,家燉……
而荒漠裡的人們知道小魚兒不能吃魚,一口魚都吃不下。
沾上一點兒就流眼淚,渾身起滿了水泡。
小魚兒餐館和吃魚過敏的小魚兒吸引了荒漠里人們的腳步。
大多數荒漠裡的客人是為了嚐嚐小魚兒餐館的魚和別家餐館魚的口味有什麼不同,剩下一部分客人就是好奇了。
小魚兒開了餐館就離不開魚了。
小魚兒不到半年的時間吃了三次魚。
第一次是因為一夥嗓門很大,語言很粗野,動作很隨便,在荒漠裡四處遊逛的男人。
他們聽聞怕吃魚的小魚兒才來的。
他們一定要小魚兒吃魚,不吃,就砸了小魚兒的店,小魚兒哪怕吃一口,也行。
難道你是魚嗎?
他們嘲弄的笑。
或者在他們眼裡,一頭長長黑髮紅紅衣裙的小魚兒真的是一條魚。
小魚兒想,她還沒有找到她要找的,她必須留在荒漠裡。
小魚兒吃了一口,不行,那夥人還要她再吃一口,又吃了兩口才勉強放過了小魚兒。
之後,他們每次來吃飯都要小魚兒吃魚,小魚兒卻再也不肯吃一口。
一陣混亂,附近很遠的人都聽到了小魚兒餐館傳出的破碎聲。
小魚兒冷冷地看著這幾個男人,他們踩踏著一地破碎的狼藉靠近小魚兒。
小魚兒不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
一雙眼睛和幾雙眼睛的對峙,那一雙美麗清澈的眼睛裡沒有了任何波動,只有他們的影子____那些男人突然退後了。
小魚兒在他們走了後吐了一地,滲著縷縷血絲。
第二次,是因為一個臨近貨棧的男人。
荒漠裡生長著很多仙人掌,春天后,就有大批的外地人來收購,這個男人就是接待那些外地人的配貨站主人。
近幾年,仙人掌越來越少了。
而那些外地人也是荒漠這幾家餐館得以生存下去的理由。
貨站的男人不信小魚兒會過敏,一定要小魚兒吃一次給他看看。
小魚兒先是解釋,推辭。
貨站的男人堅持。
小魚兒索性退了出去,不理。
貨站的男人就找碴,罵人,丟杯子。
小魚兒衝了進來,拿起貨棧男人面前的杯子。
四目對視。
貨棧男人酒醒了一半。旁邊的人打圓場。
小魚兒放下了杯子。
在熟人的勸說下,貨棧男人向小魚兒賠禮道歉。
臨了,貨棧男人說,看在他經常往小魚兒餐館領客人吃飯的份上,小魚兒可不可以吃一口魚。
小魚兒吃了,吃了四五口魚。
隔天,小魚兒病了一個星期。
第三次吃魚是小魚兒自願的。
那是請隔壁一個餐館的小老闆,明子。
小魚兒自從開了餐館那天起,和男人打交道,她不把自己當成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她也不把自己當成小女人。
她甚至很享受那種人間煙火的感覺。
從小魚兒的餐館開業的那一天,明子就在用不同的方式幫助她,給她出主意,為店裡推出特色菜,不管他為小魚兒推出的特色菜賣得有多好,他也不會在自己的店裡再推出,當小魚兒餐館的廚師請假不在時,他就過來幫忙。
十六歲的靈兒是小魚兒在餐館最好的幫手。
人們都聽說小魚兒的父母在這附近,卻沒有人看見過。
有一天,廚師請假,店裡的客人多了起來,小魚兒一個人在灶上忙著,全身都溼透了,油濺在手上,胳膊上,也無法把前面客人要的菜上得更快。
明子來了。
明子的面孔永遠是淡淡的,小魚兒卻知道,明子是對她最尊重的那個人。
他沒有說一句話,他拿過小魚兒手裡的炒鍋。
小魚兒退到他的背後。
為什麼會在這裡開這家餐館?
明子無意識似的問了一句。
聽說,有水的地方不一定有魚,有魚的地方一定會有水。
小魚兒答非所問的說。
可是這裡的魚,都是從外面運進來的。
明子詫異地向她。
不管怎麼樣,論情理也該請明子吃一頓飯了。
明子愛吃魚,尤其愛吃被小魚兒叫做“美人脫衣”的魚了。
那是一種薄薄身子的魚,做之前要先剝掉整片魚皮,魚皮去掉後剩下白白的魚肉,那之後的魚有著殘忍的美麗。
它的另一個名字也被叫做踏板魚。
明子愛吃家燉的“美人脫衣”,吃在口裡比別的魚要格外的鮮嫩。
也愛吃幹炸的,紅紅的,外焦裡嫩。
請客那天是明子做的魚,明子做的魚,在荒漠裡沒有人能比。
小魚兒稀裡糊塗地挾了幾口魚在嘴裡。
因為閒談中,明子說,他知道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在荒漠的盡頭,山的後面有一條河流。
那裡的水清澈見底。
那裡還有魚。
可是他一條魚都捨不得打撈。
小魚兒這次並沒有吃魚的過敏症狀。
小魚兒哭了。
那個女人說過,小魚兒會遇到一個不一樣的男人。
他是她的解藥。
比如:他做的魚,小魚兒吃了不會過敏。
小魚兒再次站在人們面前時,人們都大吃了一驚。
人們只知道開了餐館的小魚兒也不是個潑辣的婦人,只是一個不太和人靠近的神秘女子。
卻不知道小魚兒已經美麗成荒漠裡一道水水的光影,在那裡晶瑩剔透的閃爍著。
小魚兒餐館的客人突然見少了。
人們都在私下裡議論,明子喜歡上了小魚兒。
明子又說起,荒漠的盡頭山的後面真的還有一條河。
小魚兒一直覺得明子在哄她開心。
小魚兒說,我也是在這裡出生的,我怎麼不知道。
明子說,真的有,相信我。
他們打賭,誰輸了誰就要為對方做一件事情。
小魚兒輸了。
那荒漠的深處是山,山的後面真的有一條小小的河。
小魚兒欣喜地留下了淚水。
你和這條小河一樣,是荒漠裡的奇蹟,雖然很艱難,可是生存了下來。
明子說。
那,我輸了,你的要求是什麼?
小魚兒問。
回去的路讓我揹你好嗎?
明子背起小魚兒,一直翻過山來。
小魚兒在明子的背上真的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魚,像回到水裡一樣自由快樂的呼吸。
那個女人說過,小魚兒會碰到一個男人。
他會是她的解藥,他還會幫她找到一生之水。
那最後留下的河流是她最後一次回到水底深處家鄉的機會。
小時候,媽媽帶我去看白雪公主,人人都喜歡白雪公主,而我卻喜歡上了老巫婆。
小魚兒自言自語的說。
小時候,特別喜歡白天鵝,長大了才知道,原來醜小鴨比白天鵝還要美。
明子也說。
我要真是一條魚,你會不會被我嚇跑?
小魚兒認真地看著明子說。
那麼,我也是一條魚。
可你那麼愛吃魚,你怎麼是魚呢?如果我真是一條魚,你還會願意接近我嗎?
明子說,如果小魚兒是什麼,他就一定是什麼,小魚兒無論做什麼都有她的原因,他會永遠,永遠的相信小魚兒。
荒漠裡破天荒地下起了大雨。
小魚兒慶幸她的等待終於喚回了那久已沉睡的海洋。
雨一直沒有停下來,荒漠裡的人們開始慌張了。
人們向火車站奔去。
明子,小魚兒,靈兒手拉著手在擁擠的火車站。
等了兩天兩夜,他們還是沒有擠上火車。
小魚兒看著明子注視她的溫柔眼神和他們緊握的雙手,有一個瞬間,她相信了,明子會一生一世守在她的身邊。
那一刻,她忘了她是一條魚,她不再在乎最後回到家鄉的唯一機會。
車站上的水開始漫延,車站上等待離開的人群崩潰了。
當最後一列火車進站,他們還是落在了後面。
明子忙亂中望向身邊的小魚兒,小魚兒的臉,和唇已失去了血色,她的步履隨著水勢的上漲變得蹣跚,異常的艱辛。
明子奮力躍上漸漸移動的火車。
小魚兒在明子躍上火車時跌倒。
明子回身去拉小魚兒。
小魚兒拉著的靈兒。
明子呆住了!
他看到了小魚兒的下身已經變成了金紅色的魚尾。
那個女人說,小魚兒會遇到一個男人。
小魚兒會因他變回一條魚。
可是,你說過,你不在乎的。
小魚兒問明子。
明子起初也和其他人一樣懷疑過小魚兒。
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麼會選擇荒漠裡的生存?
小魚兒和別人不一樣,是因為小魚兒是一條魚,而不是一個人。
火車提速,大水向火車站漫來。
靈兒驚叫。
明子看了看靈兒,又看了看小魚兒。
她是魚,她不會怕水,她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身邊的人大聲提醒明子。
明子把手轉向了拉著小魚兒追趕著火車的靈兒。
明子用力。
靈兒掙扎著,哭著不肯放開小魚兒。
靈兒對著所有人乞求:不能丟下小魚兒姐姐,不管她是人還是魚,你們看不出,她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嗎?
明子身邊再也容不下一個人。
明子也不會有機會把小魚兒拽上火車。
在拉靈兒上車之前,明子就已經知道。
如果他沒有把時間浪費在猶豫不決上
小魚兒停住了艱難的追趕。
是的,沒有人在乎她的堅持,努力做一個人,一個女人的決心,只看到了圍繞在她身上的那些世俗。
連那個說永遠相信她的人。
他們是凡人。
凡人,凡眼,一顆泥塑的心。
而她不過是一條魚,她註定逃不過。
那個女人還是騙了她。
老巫婆就是老巫婆,她是手狠心黑的命運。
小魚兒的全身都痛了起來,她的嘴裡流出鮮血,那鮮紅的血液流過之處,生起片片魚鱗……
小魚兒痛苦的在水浪裡翻滾。
火車越來越遠,小魚兒越來越渺小。
明子看到一個大浪過來,小魚兒被掀進了洪水深處。
明子的腦子裡一片模糊。
他突然明白了:雖然小魚兒是條魚,可是這一次小魚兒未能倖免——他殺死了小魚兒。
明子飛身一跳。
在那一刻,他擺脫了無形的束縛,好像也變成了一條自由自在的魚。
水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火紅火紅的一件紅裙。
那是小魚兒的。
一個喜歡紅色的女子。
像火一樣熱烈,像火一樣耀眼,像火一樣燃燒美麗。
深水處。
明子遇到了一個女人。
那是傳說裡的老巫婆。
那個詭異的女人說,小魚兒是一條魚。
她給過小魚兒一個預示。
小魚兒會遇到一個男人。
他會在塵世幫她找到一生之水。
小魚兒會因他變成一條魚,也會因他而變成一個人。
那個女人說,小魚兒已經等了一個又一個輪迴,這次是她給小魚兒的最後期限。
雖然,小魚兒沒有像她的前輩那樣變成泡沫。
可是,小魚兒還是沒有逃脫一條魚的命運。
她只是一條普通的魚。
那個女人指著她身後,讓明子看。
那是一條失憶的傻傻的魚。
明子靠近那條魚,那是一條眼神憂傷的魚,在凝望明子時突然有紅色的血淚滴落……
明子再次醒來,他已回到了岸上。
他的身邊有一條魚。
那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她討厭這條魚,它的眼裡仍然縈繞著小魚兒的倔強靈魂。
她不會再給這條魚一個期限。
直到,有一個男人不會在乎她是人還是魚而愛她。
即使沒有那個男人出現也無所謂,哪怕是命運也阻止不了小魚兒是一條喜歡水,喜歡做女人的魚。
作者:明媚情感驛站,一個喜歡溫暖的文字,溫暖的分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