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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榆樹下 1
男人說滾犢子什麼意思啊
天傍黑了,月亮也從東邊兒探出了頭,老德海就提上他的酒葫蘆又一瘸一拐地出了大門。
一個人過,家裡頭除了一臺破電視也沒啥值錢東西,再說,榆樹溝沒有手腳不老實的人,所以屋門不用上鎖。院子籬笆門也不用關,防著喝醉了回來籬笆茬子刮蹭著自個兒。
出了籬笆門就是一條大道,往南走上五里多地就是三里屯兒,走上兩袋煙功夫就是那棵老榆樹。那條路老德海再熟悉不過了,閉著眼睛他都能走,他走那條路已經走了好些年,沒有比他更熟悉的了。
出了營子,從山上回來的人就朝他喊著問:“老德海,去哪兒?又去老榆樹底下?”
“去,還去那兒,我也不看電視,這大晚上待著幹啥,樹底下舒坦。”老德海一邊兒說一邊兒一瘸一拐地走。
“輕點兒喝,喝多了營子里人還得往回抬你,少給人添麻煩。”有人朝他這樣喊。
“用你管!”老德海一聽這話就不高興。
“你死了還不是我們埋!”也有人這樣朝他喊。
“用你管!”老德海還是那句話。
老德海總去老榆樹底下,在路上碰見他的人問他去哪兒也就是一句問候,人們不問也知道他是要去那棵老榆樹底下。不光是榆樹溝的人知道,就連附近方圓幾十裡的人也都知道,榆樹溝的老德海一到有月亮的黑夜就去老榆樹底下。
人們提醒他也不是沒道理,有一年下大雪,老德海在老榆樹底下喝多了回來走到半路的時候躺在大道上就睡著了。幸虧有人發現的早,要不他就凍死了,把他放在炕上暖和過來以後他的腿就瘸了,而且一年比一年瘸得厲害。
還有一回,他半夜回來就讓他的破籬笆門把臉給颳了個大口子,大夫給他縫了七針。
老德海脾氣怪,誰跟他說話,說上幾句他沒準兒就會不高興。
和老德海說話,要想讓他高興就得和他說酒的事兒。
如果有人問他:“老德海,一頓能喝多少啊?”
老德海就笑著舉起他的酒葫蘆說:“這一葫蘆。”
如果有人對他說:“老德海,你那酒真香啊,隔著你那酒葫蘆都能聞著,給我喝一口唄!”
老德海就會笑著罵:“滾犢子,想喝自個兒打去!”說著就把他的酒葫蘆放到胸口用雙手緊緊地捂住。
老德海的酒葫蘆不是啥稀罕物兒,就是一個葫蘆形的玻璃瓶子,當間兒細兩頭粗,說不準他是從哪撿來的一個不知道啥牌兒的空酒瓶子。那破瓶子扔到當街都沒人瞅,他卻當成了寶貝,白天不離身,黑夜裡睡覺也摟著。
他那酒葫蘆裡頭裝的也不是啥好酒,從鄉下小賣店打來的散白乾兒。他家裡有個老罈子,葫蘆裡的喝乾了,從老罈子裡舀出兩勺子就灌滿了,老罈子幹了,再去小賣店打。
老德海總去的那個榆樹底下,拿老德海的話來說那可不是個一般地方兒。確實,聽營子裡的老年人說,頭些年那地方是男人和女人處物件兒的地方。那時候,一到天黑,打那兒路過的人時不時就能瞅見一對兒男女在那棵樹底下嘮嗑兒。
老年人還說,後來處物件兒的人也不去老榆樹底下了,為啥?就因為老德海天天總去那兒。兩個人處物件,誰願意身邊兒有個瘋瘋癲癲的醉鬼又是說又是唱的,他願意當電燈泡人家也不高興,所以那裡就沒人再去了。
沒人去更好,老德海自個兒在那兒待著更舒坦。那老榆樹就像是一把大傘,呆在那底下,不是太大的雨都澆不著他,颳風也不怕。還有,那樹底下的白沙子也好,軟綿綿的就像是一大床棉被。尤其是到了夏天,在那裡待著一點兒也不熱,而且連蚊子蝦蜢和小咬兒都沒有,躺在那裡別提該有多舒坦了。
老榆樹底下是老德海的天堂,天一黑,大道上的人走盡了以後,在那裡他可以喝酒唱歌兒大聲地喊都沒人管。天熱的時候他脫光了身子在沙地上蹦高兒也沒人管。蹦累了就往沙子上一躺,一直等後半夜睡醒了再家走,自由得像個神仙。
那棵老榆樹就長在大道下邊兒的一個沙包底下,從榆樹溝去三里屯兒的半路上。老榆樹有一百多年了,樹粗得一摟都摟不過來,榆樹溝的老年人說,那棵樹清朝的時候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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