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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幫丈夫打拼10年,發跡後被一腳踹走,她一招把財產全奪回手

由 談客 發表于 影視2021-08-06
簡介我和韓素芬再也沒有談起孫偉平

孫偉平教授怎麼樣

故事:幫丈夫打拼10年,發跡後被一腳踹走,她一招把財產全奪回手

本故事已由作者:

一葉飛虹

,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號“談客”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

那一天,我踩著黃昏的最後一縷晚霞回到家,嘴裡還揹著英語單詞,還有兩個月就中考了,我不能讓韓素芬失望。每天,韓素芬都會在我耳邊唸叨,一定要考上高中,給她爭臉爭氣。

推開大門,看見了大姑的電動車。

大姑和韓素芬坐在堂屋那張唯一的沙發上,大姑正對著韓素芬說著什麼,韓素芬低著頭,一聲不吭。兩人見到我,顯得有些慌亂。

“姑姑。”我小聲叫了一聲。

“甜甜回來了?我和你媽有點事,小孩子不要聽,快去屋裡寫作業吧!”大姑起身向裡屋推我。

這時,韓素芬抬臉看我一眼,我發現她的眼睛有些紅腫。

“一會兒,媽就給你做飯。”韓素芬的聲音很低。

大姑是輕易不來我家的,即使奶奶去世前生病,都很難見到她的人影,這會兒突然來我家,一定有大事。我已經十五歲了,馬上讀高中,大姑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其實大人的事我門清,啥事別想瞞過我的眼睛。

我把耳朵靠在門邊,偷聽她們的談話。雖然,大姑的聲音很低,但我還是斷斷續續聽明白了。

“素芬,我看偉平是鐵了心要離婚的,這婚遲早是要離的,如果你不同意,他也會起訴離婚,如果那樣,誰的面子也不好看,何必非要鬧那麼僵呢?如果你和他上了法庭,你能得到啥好處,還不如好合好散,我也勸勸他,多給你娘倆點錢,你好好想想,還是同意離婚吧!”

我生氣地推開門,衝到大姑面前,“我爸爸要和我媽離婚?他還有沒有良心啊?我媽侍候我奶奶這麼多年,奶奶去世才幾個月,他就要拋棄我媽,他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小孩子,懂什麼?不要摻和大人的事。“大姑虎著臉叱喝我。

“我偏要管,誰欺負我媽也不行。”

我還要說什麼,被韓素芬按住,又推進裡屋。一會兒,大姑走了。韓素芬進來了,我瞅見韓素芬溼漉漉的眼睛,很心疼,哽咽叫了一聲媽。

“甜甜,你馬上中考了,好好學習,家裡的事你不要管。“

韓素芬擦擦眼淚,很平靜地走進了灶屋做飯。

其實,幾個月前,我便知道孫偉平可能在外面有人了。奶奶去世那一天,他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回家,他是坐飛機回來的。他在深圳做生意快十年了。原來,每年春節他還回來過年,最近這三四年,他總說生意太忙,脫不開身,已經好幾年不回家了。

辦完奶奶的後事,孫偉平馬上要返回,韓素芬不同意,讓他給奶奶上完一七墳後再走。

那天夜裡,我聽見了他們兩個的爭吵聲。我悄悄起床,湊到門邊。

“這個人是誰,為何叫你老公?口氣那麼親密,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孫偉平很不耐煩的聲音,“她只是我的生意夥伴,開開玩笑而已,在深圳就是這樣的,大家都是生意上的朋友,在一起說話很隨意的,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看你就是沒有見識,瞎猜疑。”

“這幾年,你過年都不回家,你是不是嫌棄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胡說什麼?我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哪有心思找女人?你以為做生意很容易呀?我在外面為了生意,四處求人,日子不好過。”

“那你就回來吧,這麼多年,也沒見你拿回家多少錢,咱娘生病,你才給了三萬,你如果真覺得在外面混不下去,你就回來,一家人好歹守在一起。”

“開什麼玩笑?我在深圳快十年了,習慣了那裡的生活,我怎麼可能再回來?我死也要死在深圳。”孫偉平發怒的斥責聲。

然後是韓素芬壓抑的哭聲。

翌日一早,我發現韓素芬坐在床邊抹眼淚。原來,孫偉平已經走了。想不到,他走後僅僅才幾個月,就要和韓素芬離婚,還讓大姑來我家做說客。

晚飯,我和韓素芬吃得特別安靜。我幾次想問問那件事,她都巧妙地搪塞過去,她一會兒給我添飯,一會兒給我倒水,一會兒問我功課複習的咋樣,我明白了,她是故意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做完作業,便睡了。半夜突然醒來時,發現韓素芬屋裡的燈還亮著,我把門開啟一條縫,看見她坐在床上,翻著一箇舊本子,不時用手擦眼睛。在昏黃冷清的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那麼孤單無助。我的眼淚不覺流下來。

被韓素芬叫醒時,亮白的晨曦早透進屋內。桌子上擺著早飯,她囑咐我幾句,就去棗園幹活了。我忽然想起夜裡的事,急忙跑到她的床上尋找,在褥子下面,我終於摸出一個紙張泛黃的筆記本。

裡面竟是好幾頁的賬單,然後一筆筆劃掉了。名單有大姨舅舅表哥,還有一些我不熟悉的名字。韓素芬啥時候借了這麼多錢?這麼多年,她悄悄還了這麼多欠款,竟然沒有吭一聲!

晚上,我再也忍不住,拿出那個舊本子,問她這些帳是咋回事?

韓素芬先是驚愕,繼而輕輕嘆息一聲,“這些錢是當初你爸爸去深圳時,我給他借的,他說要去深圳闖一闖,要到那兒做生意,沒有本錢怎麼行啊,我早把那些錢還了,你不要擔心了。”

“你為他做了那麼多,他還想和你離婚,他真是個沒良心的人。“

“不,不要這樣說你爸爸,他,他一定是一時糊塗了。“她囁嚅。

她望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好像沉入回憶。

好一會兒,她才又說話,“你爸爸離開時,說一定要在外面混出個人樣,然後把我們娘倆接到城裡,轉眼,你爸爸在深圳呆了快十年了,那時,你還不到六歲!”

“甜甜,你還記得那次我住院做手術嗎?你爸爸知道後,馬上就坐飛機趕回來了,他在醫院照顧了我十幾天,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他還說,我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他一定會報答我的。”

她好像自言自語,“他,他一定是一時糊塗了,他,他不會真的不要我們了。”

望著她,我心痛而無奈,我覺得她有些自欺欺人,憑我的直覺,孫偉平是真的要拋棄我們了,但她是我的媽媽,我不忍戳穿她。

2

我順利透過中考,考上了縣一中。我眼巴巴盼著孫偉平能回家一趟,表彰我一下。但我的期盼最終落了空。一直到高中開學,我也沒有把他盼來。我的心中積滿了委屈,這個從我六歲起,就在我人生中缺席的生物學爸爸,心中真的一點不在乎我這個女兒。

高中三年飛逝而過,我考上了北京林業大學。收到大學通知書的那一天,韓素芬捧著我的通知書笑了,然後哭了。

“甜甜,你終於考上大學了,你終於成人了。”

然後,韓素芬告訴我,其實我讀高中期間,孫偉平已經三次起訴離婚了。擔心影響我的學習,韓素芬沒有向我透露一點訊息。

知道真相,我心痛的幾乎不能呼吸。回想起每次我回家,韓素芬都笑呵呵地給我準備衣物和食品,她內心是隱忍著多大的痛苦!

孫偉平第一次向法院起訴,是在我讀高一的那年冬天。春節前,當別人家熱騰騰迎接春節時,韓素芬一個人去了縣城。她不僅瞞了我,也瞞了村裡人,她怕丟人。

孫偉平並沒回來,他請了律師,代理他的一切事宜。

開庭那一天,連陽光也是冰冷的,韓素芬瑟縮不安,生平第一次走進法院,坐在了被告席上。孫偉平的律師剛宣讀完起訴書,韓素芬就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失聲痛哭。以後的被告答辯環節,韓素芬泣不成聲,嗚咽著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法官許梅當庭宣判,不予離婚。庭審結束,韓素芬就要雙膝下跪,被許梅一把拉住。韓素芬搖搖晃晃要離開時,許梅卻叫住她,把手機號給她,讓她有事打電話。

那天,韓素芬回到家,天已經黑透。她四肢冰冷,回到同樣冰冷的家裡,把幾床被子蓋在身上,慢慢回想法庭的一切,她的身子在被子下面顫抖不止。她的眼淚已經在法庭上流乾了,此刻,她竟然一滴眼淚也沒有了。

被起訴離婚,對一個沒讀過多少書,最遠只到過縣城的農村女子,是多麼恥辱的事情!更何況,韓素芬從嫁給孫偉平那一天起,就一心一意跟他過日子,小心侍奉婆婆,借錢支援丈夫的事業,那種錐心的痛只有她本人才能體會的到!

但孫偉平並沒有罷休。我讀高二時,他第二次起訴離婚。主審法官還是許梅,依然不準離婚。

我高考前夕,他發起第三次離婚訴訟,但他依舊沒有得到法院的支援。

“甜甜,你考上了大學,你爸爸知道一定會高興的。”

韓素芬瞅一眼我,低聲說,“你親自打電話告訴他吧!”

“不,我不打電話,他心裡根本沒我這個女兒。”我賭氣。

雖然心裡對他很不滿,但我還是給他打電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遙遠而陌生,他祝賀我考上大學,但隻字未提學費的事。

“你爸爸他說什麼了?”

“祝賀我考上大學。”我沒好氣地說。

“沒說學費的事?”

“沒有。”

韓素芬的臉色瞬時晦暗,慢慢坐下來,訥訥,“他不給你學費?北京的花銷那麼大,你可是他的親女兒啊!”

據我所知,自從孫偉平離家做生意,就很少給家裡錢,他總是說生意難做,掙不到多少錢,奶奶生病住院,他給的三萬元幾乎可以算是一筆鉅款了。這麼多年,奶奶吃的藥,我上學的一切花銷,都依賴韓素芬種的幾畝冬棗。

大學報到那一天,韓素芬親自把我送到北京。她把我安頓好以後,卻沒有回家,直接去了深圳。

這麼多年,因為她上有老下有小,不能離家,如今,奶奶早已去世,我也上了大學,她再也沒有什麼羈絆了。

我常常想,如果當初我陪她一起去深圳,她就不會遍體鱗傷地回來了。

3

當韓素芬的雙腳踏上深圳這個南方頂尖都市的土地,她有些驚慌失措。看天,天高遠的渺茫;看地,滿眼是擠擠挨挨的人流。

這就是她的丈夫孫偉平呆了十幾年的地方嗎?就是這個地方像黏膠一樣把她的丈夫緊緊黏住不回家嗎?

幾乎是無意識的,她拿出手機給孫偉平打電話。

自從孫偉平起訴,他就不再接她的電話。但這次電話竟通了。她結結巴巴告訴他,她來深圳了,她要見他。

孫偉平答應第二天見她。韓素芬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下,整整一夜,韓素芬沒閤眼。她思忖著,見了面,她該怎麼求他,求他不離婚,不管他做了什麼,只要他回頭,她都可以原諒。

第二天下午,韓素芬來到指定地方,一顆心瞬時降到冰點,等在那裡的不是孫偉平,而是他的的律師,李政。

李政微笑著起身,彬彬有禮,“孫經理出發了,您有什麼要求可以和我談。”

韓素芬咬著嘴唇,“孫偉平在哪裡?我要見他。”

“我是他的律師,我處理他離婚的一切事宜,您有什麼要求,可以和我談。”

“我不離婚,我要見孫偉平。”

“大姐,您這樣拖著有意思嗎?世界上沒有離不了的婚,我們已經起訴三次,再起訴,我們一定能成功,您還是平靜一下,有什麼條件,我們可以協商。”

“我,我不離婚,我堅決不離婚。”

韓素芬站起來,走了。她再打孫偉平的電話時,已經進了黑名單。在小旅館裡,她躺了三天,哭了三天,她沒想到,孫偉平真的可以這麼絕情。在這個光怪陸離的陌生城市,她兩眼一抹黑,沒有熟人,沒有朋友,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突然想起什麼,馬上拿出手機刷照片,是孫偉平的駕駛證照片。當初,她偷偷拍這張照片,只是因為喜歡他這張照片而已。

上面有孫偉平的住址。

兩週以後,當韓素芬找到那個住址時,一陣暈眩,她不敢相信孫偉平竟住在如此豪華的別墅裡。他一直對她哭窮,說生意如何難做,他的日子如何艱難,而她真的相信了!想想家裡的幾間老房子,還是她結婚時蓋得的,早已斑駁不堪,她的心一陣撕裂的痛!

她上前摁門鈴。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

“大姐,這,這是孫偉平的家嗎?”

那個女人點點頭,疑惑地看著她,“先生和太太還沒有下班,你是……”

韓素芬的腦袋忽然嗡嗡作響,“先生和太太?孫偉平和他的太太嗎?”

那個女人很奇怪地上下瞅瞅她,“是孫先生和他的太太,怎麼了?”

韓素芬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住,幾年前,她看見孫偉平手機的微信,就想到他可能外面偷偷有了女人,但她沒想到,他們竟公開同居,以夫妻自居,對外自稱先生和太太,那她韓素芬又是什麼人呢?她嫁給孫偉平二十多年,侍奉腿腳不便的婆婆十幾年,獨自養大女兒,又算什麼呢?

她再也忍不住,猝然軟在地上,嗚嗚哭起來。

那個女人嚇一跳,問她怎麼了?

“我,我是孫偉平的老婆。”

哭了一會兒,韓素芬慢慢站起來,“我,我真的是孫偉平的老婆,我是從農村老家來找他的。”

她趕忙拿出手機,刷出多年前的幾張全家福。那時,孫偉平還回家過年,每年,她都會請人拍一張全家福。

“大姐,我真的是孫偉平的老婆,你看看,這就是孫偉平,這是我婆婆,這是我女兒。”

那個女人端詳著照片,嘆一口氣,不說話了,一會兒告訴韓素芬,她是孫偉平家的保姆。

“大姐,你能讓我進去看看嗎?我只看一會兒。”

那個保姆面露難色。

韓素芬忽然雙膝跪下,“大姐,你就讓我進去看看吧,你也是女人,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呆一會兒就出來。”

韓素芬踏進富麗堂皇的大廳,眼睛慢慢適應著裡面奢華的傢俱,一寸寸移動著步子,當她望見沙發後面的一個相框時,她身上的血液突然凝滯了。

她拿起相框,盯著裡面的三個人,眼睛幾乎滴下血來。那是一張全家福,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而那個男人,化成灰她都會認識,他是她的丈夫孫偉平。

“大姐,這個小男孩,是他們的,孩子嗎?”她的聲音顫抖不止。

“是孫先生和太太的兒子。”

保姆趕緊從她手裡拿過相框,放在原地,向外推她。

“你,你趕快走吧,讓孫先生和太太知道了,我會有麻煩的。”

韓素芬被推出來。她跌跌撞撞走了幾步,被巨大的無力感撕扯著,她再也邁不開腳步,便躲在一棵樹下,雙手埋著頭,淚如雨下。

這一切是她絕對不曾想到的。她沒想到,她的丈夫孫偉平不但在外面有了女人,還生了孩子,怪不得他幾年都不回家,原來,他早已在外面有了一個新家。

天漸漸黑了。韓素芬在別墅外面等到很晚,也沒見到孫偉平回來,她只有回到自己住的小旅館。

這一夜,她像被執行了凌遲之刑,孫偉平的全家福就是一把小刀,一刀刀割著她的皮肉,讓她鮮血淋漓。

天還麻豆黑,韓素芬又來到這裡蹲守,上午快十點時,她沒見到孫偉平,卻看見那個保姆出來了。

她悄悄跟了保姆一段,追上去,叫了一聲大姐。保姆看見她,嚇得臉色都變了。

“大姐,求您幫幫我,我大老遠地來一趟,不容易,孫偉平去哪裡了?求您告訴我吧!”

那個保姆是個善良人,拉著韓素芬到了一個到僻靜地方,告訴她,孫偉平和太太去廣州出發,一週以後才回來。

“唉,看你真是可憐,男人都在外面生了孩子,還被矇在鼓裡。”

保姆告訴她,孫偉平的這個太太叫黃麗珊,自從黃麗珊坐月子,她就來照顧她,她在這兒當保姆快五年了。

“孫先生和這位太太恩愛得很,我還以為他們真是夫妻,唉,沒想到他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真是造孽呀!”

保姆又勸了她一會兒,搖著頭嘆著氣離開了,留下木偶一般的韓素芬。

4

那一天晚上七點多,一輛車終於停在別墅外面。韓素芬躲在一棵樹後面,眼睛裡冒出了火,她看見孫偉平和一個女人下了車,有說有笑向別墅走去。

多少天的憋屈和痛苦瞬間迸發出來,她像一隻被侵犯主權領地的母豹子衝過去。她衝到黃麗珊身邊,撕扯著黃麗珊。

“你這個壞女人,搶我的男人,我打死你。”

孫偉平和黃麗珊蒙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孫偉平護著黃麗珊,讓黃麗珊先跑了進去。韓素芬緊緊扯著孫偉平的衣服不鬆手,一邊哭,一邊罵。

“孫偉平,原來你這些年一直在騙我,你竟在外面和別人生了孩子,你當初怎麼說的,你都忘了嗎?你這個騙子,你竟然做出這種事,你還有一點良心嗎?你給我說清楚。”

孫偉平被罵得狼狽至極,惱羞成怒,用力掰開她的手,把她狠狠推倒在地。

她的身子太虛弱了,良久,都不能從地上爬起來。當她掙扎著起身,孫偉平和黃麗珊早已躲進了別墅。無論她怎麼按門鈴,都沒有人應聲。

她回到小旅館就病了。自從來到深圳,一系列的打擊早已讓她的精神身體不堪重負。她迷迷糊糊睡了四五天,忽然感覺屋裡進來了幾個人。

她支起身子,一時恍惚,她看見了什麼?竟是那個女人,黃麗珊,打扮得珠光寶氣,和另外兩個人站在屋子中央。

黃麗珊一臉輕蔑地笑,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那眼神像王后嘲笑一個乞丐,像獵人玩賞一隻籠中的小獸。以後,韓素芬向我說起黃麗珊的眼神,還禁不住瑟縮幾下。

“你這個農村黃臉婆,你敢對我黃麗珊撒野?我黃麗珊是你隨便打的嗎?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你這副倒黴樣子,丟在大街上,都沒有男人要你,你還死纏著孫偉平不離婚,你配的上他嗎?敢跑到這裡來胡鬧,這裡是我黃麗珊的地盤,今天就讓你長點記性。”

黃麗珊對身後的兩個人示意,冷笑,“給她上點顏色。”

那兩個人撲過來,把她從床上拽到地上,一陣拳打腳踢。韓素芬用胳膊護著自己的腦袋,她聽著自己的皮肉被擊打的聲音,咬破嘴唇也沒有吭一聲。

當黃麗珊離開以後,她昏昏沉沉在地上躺了好久,那鮮血的腥味一直嗆進她的喉部。

以後她告訴我,當時她硬咬著牙,沒有在那個女人面前哀嚎,就是為了自己的一點臉面,她不想在那個女人面前認輸。

韓素芬從深圳回家了。在深圳呆了一個多月,她除了帶了一身傷和羞辱回來,什麼也沒有得到。

回到家,韓素芬不吃不喝,她曾想過上吊自殺,或喝藥自殺,但一想到還有我,她唯一的女兒,就斷了死的念頭。她不敢讓別人知道她在深圳所受的羞辱,除了身上的傷,更重要的是心靈創傷,委屈痛苦憤怒屈辱怨恨不平,各種情緒彙集成洶湧的波濤,將她淹沒,使她窒息。

人在絕望時總是會拼命去尋一點生機,韓素芬在家躺了幾天以後,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許梅法官。她找出許法官的手機號,給她打電話。

第二天上午,韓素芬便坐在許法官的面前。她給許法官看身上的傷,哭訴她在深圳的經歷。

“許法官,孫偉平和那個女人公開住在一起,他們還生了孩子,國家就不管嗎?國家就任憑他們這麼欺負我嗎?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要給我做主啊!”

韓素芬忽然給許法官雙膝跪下,泣不成聲。

許梅把韓素芬拉起來,望著她,一字一頓,“韓素芬,法律就是為普通人伸張正義的,只要你有決心,法律可以為你主持公道,你可以走法律的程式,起訴孫偉平和黃麗珊重婚罪。”

然後,許法官告訴她,重婚罪一般是自訴案件,必須有大量的證據,口述是沒有用的,必須有實證,還有打官司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拖上幾年是常有的事,所以要有精神準備。

然後許法官送給她幾本法律的書,讓她學學法律,然後再決定怎麼辦。分別時,許法官說可以隨時聯絡她,她隨時提供法律援助。

這一切,我當時並不知道,是以後韓素芬告訴我的。

5

寒假,我放假回家,發現韓素芬有空就看法律書,還認真的在上面寫寫劃劃,不時同我探討一下。她只是一個初中生,談起法律來有模有樣,讓我很詫異。

“媽,你這是打算考律師啊?”我打趣。

她笑笑,並不回答。

除夕之夜,韓素芬做了一大桌子菜,煮了水餃,還準備了一瓶白酒。這是近幾年從未有過的。以前,孫偉平不回來,我家的年夜飯總是很簡單。

“甜甜,今年我們要好好過年,你陪媽媽喝酒,我們娘倆要一醉方休,媽媽四十三歲了,感覺現在才活明白。”

她酒喝得很急,一杯杯灌下去,一會兒,就雙頰緋紅,有了醉意。她的話漸漸多起來。

她開始絮絮叨叨說她年輕時候的事,怎麼認識的孫偉平,如何嫁給了她,當初兩個人如何恩愛,說著說著,她的眼裡忽然溢滿淚水。

她忽然捋起毛衣,讓我看她的胳膊和身上。我看見她本來無暇的面板上結了一些白花花的的硬痂。

“媽,你這是……”

我流著眼淚聽完一切,心疼的撲到她懷裡大哭起來。我可憐的媽媽,她心裡該有多苦啊!我終於明白,怪不得孫偉平對我這個女兒如此漠視,原來另一個女人給他生了兒子。

這時,我聽見韓素芬緩慢而篤定的聲音,“甜甜,我要做一件事,我要告他們重婚罪,讓他們坐牢,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抬起頭,望見她眼裡早已沒有眼淚,只有寒星一般冷冽的目光。

接下來的幾年時間,漫長而難捱,韓素芬的主要任務就是去深圳蹲守取證。她住最簡陋的小旅館,吃最便宜的飯,卻花很多錢僱私人偵探。她跟蹤孫偉平和黃麗珊的過程,也是一個心碎的過程。孫偉平和黃麗珊或雙宿於杭州,或雙棲於昆明,或一家三口在海南旅遊。鏡頭那邊是甜蜜幸福,鏡頭這邊是痛苦憤怒。韓素芬生平第一次旅遊很多城市,竟是以密探的身份跟蹤他們,想來簡直荒謬!

我只要有時間,便會從北京趕去深圳做偵探。大三時,我有了一個男朋友,肖爍,他毫不猶豫地加入了我們。

奔波了近四年,拿到了很多證據,韓素芬終於正式向縣法院起訴。那時,我大學畢業已經半年。為了照顧媽媽,我在市裡當了一名中學教師。

巧合的是,主審法官還是許梅法官。第一次開庭時,孫偉平和黃麗珊帶著律師李政來了。我當然也為韓素芬請了律師,並且是從北京的名律師。

然後韓素芬起訴孫偉平重婚罪的訊息在村子裡炸開了。

村裡的那些爺爺奶奶嬸子大娘本來是同情韓素芬的,但此刻,他們無一例外地驚呆了,各種閒言碎語紛沓而來。畢竟,這是村裡從來未有過的事。村裡的男人也有在外面養女人生孩子的,糟糠之妻不過是抹抹眼淚作罷,把不良丈夫告上法庭的,韓素芬是第一個。

我的大姑氣勢洶洶來到我家,見了韓素芬劈頭蓋臉的就罵。

“韓素芬,沒想到啊,看你平日是個老實人,沒想到狠起來,卻是個狠角色,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我弟弟為了給孫家傳宗接代,不過是在外面找了個女人,生了個兒子,你就要讓他坐大牢,你怎麼這麼歹毒啊,你這麼做,不得好死啊!”

大姑坐在地上撒潑,又哭又鬧,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逼著韓素芬撤訴。

韓素芬低著頭,不還嘴,不應聲,任憑大姑怎麼鬧,就是不鬆口。

這時,院子裡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大姑畢竟是本村人,不時有人幫著她說話。

“素芬,還是算了吧,我也和你大姑姐一起求個情,就放過你的男人吧,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夫妻,好歹有些情分,你真那麼絕情嗎?你就饒恕他吧!”玉昌爺爺咳嗽幾聲說,他是孫偉平的堂大伯。

“素芬,你一個女人家,咋就那麼狠呢?你男人犯的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你可不能把事情做絕啊!”玉花奶奶說,她是孫偉平的堂嬸。

“素芬,你就撤訴吧,我們給你做主,讓孫偉平給你賠禮道歉,讓那個外面的女人給你敬茶,你看咋樣?”明德大伯說,他是孫偉平的堂哥。

漸漸地,幫著大姑的人越來越多,韓素芬成了眾矢之的。她臉憋得通紅,在眾人面前低著頭,彼時彼刻,她倒像個犯錯的人。

她咬緊牙關,忍著,自始至終,沒辯駁一聲,沒吐一字。最後,那些看熱鬧的人覺得無趣,慢慢都離開了,大姑最終也自己爬起來,氣急敗壞地走了。

兩個月後,第二次開庭。韓素芬勝訴,孫偉平和黃麗珊因為重婚罪,被判刑二十個月。

望著孫偉平被戴上手銬,押走的背影,我的心裡並無歡喜,只有無盡的苦澀。我看向我的媽媽韓素芬,她像一個長途跋涉終於到達終點的人,虛弱地靠在桌子上,臉色猶如白紙一般。

剛走出法院,大姑就追上來,給了韓素芬一個耳光,她的半邊臉馬上紅腫起來。我剛要質問大姑,韓素芬卻把我推到一旁。她靜靜看著大姑,說,“大姐,我嫁入你家二十多年,一直很尊敬你,把你當成我的親姐,你打我這一巴掌,我不會和你計較,但從此,我們就是陌生人。”

6

那天,在灰白的暮色中,我們回到村,發現我家的衚衕口站著一群人,為首的是玉昌爺爺。

雖然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但他們冰冷而敵意的目光卻穿過沉沉暮色冷箭一般射過來。

“韓素芬,你讓我們孫家的人蹲了牢房,你還有臉回來嗎?孫偉平再怎麼對不起你,也不至於蹲牢房啊,你這個女人,真是蛇蠍心腸啊!”玉昌爺爺說。

“是啊,把自己的男人送去牢房,這個女人真能做得出來!”

“怪不得孫偉平要和她離婚,這種女人真要不得。”

其他人跟著隨聲附和。

“不許你們說我媽,她沒有錯,錯的是孫偉平和那個女人。”我大喊。

“甜甜,孫偉平是你親爹,你姓孫,你是孫家的閨女,你把你親爹送去牢房,你是大不孝啊!”明德大伯說。

我還要辯駁,韓素芬忽然丟給我一個閉嘴的目光,我只好把嘴邊的話嚥進去,我看見她昂著頭挺著胸從那群人面前走過。

“媽,你為何不吱聲,還不讓我說話?”進了家門,我不免對她發牢騷。

她一臉平靜,淡淡地說,“我們在法庭上贏了就行了,和他們辯駁,能說得清嗎?所以,最好就是不搭理他們。”

晚上,韓素芬拿出酒,讓我陪著她喝酒。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她原來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

她忽然苦笑,“甜甜,那兩個人終於坐牢了,終於得到懲罰了,我應該高興啊,可是我怎麼就高興不起來呢?”

她猛地把一杯酒灌進嘴中,嗆得咳嗽幾聲,類似自言自語,“那些人說我狠,我就是狠了,可我為什麼這麼狠,是孫偉平逼得我呀!自從我和他結婚,我就一心一意和他過日子,可憑什麼,憑什麼呀,他有錢了,就忘恩負義,轉頭去找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還敢明目張膽的打我罵我,我咽不下這口氣啊!”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了。

她忽然看著我,“甜甜,我既然已經落了個心狠手辣的名聲,就要狠到底,我想好了,下一步我準備查一查孫偉平有多少財產,然後再向法院起訴,要求分割他的財產,他現在已經有了兒子,如果等他刑滿釋放,我很可能一點都得不到。”

她停一停,鄭重其事地說,“這是我應得的財產,他的錢再多,也有我的一半,婚姻法就是這麼說的。”

“媽,你學法律不白學,都快成專家了。”我笑著,心裡卻湧起一陣酸楚。

我的工作忙起來,清查孫偉平資產的任務主要落在韓素芬身上。不久,她打電話告訴我,孫偉平名下只有一套房子和僅僅三十萬元的存款,看起來是他早把資產轉移了。

“媽,那就算了吧,我現在工作了,可以養家了,沒有他的錢,我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她沉默一會兒,“不,不能這樣放棄,我再想想辦法。”

過了幾天,我再打電話時,韓素芬竟然自己去了深圳,而且她在那裡一呆大半年。我實在擔心她,便請假和男朋友去看她。

在她租住的房子裡,我驚呆了,滿屋子是列印的銀行流水報表,還有幾本財務方面的書。韓素芬戴著眼鏡,趴在一堆堆的報表中,認真的比對著,記錄著。

她原來從沒戴眼鏡,這大半年時間,她竟然戴眼鏡了!

我心疼的叫了一聲媽,“媽,你不要這樣費心勞神了,我們不要他的錢,我有工資,我可以養你。”

韓素芬摘下眼鏡,揉揉眼睛,“都快查出眉目了,孫偉平把兩套別墅轉移到了黃麗珊的名下,我只需要再花點時間,固定證據就行了。”

她頓一頓,口吻篤定,“我是不會放棄的,這是我應得的,憑什麼拱手讓給那個女人?”

我望著韓素芬疲憊卻閃亮的眼睛,忽然心裡一動,“她變了,完全變了,她不再軟弱可欺,不再逆來順受,不再是男人身後的影子,她變成了一個有思想有訴求有獨立人格的女人。”

韓素芬的辛苦終於沒有白費,最終法院把孫偉平轉移的兩套別墅和一些存款追回來,判給了韓素芬。

幫丈夫打拼10年,發跡後被一腳踹走,她一招把財產全奪回手

那時,離孫偉平刑滿釋放只有兩個月。至此,從最初起訴孫偉平重婚罪,到追回一部分財產,已經六年多了。

那一天,韓素芬帶著我去感謝許梅法官。這次,她沒有給許法官下跪,而是深深鞠了一躬。

7

轉眼三年過去了。韓素芬在市裡買了兩套房子,一套作為我的婚房,一套她自己住。她開了一爿水果店,當一個小老闆,衣食無憂,簡單快樂。

我們已經幾年不回那個原來的家了,那座房子搖搖欲墜,每年我都要僱人上一遍新泥,我想賣掉家裡的房子,但她堅決不同意。我明白,那座房子有她太多的回憶,有她的愛情,有她的青春,還有她的痛苦。

我和韓素芬再也沒有談起孫偉平。雖然我早聽說了他的訊息。他出獄後,並沒有和黃麗珊結婚,或者說,黃麗珊看他很難東山再起,便義無反顧地離開了他。

那一天晚飯後,我和韓素芬出去散步。我已經懷孕六個月,她為了方便照顧我,便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我們不覺走到夜市上,一邊閒逛,一邊隨手買幾件小東西。

忽然,我感到她的胳膊顫抖了一下,我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不遠處有一個人正在叫賣刨冰,那個人不是我的生物學父親孫偉平嗎?他早已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土豪孫經理,不過是一個頭發斑白滿臉風霜的老頭罷了。

韓素芬的臉色大變,即刻轉身回家。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回到家,她就進了她的臥室。然後,她的臥室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不放心,悄悄推門進去,看見她石像一般坐在床邊。

“媽。”我低低叫了一聲。

她回頭,看著我,輕輕嘆一口氣,“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總不能看著他沒飯吃吧?你打聽一下,他住哪裡,給他送點錢過去吧!”

我一愣,“媽,你難道不恨他了嗎?”

“恨,當然恨,怎麼能不恨呢?我一輩子都恨他,我二十二歲嫁給了他,那時,給我介紹的物件有好幾個,他家最窮,可我還是選了他,就是因為我一見他,就喜歡上了他,我真恨啊,當初我為何沒看透他會是一個無情的人!”

她說著,眼淚咕咕湧了出來。

(原標題:《善良的女人之重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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