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野果帶著兒時的回憶，與形形色色的人相似，尋找你的野果。

幾天前，我和朋友一起吃飯，菜裡有一份火腿筍湯，我覺得很好吃，從小在安徽長大的朋友嗤之以鼻，說這種竹筍很常見，還說老家有一種水筍，是春雷響後從潮溼的地方冒出來的，小孩子揹著布袋上山，幾個小時就能收穫半袋，最好吃，這位朋友的發言充滿了細節，竹筍，伴隨著在春雷聲中游動的蛇，纏繞的藤蔓，白色的小溪，都在他的語言中復活在皖南潮溼的丘陵上。

我很著迷，問他這樣的山上應該有野果吧，他說採摘野果不需要上山，放學路上就能找到，他經常不從學校回家，途中打電話給朋友摘了葡萄藤，葡萄藤晶瑩剔透，深紅而甜美，他和同學玩到手上臉上都是黏糊糊的才回家，想到他的生活中到處都是這樣香甜的野果，我不禁羨慕不已。

一個秋天的傍晚，我看見離大路不遠的一條溝邊上有一叢矮樹，樹上結著小小的紅色果實，我問母親那是什麼，怎麼以前沒見過，她說是枸杞，原果已經紅了所以她帶我穿過乾涸的河流去看它。

野生枸杞的果實是圓的，那麼小，那麼紅，那麼光滑，它有纖細細長的花柄，當這樣的果實從枝葉上垂下時，就像是一串被誤拋在大地上的奇珍異寶，問了很多關於枸杞的問題，但是我媽沒有相關的知識，她有些吃力地告訴我，枸杞可以泡茶、煲湯，吃枸杞會讓她眼前一亮，她不知道別的，她的語氣裡，既沒有家長的哄，也沒有回答不出孩子問題的尷尬，她反而正式平等地和我討論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媽讓我嚐嚐紅枸杞，沒想到這果子的味道和外表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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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甜味後面是始終不渝的苦澀，真讓人失望，野生枸杞雖然味道不好，但卻是我小時候見過的最奇特的野果，現在看還需要一點運氣如此多空洞的凝視，長久燃燒的幻想火焰，總有一些意義。

也許世界上有些野果的生長是為了呼應像我這樣的人的愛，我有時會想，樹莓，紅色和橙色的果實和心形，深綠色和明亮的葉子，不能在風中搖動，無論是色彩的和諧，還是體態的輕盈，都很符合我小時候幻想的心情，所有瀰漫在生活中的關於野果的想法和記憶突然升起，與當下的現實不謀而合，不知道為什麼在喜悅之外還是有點膽怯，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在挑一個嘗一嘗和靜靜地看著然後走開的想法之間猶豫。

經常聽朋友說起自己在採摘和食用野果上的奢侈，但生活並沒有給我這種天然的慷慨，鄭重的摘下一顆覆盆子，用手指感受水果表面的皮毛和細微弧度，每當春風吹開頭上的樹蔭，核果的紅色就會更加鮮嫩潤澤，長而廣裂的萼片上下翻飛，像飛蟲或某種奇特的海洋生物，至於樹莓的味道，如果用納博科夫的表述，大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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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落山的太陽，甜蜜的春天，糖果，還有山野的微風，我站在那裡思考著，感受著，摘下樹莓放進嘴裡，不知不覺中，我最初的謹慎和冷靜變成了大嚼。

梭羅說，在野草莓成熟的季節，沙皇會派騎兵去採摘，並下令無論路途多遠，都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夏宮，梭羅本人雖然睿智，但看到野果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承認他在兩個小時內摘了十夸脫藍莓，裝滿了他的麵粉桶這似乎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畫的那些小人物圍著顏色鮮豔膨脹巨大的野果吃吃玩玩，瘋瘋癲癲了，充滿天然甘露的美麗野果，足以成為俗世慾望的頂級代表，讓人失控，摘過野果，吃過野果的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