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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大多數人不理解真愛|大衛·林奇

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音樂2023-01-04
簡介《象人》大衛·林奇(1980)麥克納:你曾說過:“世界就是課堂,我們應該學習

愛的奧妙出自哪裡

不幸的是,大多數人不理解真愛|大衛·林奇

導演大衛·林奇是當代美國非主流電影界的代表人物(《橡皮頭》(1977)、《象人》(1980)、《藍絲絨》(1986)、《穆赫蘭道》(2001)等),曾多次入圍奧斯卡獎,其導演的電視連續劇《雙峰》成為美國電視史上的里程碑。

他的影片詭異、迷幻,將超現實主義、新黑色、神秘、恐怖、暴力和非線性敘事融入令人不安、極具視覺衝擊力的電影語言中,編織出華麗而奇異的夢境。他的作品風格如此獨特,以至於常常被影評家稱為“林奇主義(Lynchian)”。

雖然大衛·林奇以電影而聞名,但他也是一名攝影師,一位出過專輯的音樂家,甚至一位優異的畫家。在創作中,他認為是精神世界的黑暗面給了他尋找光明的能力,即使身邊的一切都在崩塌,變得複雜,我們還能做些真正有趣的事。今天,一起和大衛·林奇聊聊藝術、愛、未來和人生的意義。

本文摘選自《幻夜奇行 大衛·林奇談電影》,經出品方授權推送。

藝術家大衛·林奇的

創作與人生哲學

克里斯廷·麥克納/1992年

1992年3月8日早晨,我在大衛·林奇位於好萊塢山的家中採訪了他。

採訪當日,林奇剛剛從紐約回到洛杉磯,此前他一直在紐約和作曲家安哲羅·巴達拉曼提一起為即將上映的、以他的電視劇作品《雙峰》為基礎改編的影片製作音樂;次日他又要動身前往伯克利,在那裡花幾個月時間完成影片的混音。

林奇長期在外奔波,他寬敞的多層別墅給人很少有人住的感覺。房子的佈置很簡單(幾把50年代風格的椅子、一張低矮的沙發和一張咖啡桌),整體色調柔和,牆上什麼也沒有[林奇最近買了兩幅他最喜歡的攝影師戴安·阿勃斯(Diane Arbus)的照片,但還沒有把它們掛起來]。廚房裡擺著林奇心愛的咖啡機與整齊堆放的劇本、錄影帶和書。這幢房子的主人一看就很繁忙,屋裡沒有任何休息或者放鬆的跡象。

儘管當天是週日,工作電話還是源源不斷地湧入。我在林奇接電話的間隙與他交談,逐漸意識到他的生活非常緊張,少有閒暇;他每天都要進行大量高強度的創造性活動。正如林奇在採訪中所透露的,他的生活建立在哲學信仰構築的堅實基礎之上。可以說正是堅實的信仰基礎賦予了他創作活力,讓他創作出豐富多樣的作品。

不幸的是,大多數人不理解真愛|大衛·林奇

《雙峰 第一季》劇照 (1990)

克里斯廷·麥克納(以下簡稱麥克納):你的畫作表現的似乎是一個內心充滿恐懼的孩子眼中的世界。這麼描述準確嗎?

大衛·林奇(以下簡稱林奇):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喜歡孩子的視角,童年生活充滿謎題。對於孩子來說,樹這樣簡單的事物也有神奇的一面,遠看很小,越靠近就越大——孩子不懂其中的原理。長大後,我們以為自己弄懂了其中的道理,但事實上是喪失了豐富的想象力。

麥克納:你是如何保有孩童的視角的?

林奇:我從小就對各種謎題特別感興趣。我小時候覺得世界特別神奇——好似夢境一般。有人說,以為自己童年很快樂的人都刻意忽略了某些事情,但我真的覺得自己的童年很快樂。當然我也有害怕的事情,而且恐懼的物件和大多數人差不多,比如害怕上學——我知道在學校會遇到問題。這一點每個人都知道,所以這種恐懼是很常見的。

麥克納:你提到了謎題和恐懼,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林奇:只要有謎題,就有對未知的恐懼。人可能到達參透人生真相、不再恐懼的境界,很多人到達了這種境界,但他們大多都不在這個地球上。這樣的人寥寥無幾。

麥克納:到達這種境界的人還有動力從事創作嗎?

林奇:他們會進行另外一種完全符合自然法則的創作。他們創作的初衷是幫助尚未領悟的人和昇華整個宇宙。

麥克納:自然法則是殘酷的嗎?

林奇:絕對不是——我們認為其殘酷正是因為我們知之甚少。我們身邊的世界充滿矛盾,暴力邪惡與和平善良共存。這種現狀有其存在的理由,但我們總是參不透其中的奧妙。在尋找合理解釋的過程中,我們認識了平衡的概念,在平衡點上有一扇神秘的門。我們聚在一起時隨時可以穿過那扇門。

麥克納:你覺得自己心理年齡多大?

林奇:大多數時候在九歲到十七歲之間,有時六歲左右。六歲時,你往街上張望,大概知道外面還有另外一個街區,但世界總共也就兩個街區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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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This Is Love》大衛·林奇(1992)

麥克納:你最近的一幅畫《所以這就是愛》(So This Is Love)讓人感覺你對愛的看法是消極黑暗的。畫面的中心是一個孤獨的小人,腿特別長,腦袋一直伸到空無一物的荒蕪空間。一架飛機從他腦袋下面飛過,在夜空中噴出煙霧。你能聊聊這幅畫嗎?

林奇:這幅畫是對我童年的一種消極的表現。現實中天空是藍色的,顏色鮮豔明亮,而飛機則是一架發出嗡嗡聲的大型軍用飛機。飛機要花很長時間才能穿過天空,它發出的嗡嗡聲讓一切顯得特別寧靜。飛機飛過天空時,世界似乎會變得更加安靜。

麥克納:這對於你來說是美好的回憶,但你將其轉化成了一幅黑暗的畫作,為什麼?

林奇:因為那之後黑暗就悄然到來了。帶來黑暗的是我對世界、人性和我的本性不斷加深的理解。

麥克納:你的很多畫作都集合了象徵浪漫愛情、身體傷口和死亡的元素。疾病和衰敗在你看來是色情的嗎?

林奇:色情?不,但疾病和衰敗是自然的一部分。生鏽就是鋼鐵的疾病。如果你下雨的時候把一張紙放在外面,幾天之後上面就會長黴,很神奇。生病是很不幸的,但人們為治療疾病設計了大樓,發明了機械、各種管子等很多東西。因此,就像在自然界中一樣,疾病能夠催生新的事物。

麥克納:你害怕人的身體嗎?

林奇:不,但人體是很奇怪的。它最重要的功能似乎就是把腦子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不過用身體也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情。當然有時也會造成痛苦。我不喜歡鍛鍊,所以會擔心如何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來支援大腦的運轉。

麥克納:你家裡什麼最嚇人?

林奇:家是很多可怕的事情發生的地方。我小的時候在家總有幽閉恐懼症發作的感覺,但這並不是因為我的家庭不幸福。家庭就像鳥巢——只是暫時停留,很快就會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說所有巢穴都是暫時的並不代表愛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但愛會改變。我現在仍然愛著所有我曾經愛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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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sie Left Home at Age 14》大衛·林奇(2019)

麥克納:有人說愛是憐憫和慾望的結合。你認同這種說法嗎?

林奇:不太認同。失去愛就像失去光,沒有愛才是問題。真愛是不求回報的,更像一種感覺或者震動,不幸的是大多數人不理解真愛。我們往往會把責任推給他人,最終的結果一般都不太好。

麥克納:繪畫方面,誰教你的東西最多?

林奇:我的第一位重要老師是布什內爾·基勒(Bushnell Keeler),他是我的好友託比·基勒(Toby Keeler)的父親。我十五歲時住在弗吉尼亞,布什內爾是我認識的第一位職業藝術家。那是我第一次聽說這種職業,在我心中種下了希望成為畫家的種子——他在我眼中就是一個奇蹟。我覺得最最厲害的是,他有自己的工作室,每天畫畫。羅伯特·亨利(Robert Henri)的作品《藝術精神》(The Art Spirit)也是他推薦給我的,這本書介紹了藝術人生的規則,後來成了我的《聖經》。

麥克納:第一件給你留下深刻印象的藝術作品是什麼?

林奇:我十八歲時在紐約的馬樂伯畫廊(Marlborough Gallery)看的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作品展,是肉和香菸的畫。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畫面的平衡與反差。十分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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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像研究2》弗朗西斯·培根(1945-1946)

麥克納:藝術是不是也有豐產期和沉寂期?

林奇:對,肯定有的。現在就是相對沉寂的時期。80年代是個好時期,大量資金的注入催生了很多瘋狂的作品,但畫壇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麥克納:從你過去八年的畫作來看,你的作品似乎在向極簡主義風格發展。這麼說你同意嗎?

林奇:同意,這是因為我渴望純粹。隨著生活日益複雜,我希望我的藝術趨於簡單,因為維持平衡是生活的核心。

麥克納:我還注意到你的畫作的表面越來越立體、有雕塑感。你是刻意追求這種效果的嗎?

林奇:是的,我希望能夠更立體。現在在平面上作畫對我來說不是很有吸引力。我喜歡被人倒了垃圾的空地的感覺——堆積的垃圾高出地面,我喜歡那種感覺。

麥克納:你有沒有和儲存專家探討過你使用的各類材料隨著時間推移會如何變化?

林奇:我一點也不在意。就應該讓它們隨時間自然變化——這些作品現在都尚未完成,五十年後會更好看。

麥克納:如果你的畫作有聲音,會是什麼樣的聲音?

林奇:不同的畫作會有不同的聲音。《所以這就是愛》是像嘴上蒙著手套說話發出的那種低沉的聲音。《夢想天堂的蟲子》(A Bug Dreams of Heaven)則是一萬五千轉的尖利聲音。《她誰也騙不過,她很受傷》(She Wasn’t Fooling Anyone, She Was Hurt Bad)則是特別慢的、沉悶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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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畫的大衛·林奇

麥克納:我還發現你的畫作越發粗暴兇狠。在你以前的作品中,暴力是相對隱晦的,現在則毫不含蓄。你意識到這種變化了嗎?

林奇:我想要咬我的畫,但我做不到,因為顏料裡有鉛。這說明我很膽小。我覺得我的作品並沒有變成那樣,我的畫還是平和寧靜的——無論我怎麼做,其中都蘊含著一種美感。

麥克納:大多數人看了你眼中寧靜美好的作品之後會感到不適,這說明你特別能接受自己精神世界中的黑暗面。為什麼?

林奇:我不知道。我一直是這樣的。我兩面都喜歡,相信必須瞭解黑暗才能體味光明,反之亦然——越瞭解黑暗就越擅長尋找光明。

麥克納:激發作畫的靈感的是什麼?

林奇:靈感就像毛絮——突然出現,引出畫面,讓我產生將其畫下來的渴望。有時我在街上走路,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個用過的創可貼,就是常見的舊創可貼的樣子。邊緣有點髒,橡皮的部分變成了一些黑黑的小球,有一點油漬,還可能沾著黃色的汙跡。它掉在陰溝裡,旁邊是泥和一塊石頭,可能還有一個小樹枝。如果給你看這個場景的照片,並且不告訴你照片上是什麼東西,你會覺得特別漂亮。

麥克納:你對顏色有什麼看法?

林奇:我不喜歡顏色,這也許是因為我沒有學會適當地運用顏色。出於某種原因,顏色不會讓我感到興奮——反而給我廉價而滑稽的感覺。不過我常用棕色,棕色也是一種顏色。我也喜歡大地色系,有時會用紅色和黃色——紅色一般表現血,黃色則是火。

麥克納:你畫作中的什麼元素具有濃烈的美國氣質?

林奇:主題。我的很多畫作來自我對愛達荷州博伊西和華盛頓州斯波坎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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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ee at Night》大衛·林奇(2019)

麥克納:在你看來,未來最令人不安的是什麼?

林奇:世界崩塌,陷入混亂。我以前認為美國總統能夠對未來負責,可以控制我身邊發生的事情,但如今我們都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在這個時代,夜晚似乎有高大的邪鬼在街頭遊蕩、奔襲。它們受到的限制越少,就越是囂張,現在無處不在。它們的數量不斷增加,很快就會令人難以招架。現在真的是關鍵時刻。

麥克納:是我們的文化中生出了更多的暴力,還是我們以前在這方面管控得更好?

林奇:是暴力在大幅膨脹。黑暗一直存在,但過去善惡相對平衡,生活節奏也比較慢。人們住在小鎮上或者小農場裡,身邊都是熟人,人口流動相對少,因此生活相對平靜。那時也有恐怖的事件,但現在已經發展到令人極度焦慮的程度了。電視加快了生活節奏,將更多的壞訊息傳遞給人們。大眾媒體傳達的海量資訊令人不堪重負,毒品也是主要誘因之一。毒品能夠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可以令人精神恍惚,創造一個詭異的世界。這些事情在美國造成了一種現代恐懼。

麥克納:這是不是也引起了家庭結構的崩塌?

林奇:是的。這些現象都是同樣的矛盾引起的。如果把一臺風鑽放在桌子下面,桌上的東西很快就會全部開始震動、破裂、四處飛散掉落。人們對未來沒有安全感。現在有工作的人過幾天就可能被解僱。梅西百貨(Macy’s)都破產了,生活充滿不確定因素。

麥克納:當身邊的一切都在崩塌時,我們應該怎麼辦?

林奇:改變心態就能改變一切。只要每個人都能意識到世界本可以很美好,下決心不做壞事——做一些真正有趣的事情——就可以了。

麥克納:一百年後世界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壞?

林奇:會比現在好很多。

麥克納:最近幾年,你生活中發生的最積極的變化是什麼?

林奇:我感覺我可以自由地探索嘗試我感興趣的事情了。我記得以前我沒錢買畫布。有做雕塑的靈感卻沒有工作的場地。現在也沒到什麼都有的程度——我並沒有暗室——但我已經不受外部障礙束縛了,我對不同領域的探索相互滋養。我現在唯一短缺的就是時間。

麥克納:《雙峰》讓你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聲名大噪給你帶來的最大困擾是什麼?

林奇:挺令人頭疼的。作品得到人們的喜愛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但這種喜愛讓人覺得很無奈,因為人們對你感到厭倦後就必然會愛上新事物。你無法左右這個過程,它的存在令人感到隱隱作痛。不是劇烈的疼痛——有點像心痛的感覺,心痛是因為我們活在《小鬼當家》(Home Alone)這樣的影片大行其道的時代。藝術影院在衰敗。剩下的都是開在商場裡、只放十二部電影的電影院,觀眾能看到的電影太有限了。電視進一步拉低了水準,有些電視節目很受歡迎,但更新換代很快,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內容,會配觀眾笑聲,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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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人》大衛·林奇(1980)

麥克納:你曾說過:“世界就是課堂,我們應該學習。”我們為什麼要學習?

林奇:這樣才能畢業。人生就像上學。要畢業才能去現在還無法想象的神奇地方。人類有達成此項成就的潛力,它與幫派或汽車都無關,是遠高於此的美好境界。必須努力奮鬥才能到達。

麥克納:一方面,你有清晰而有序的信仰,另一方面,你也不否認黑暗的廣泛存在,這很有意思。你如何解釋這種差異?

林奇:這就像和十個瘋子一起被鎖在一幢樓裡。你知道有門,對面還有可以救你的警察局,但你還是被困在樓裡。只要還在樓裡,瞭解其他地方的情況就無濟於事。

麥克納:你祈禱嗎?

林奇:是的。

麥克納:你有過神奇的宗教體驗嗎?

林奇:有過。幾年前,我在洛杉磯縣藝術博物館(LA County Museum of Art)看一個印度砂岩雕刻展覽。我是和我的第一任妻子及我們的女兒珍妮弗一起去的,但我逐漸和她們走散了。我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那些雕刻,特別安靜。我一轉彎,往走廊盡頭望去,那裡有一個展臺。我順著展臺往上看,發現上面是一個佛頭。那一刻,佛頭突然綻放出白光,非常耀眼!我感到身心愉悅。我還有其他類似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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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絲絨》大衛·林奇(1986)

麥克納:你會在什麼樣的時候感到強大?

林奇:很少有這種時候。如果做某件事情很順利,就會感到快樂,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強大的感覺。力量是令人畏懼的,我並不感興趣。我有想做的事情,並且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它們做好,僅此而已。在我看來,爭取好評,尋找願意放映或展示我作品的電影院和畫廊,都與我對創作的認識不符。這些事務令我頭痛。

麥克納:你父親給你留下的最美好的回憶是什麼?

林奇:他穿著西裝、戴著牛仔帽去上班。當時我們住在弗吉尼亞,他戴那樣的帽子讓我覺得很丟人,但現在我覺得那特別酷。那是灰綠色的、林業局的牛仔帽——但不是單位要求戴的——他會戴上帽子然後出門。他不坐車也不開車,堅持步行——戴著那頂帽子走好幾英里,穿過喬治·華盛頓大橋到城裡去。

麥克納:我們會對自己的過去做多少修改?

林奇:我們會美化記憶中的自己。我們美化自己的行動、決定和待人接物的態度,誇大自己的貢獻——我們為了繼續生活而瘋狂粉飾過去。真實的回憶恐怕會令人感到抑鬱。

麥克納:我們為何追尋人生的意義?存在可能就是毫無意義的,這為何令人難以接受?

林奇:因為這是一個待解的謎題,世界上有很多與之相關的線索和感覺。一旦踏上尋找意義的征程,我們就會從生活的方方面面找到細微的提示,相信總有一天能夠解開謎題。我們找到的總是一些小線索——不是一下得到終極答案——但支援我們繼續追尋的正是這些細微的提示。

麥克納:終極答案是什麼?

林奇:大徹大悟。

麥克納:你認為死後會發生什麼?

林奇:就像忙了一天之後入睡一樣。睡著時也會發生很多事情,然後醒來開始新的一天——我是這麼看的。我不知道人死之後會去什麼地方,但我聽過不少相關的故事,不可否認的是死亡確實是我們最大的恐懼。我們甚至不知道死亡的過程持續多長時間。如果一個人呼吸已經停止,他還在經歷死亡嗎?我們如何判斷一個人何時徹底死亡,怎麼知道何時可以移動遺體?東方宗教認為亡者的靈魂需要幾天時間才能離開肉體。我聽說那是很痛苦的,必須將自己從肉體上剝離,就像挖出青桃子的果核一樣。喬治·伯恩斯(George Burns,1986-1996,美國喜劇演員)去世時已經是一顆老桃子了,他的果核不會卡住,會自己跳出來——那真是太美妙了。

不幸的是,大多數人不理解真愛|大衛·林奇

《妖夜慌蹤》大衛·林奇(1997)

“An Interview with David Lynch” by Kristine McKenna from David Lynch (Colleción Imagen, 1992)。

本文節選自

不幸的是,大多數人不理解真愛|大衛·林奇

《幻夜奇行 大衛·林奇談電影》

作者: [美]理查德·A。巴尼(編)

譯者:邵逸

出版社: 南京大學出版社

出版年: 2022-9

原標題:《不幸的是,大多數人不理解真愛|大衛·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