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食品安全一直是一個居高不下的話題。

那些

被曝出來的諸如地溝油、泔水豬、勾兌醬油、打藥水果等問題產品，林林總總

，防不勝防，讓人們心裡徹底沒了底。

各種名目繁雜的疾病也接踵而來，很多沒有聽說過的癌症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於是許多人開始自覺購買正規出產的食品，價格貴的有機食品更是趨之若鶩。

人們嘗試各種方法進行食品“自救”，而這時有一位名叫石嫣的女學霸，從2009年起放棄高薪選擇當農民，她透過創辦“小毛驢農莊”，到建立分享收穫農莊，在“自救”與“救人”的路上越走越遠。

13年來，石嫣透過打造新型種地模式，較好地實現了農民、消費者和農莊經營者三方贏利。

憑藉著種地，如今她也達到了年賺800萬元的富裕層級。

中國女博士的“洋插隊”

河北女孩石嫣是一名80後，她生長於保定工人家庭，一直到考上博士研究生，長達20多年的時間裡從沒有過在農村生活的經歷。

雖然她最初上的大學是河北農業大學，然而

一直到大學畢業，她也只是在象牙塔裡打轉

，天天在課本里研究農業經濟。

後來，石嫣考上中國人民大學農村發展專業的碩博連讀，師從中國“三農”問題專家溫鐵軍。

在溫鐵軍的帶領下，才有了下鄉到農村調研的經歷。

然而即使是到這個時候，

石嫣依然為自己將來從事什麼工作而猶豫不定。

就在她為此不停思考、徘徊時，一個電話將她導向命運的另一個方向。

那是2008年初，剛剛從美國學術交流回國的人大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副教授周立，給溫鐵軍院長打電話，彙報當時美國的農業研究所同意人大派一名學生進行為期半年的實習交流。

事有湊巧，當時溫鐵軍的秘書生病，而已經確定直博、沒有論文壓力的石嫣代行一段時間秘書職責。

於是，石嫣最先接到了周立副教授的電話，並且當時就有些動心。

當溫鐵軍院長在確定人選時，石嫣就率先報了名。

就這樣，

2008年4月，石嫣一人來到美國明尼蘇達州，開始了溫鐵軍口中所說的“洋插隊”實習。

石嫣這次實習的農場型別是十分另類而“時尚”的，名叫CSA農場。

所謂的CSA是社群支援農業（Community Support Agriculture）的簡寫，就是剔掉中間的零售商，農場和社群居民直接建立貿易關係，由農民直接把菜送到社群居民家裡。

其

核心思想是提倡生產和食用有機綠色蔬菜

，因而成為消除食品不安全問題的新型農產品生產貿易形式。

這種農場模式最早起源於20世紀60年代的日本和瑞士，80年代後期傳入美國，如今美國已經有2000多家農場採用這種模式。

石嫣在美國開始學習交流的地方名叫Earthrise農場，農場屬於一對姐妹。

後來由尼克和瓊夫婦倆來經營管理，夫婦二人一個本科畢業，一個有碩士學位。

在這裡，石嫣這個從沒有下過地的城市姑娘，真正地成為了一個農夫。

農場實行每天8小時工作制，即

早晨8時進入農田開始工作，中午休息1小時，然後一直工作到下午5時下班

，週六週日休息。

在農場的第一個星期裡，從未下過田的石嫣就將耕地、播種、澆水、除草等一系列農夫專業技能都學習了一遍，並且很快就學會了開拖拉機。

這項技能，成為石嫣回國後同學們羨慕的一個熱點。

在所有農活中，石嫣認為除草是最累的一種活。

每當看到青草成片成片地生長出來，而石嫣卻只能用手、用鋤來一棵棵地剷除，她真正的體驗到了什麼是“汗滴禾下土”。

然而往往

一場雨後，青草又瘋長起來，她都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但這就是有機食品的核心要求，絕對不能使用農藥，於是她只能繼續手工來除草。

2008年10月，石嫣結束了在美國農場的半年實習，回到國內繼續博士學業。

石嫣出去時是一個白皙的女孩，回來時，卻被風吹日曬成為了一個小黑妞。

然而石嫣的眼神卻不再迷茫，她以自己的實習經歷為藍本，寫了本名叫《我在美國當農民》的書籍。

更重要的是，

她明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那就是創辦中國型CSA農場，做新時代的新農民

。

放棄高薪，戀上“小毛驢”

石嫣不但交了一份實習報告，而且還將自己準備在中國推行CSA農莊的想法，嚮導師溫鐵軍進行了彙報。

作為一名始終為農民增收、農業發展、農村改變不斷鼓與呼的學者，溫鐵軍極為敏銳地把握到了這個專案的先進性。

他不但肯定了石嫣的思路，而且還做出了大力支援。

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在北京鳳凰嶺有一塊200畝的試驗基地，溫鐵軍給石嫣批了20畝地。

2009年春，石嫣和4名志同道合者在這塊土地上建立了中國第一個CSA農莊，她們叫它“小毛驢”市民農莊。

這個農莊的核心是生產有機食品，即所有蔬菜從種植到採摘，所有過程都不施用化肥和使用農藥，這個可能稱為生態農莊更好理解一些。

在這個基礎上，石嫣推出了會員制。

即購買農莊產品的市民成為會員，他們的職責是預定一年農產品，並提前一次性將全年資金打到“小毛驢”賬戶。

當然，因為農業是靠天吃飯，他們還要與農莊共同承擔相應的風險。

石嫣為“小毛驢”市民農莊的會員設計了兩種參與模式：

第一種叫普通份額

，即成員只需全額拿出一年的資金，由農莊每天將當季食品配送給會員。

第二種叫勞動份額

，會員需要每週到農莊參與田間勞動，但是隻需交一定比例的資金即可。

所謂勞動份額，主要是針對那些退休有閒的會員，或者是孩子尚幼的家庭，他們更希望帶孩子到這裡來享受農村的快樂。

然後就是招募社群會員，作為石嫣的支持者，

溫鐵軍當仁不讓地成為了第一個會員

。

真正意義上的會員是鍾大哥一家，他們一傢俱有生態的理念，廚餘的菜葉、果皮都會收集起來，運到“小毛驢”進行堆肥。

他們的寶寶特別喜歡小毛驢的蔬菜，

有一次，小寶寶對石嫣說：“阿姨，黃瓜真好吃，我連皮都吃了。”

石嫣每年在農場的投入都是巨大的，2015年農場收入就已經達到900萬元，各項設施的投入在800萬元左右。

利潤在整個收入中僅佔10%，這在平常的商業模式中是難以想象的，但石嫣就是在這樣經營自己的農場。

終日和泥土大地打交道，石嫣收穫了滿滿的成就感。

特別是她種出來的有機西紅柿色澤鮮紅、內瓤沙軟，很快成為了農場會員們的最愛。

一天晚上，石嫣收到了一位會員發來的照片，照片裡的孩子睡得十分香甜，懷中還抱著一個 圓圓的西紅柿。

對方告訴石嫣：“寶寶很喜歡你們的西紅柿，睡前吃了兩個還意猶未盡，於是又抱著一個入睡了。”

那一晚，心裡感到暖暖的石嫣同樣也睡得分外香甜。

石嫣的一句口頭禪是：“請先自己吃有機蔬菜。”這是一種心態，更是一種飲食習慣。

石嫣不但事業成功，她在這裡還收穫了自己的愛情。

她與同為溫鐵軍研究生的程存旺，由工作而互生情愫。

2011年，兩人在農場舉行了腳踏車婚禮，石嫣抱著一顆西藍花，把自己嫁了出去。

最傾心“分享收穫”

2012年時，“小毛驢”市民農莊會員已經達1000多戶，而當時石嫣實習的美國Earthrise農場用了10年時間才有30戶成員。

這讓石嫣感到十分驕傲，因為老會員流失極少，預約“候補會員”數量很多，小毛驢農場儼然成為CSA在中國實踐的優秀範本。

然而，“新農夫”石嫣卻又有了不同的想法，她發現迄今為止，農戶並沒有真正從專案中獲益。

因為“小毛驢”的土地是農莊租用農戶的，而負責耕種的農戶則變成了農場的“被僱用者”。

這與她想的讓農民直接受益，讓農民更多地參與併成為主體的思路，有著不小的差距。

於是

2012年4月下旬，石嫣選擇再次創業。

“分享收穫”專案成為她農業創新的“第二春”，這時，她已經是清華大學社會學系博士後。

這一次，石嫣直接採取與當地農戶直接合作的方式，由農戶本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種植有機食品。

石嫣創辦的“分享收穫”農場則負責制定標準、監督管理，而農戶則類似於“加盟商”，既是打工者又是老闆，以主人身份參與到市場行為中。

這是一種更加有社會意義的CSA模式，農戶既能獲得勞作的工資，年底也有分紅。

在高收益的驅使下，他們耕作的過程中，會更加忠實於有機食品的相關要求。

這次創業的核心也是焦點，那就是石嫣團隊如何找到願意並適於合作的農戶。

她們想盡了一切辦法，跑遍了能去的農村，還是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找到了第一位合作農戶“郎叔”郎廣平 。

郎叔是一個真正的“菜把式”，自己有60餘畝土地，而且還種了20多年的蔬菜，後來因收入太少才改種大田，但也僅僅兩年而已。

說服郎叔並不是一個順利的過程，這個52歲的老農民已經被“便宜”的菜價傷透了心。

好在他的兒子是一名大學剛畢業，還沒有找到工作的大學生，與石嫣團隊成員極其容易就達成了共識，他準備投身這項事業。

看到兒子躍躍欲試，“愛子”心切的郎叔終於下定決心博一把。

分享收穫農場的第一位“加盟商”到位後，石嫣團隊開始行動了。

她們對所使用的土壤和水樣進行了檢測，並且嚴格規定不得使用任何化學農藥和肥料。

為此，農場的人親自下農戶家裡監督，直接住在農戶的農地上，記錄每天種植情況。

萬事開頭難，等到打響了第一炮後就進入了發展期。

2014年時，已有20名農戶以自己的土地參與到“分享收穫”專案中來，而分享收穫農場也分別在通州和順義建立了兩座基地。

迄今為止，最初的一批會員已經跟著石嫣走過了13個年頭。

有一位剛結婚就成為“小毛驢”農場會員的女士，最初她辦理的是普通會員。

後來孩子出生後，為了讓孩子能吃到真正的農家菜，並且能夠在農田裡玩耍，她轉為了勞動會員。

只要天氣晴朗，她和丈夫就會帶著孩子來農場勞作。

她們一起鋤草、捉蟲、採摘，而小寶寶則會在草地上玩耍，常常是一身的草葉和泥土。

可是那種開心的笑聲，特別是孩子到地裡摘下一個西紅柿就能夠放到嘴裡吃，那甜甜的笑容，讓這位媽媽感覺到一切都值了。

石嫣的努力沒有白費，分享收穫農場這種新型種地模式，受到了國家的重視。

2015年9月13日，石嫣參加了“網際網路+現代農業”座談會，有機會闡述自己的農業發展理念。

6天后，農業部調研組赴分享收穫農場考察座談，案例報告送國家主要領導人閱。

這個剛過而立之年的河北女孩，不但在達沃斯論壇上贏得了“2016年全球青年領袖”的名號、而且成為了“2017年全球40歲以下影響食物系統的20名領袖之一”的美名。

之後的每一年，她都能夠獲得國家級的榮譽稱號，分享收穫農場還被世界未來委員會授予了“生態農業傑出實踐獎”。

現在，石嫣的分享收穫農場的會員已經超過1200戶，年經營額在800萬元以上，為5000多個家庭提供蔬菜配送服務。

分享收穫農場已經走出了北京，石嫣還在東北地區開設了多個基地。

她們還養起了雞鴨、豬羊，真正的成為一個立體化農莊

，完美地實現了CSA型農場在我國零的突破。

石嫣的實踐證明，面對食品安全的嚴重威脅，選擇性地使用社群支援農業模式，有可能是解決城市化、工業化所帶來的食品安全和環境汙染問題的鑰匙。

更為重要的是，石嫣和她的團隊成員一起，真正承擔起了年輕人的社會責任，真正用自己的所學去改變鄉村，為鄉村帶去了更多的活力。

石嫣認為，CSA的推廣和普及，能夠為中國“保留乾淨的土地、乾淨的糧食、乾淨的種子”，生產可持續化的前景會越來越光明。

2022年9月22日19點，在央視財經頻道播出的“了不起的中國農民”京東農特產購物節農人盛典上，石嫣給大家上了一堂“生態農業”課。

藉此，來傳播她成為新農人的初心：“很多人想要改變世界，但我只想為餐桌上的食物負責。我嘗過青菜的甜，嗅過泥土的香，想把這份快樂分享給更多人

。”

石嫣表示，自己的夢想就是“讓農民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職業”。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經營CSA農場極為成功的石嫣，也毫不保留地傳藝授徒。

至今，已有近千名新農人從石嫣的教室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家鄉去創辦自己的農場，讓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煥發新機。

文/藍風燭塵

參考文獻：

［1］海歸女博士回鄉種菜養豬，今日養豬業，2018（01）；

［2］石嫣：先改變餐桌，再改變世界，張琦，新青年，201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