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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茨威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理解了低到塵埃裡的張愛玲

由 洞見 發表于 音樂2023-02-07
簡介”感情中,不知有多少人與陌生女人一樣,甘願為愛赴湯蹈火,為情一念成魔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怎麼回答

1995年9月8日,美國洛杉磯,一間四壁如雪洞的公寓裡。

曠世才女張愛玲在孤寂中,走完了華麗與蒼涼交織的一生。

一代芳華悄然離去,但她的作品和逸事依然經年流傳。

眼見父母俱在,她卻愛無所依,在形影相弔裡,人猶臨水照花。

明明在作品中對感情極盡練達,臨到自己,卻愛得無可救藥,委身成泥。

起初我也不懂,她為何甘願在愛情裡痴迷決絕,匍匐塵埃。

直到重溫作家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看到另一個女人清醒著為愛沉淪,我找到了張愛玲滑向悲劇的答案。

書中陌生女人,自從豆蔻年華遇到遊戲人間的作家R,便飛蛾撲火般瘋狂追求。

然而,她傾盡所有也換不來男人的回眸一顧,自己反而唱了一出沒有回聲的獨角戲,悽慘收場。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夢,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

從張愛玲到陌生女人,她們卑微的愛情頌歌雖已曲終落幕,但悲愴的餘音仍讓人久久回味,戰慄難安。

看過茨威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理解了低到塵埃裡的張愛玲

1

踮起腳尖愛人,是感情裡最大的災難。

“我從認識你那天起,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生命。”

對於書中的陌生女人來說,13歲那年遇到作家R,她的人生從此就改換了模樣。

之前的她敏感自卑,瞧不起自怨自艾的寡母,卻不得不和她蝸居在潮溼的公寓。

她厭惡粗鄙的酒鬼鄰居,卻只能每天忍受著喧鬧過活。

女孩覺得自己的生活雜亂無章,“猶如一個地窖,充斥著佈滿灰塵和蛛網的東西和沉悶無味的人”。

恰在這時,討厭的鄰居搬走,作家R住了進來。

他相貌英俊、談吐不凡,連身邊的僕人都彬彬有禮。

他才華橫溢,盛名在外,還擁有大量精美的圖書、高階的傢俱。

R周身縈繞的光環,吸引著女孩一邊卑微仰視,一邊不自主靠近。

女孩透過門上的孔洞窺探R的一舉一動,卑躬屈節地親吻他摸過的門把手。

她瘋狂收集R丟棄的菸頭,甚至一個晚上數百次跑下樓,痴痴凝望對方亮著燈的窗,只求在想象中親近R。

直到一天,女孩和R在門口相遇。

她羞紅臉匆忙閃躲,卻無意間幫對方拉開了大門。

R含情帶笑,用異常親暱的口吻向女孩深情道謝。

只此一瞬,卑微太久的女孩便愛上了作家。

為吸引作家的注意,女孩開始注重穿衣打扮,故意用書包遮住衣服上的補丁。

為配得上學識淵博的R,不愛讀書的她,每天苦學到深夜,讀了上千本書,還拼命練琴,努力提升藝術修養。

然而,女孩卻再沒機會跟R說上話,甚至連他的一個眼角餘光也得不到。

女孩按下滿心失望,繼續瘋狂淪陷,直到再婚的母親要帶她搬離公寓。

她才決定在離開前夜,向R傾訴痴戀。

然而,她在刺骨寒風中捱到深夜,終於等回了R,卻也看到了對方身後的漂亮女人。

女孩癱軟在地,彷彿被抽光所有力氣。

曾幾何時,她以為踮起腳尖就能與心上人並肩,卻不想,花開無聲,暗戀無愛,咫尺距離背後,是遙不可及的天塹鴻溝。

她每奮力向上騰挪一次,整個人就陷進滯重的泥沼更深。

就像美國詩人狄金森寫的那樣:

假如我沒見過太陽,我也許會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陽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涼。

年輕時,我們總覺得,愛一個人就該拼盡全力,讓風停讓雲落,讓他長久留在生命裡。

後來嚐盡酸苦,流乾眼淚,才明白:

踮起腳尖去愛人,累的註定只有自己。

畢竟,愛你的人,不用你屈就,自會為你俯身。

而本不屬於你的人,哪怕靠得再近,也難以挽留。

看過茨威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理解了低到塵埃裡的張愛玲

2

赴湯蹈火的獻身,喊不醒不愛你的人。

被迫跟隨母親遷居的女孩,並沒有因為遠離R而消減對他的迷戀。

她在心房築起高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也不肯放自己出去,活成了愛情的囚徒。

她固執地認為,不能和對方在一起,自己就不配幸福愜意地生活。

因此她不穿新衣,不聽大戲,日復一日枯坐家中靠回憶續命,腦補自己和R的一生一世。

兩年後,女孩18歲了。

她費盡力氣逃離家人,毅然回到R的城市。

白天她在服裝店玩命做工,一下班就飛奔到R的樓下痴痴守候,只求遠遠看上對方一眼。

冰天雪地裡,女孩一站就是大半天。

她不是不冷,而是在飽嘗相思之苦後,內心翻滾著唯一的念頭。

她要把自己獻給R,完全委身於他。

徘徊數日後,女孩終於勾起了R的注意。

看著對方款款走來,用撩人的眼神打量自己,女孩幸福得忘乎所以。

只可惜,美夢易醒。

兩人纏綿三日後,R沒有記起女孩是誰,反將她視作無數豔遇中的一個,只用幾朵白玫瑰就草草打發。

女人不曾埋怨,只管自我安慰,誰叫自己愛上了感情熾烈、生性健忘的浪子。

可就像作家張小嫻所說:

“死賴不走的痴心與執拗,到頭來只會苦了自己。”

沒等到R的女人,偶然發現自己懷了孕。

她欣喜萬分,可轉念想到R只喜歡浪跡花叢,一旦知道自己成了父親,定會感到難堪棘手。

女人決定瞞著R,不給他增加負擔。

她辭掉工作,變賣首飾,專心待產,卻因錢財被偷,被迫躲進骯髒簡陋的私人診所,飽受屈辱地生下了孩子。

儘管受盡折磨,但女人看到孩子那張神似作家的小臉,甜蜜之情便油然而生,痛苦煙消雲散。

漸漸地,孩子越長越像作家,女人越發疼愛不止。

為了讓孩子如R一樣在高貴的環境中快活成長,身無分文的女人毅然投身風塵,靠出賣肉體供養孩子。

一年又一年,女人在紅塵輾轉浮沉。

再苦再難,她也絕不肯向R開口求助,還在他生日之時,準時送上一束白玫瑰。

可自始至終,R只將女人當做春風一度的煙花女子,從未認出她就是13歲時狂熱暗戀自己的小女孩。

想起畢飛宇的一句話:

“愛原來是這樣的,自己可以一絲不掛,卻願意把所有的羽毛毫無保留地強加到對方的身上。”

感情中,不知有多少人與陌生女人一樣,甘願為愛赴湯蹈火,為情一念成魔。

然而,奮不顧身地投入,催不開感情之花,還會使其加速枯萎。

不計後果地獻身,非但喚不醒不愛你的人,更得不到對方的尊重與珍視。

最終,只會落下木心說的結局:

“愛是絕望的,甘心不求聞達,也無福獲得酬償。愛在心裡,死在心裡。”

看過茨威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理解了低到塵埃裡的張愛玲

3

錯把愛情當救贖,遲早被愛情擊潰。

孩子,成了女人痴戀生活中唯一的希望。

然而一場突降的流感,奪去了孩子的生命,女人也染上重病,命在旦夕。

人生的終結時刻,女人守在孩子屍體旁,顫抖著寫下長信,將一生的愛慕衷腸傾訴給作家R。

收到信件的R百感千愁湧上心頭,他努力沉思回憶,可腦海裡都是虛影,始終拼湊不出女人的真切面貌。

故事至此結束,但女人被執念圍困一生的煎熬,仍讓人心緒震盪,深感悲涼。

記得張愛玲說過一句話:“如果你知道過去的我,就會原諒現在的我。”

陌生女人隱入塵埃的悲哀,其實源自一場無力抵擋的命運捉弄,早在年少時分已埋下伏筆。

那時的女人,父親早逝,母親無能,整日淹沒在沒人疼愛的無邊黑暗中。

直到後來,作家無意間擦開火柴,點亮她的世界。

陌生女人不曾分清什麼是愛,就一頭扎進情網,迫不及待衝著與她邂逅的人,伸出渴望的雙手。

如此瘋狂舉動,就像毛姆說的:“我們的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它是個空洞,呼呼地往靈魂裡灌著刺骨的寒風,所以急切地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

飲鴆止渴般填補匱乏脆弱的心靈空缺,亦是張愛玲的人生寫照。

有著華麗身世的她,因為母愛的缺失,父愛的偏離,過早領受了人世滄桑。

她看似清高孤傲,骨子裡卻寫滿敏感自卑,故作人情練達,背後是涉世不深的忐忑空虛。

直到23歲那年,她遇見胡蘭成。

這個男人懂她驕傲,憐她遭遇,成了她冷寂人生中最耀眼的光芒。

為獲得對方持續的愛和關注,讓救贖自己的燈塔永遠閃爍,張愛玲不斷付出遷就,挽留愛人。

她對胡蘭成的三心二意百般隱忍,甚至不介意和其他女人共享愛情。

可是,心理諮詢師侯玉珍說過:

愛的匱乏,使一個人對愛的期待變得非常理想化,這也必然導致理想化期待的破滅。

把期望投射他人,把未來押給愛情,為取悅對方,不惜改變、失去自己。

命運回饋的,也必將是破碎的真心,冰冷的結局。

最終,低進塵埃的張愛玲,在胡蘭成的雲淡風輕裡,承受瘡痍,走向了萎謝……

現實中的我們也曾有過錯覺,以為抓住愛情這根“救命稻草”,就能尋找到堅不可摧的精神支柱。

可是,能為一朵玫瑰尋死覓活的人,也有被尖刺戳痛的那一天。

越渴望被愛救贖,到頭來越會發現,當愛成為負累,於自己是枷鎖,對別人是負擔。

愛情,從不是某個人的靈丹妙藥。

指望它來救贖患病的自己,也要當心,不要被它的副作用所毒害。

看過茨威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理解了低到塵埃裡的張愛玲

“我毫無閱歷,毫無準備,一頭栽進命運之中,就像跌入萬丈深淵。”

這寥寥數語,是陌生女人對墜入無望暗戀的低聲辯護,更是她把自己推上愛情祭壇的高聲吶喊。

當我們對陌生女人愛而不得的苦楚有了切膚感受,也就真正讀懂了張愛玲塵埃開花的卑微。

然而,哲學家周國平說過:“愛情不是人生中一個凝固的點,而是一條流動的河。”

如果為某一個人,為某一段感情強行駐足在原地,終會如同張愛玲與陌生女人一般,被浩蕩的洪流沖垮、決堤,最終飄散不見。

留不住的感情,何必強求;喚不醒的愛人,不如放手。

好的愛情,不是一個失去自我的“空心人”,在畸戀裡顛簸沉淪,粉身碎骨。

而是兩個完整的人,在蒼穹暮靄下,雙向奔赴,彼此成就。

就像橡樹與木棉,根緊握在地下,親密依偎,葉相觸在雲裡,旗鼓相當。

如舒婷在《致橡樹》中描繪得那般美好: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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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我們在未來的某天,都能遇見勢均力敵的那個人。

不束縛,不纏繞,並排而立,共看這人間風雨流年,靜待春風十里一樹花開。

作者:洞見·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