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賽賽如何走上職業網球

今天故事的主題是

「真正的單飛者」

墨爾本傳來好訊息。中國選手鄭賽賽在澳網首輪擊敗俄羅斯小將卡林斯卡婭，下一輪將挑戰衛冕冠軍大坂直美。

很多人也許不太瞭解鄭賽賽，某種程度上，她是中國網球真正的單飛者。不同於李娜的半路單飛，鄭賽賽走的一直是“個體戶”模式。職業生涯前期，她的訓練費用都由家庭支付，直到拿到贊助。她對賽事有著更自由的選擇權，沒有幫助省隊奪牌的任務。但也因為要自負盈虧，她承受著巨大的經濟壓力，好在堅持了下來，並在去年收穫了首個WTA巡迴賽冠軍，搭檔段瑩瑩奪得法網女雙亞軍。

網球的特殊性在於它是一個已經高度職業化的運動，是小球中的大球。而單飛，是走職業化道路的常規方式。鄭賽賽的成長途徑，或許可以給我們帶來新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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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賽賽今年25歲，現世界排名第42，排名更靠前的還有王薔和張帥，但她是最年輕的一個。鄭賽賽從8歲開始打網球，他的父親是西安交大的教授、博士生導師，母親也在西安交大任教。父母對她有個要求，打球不能完全脫離學業。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鄭賽賽的生活節奏是上午上課，下午打球。

鄭賽賽成名很早。14歲時，她參加了新加坡青奧會，拿到雙打金牌和單打銀牌，次年，正式轉為職業球員。職業生涯前期，她在西安普通的網球學校訓練過，去深圳的網球俱樂部訓練過，有時自己看錄影對牆打，這期間的參賽費用都由家庭支付。

帶她走上規範職業道路的是臺灣人馬偉開。他有自己完善的團隊，如網球教練、體能教練、經紀人等。彭帥也是他旗下的球員。馬偉開帶她去歐美訓練，找頂尖選手與她訓練。馬偉開從第一次訓練中就發現了鄭賽賽的不同之處，“跟一般年輕的中國球員比，她比較有自己的思想，想知道更多的資訊，喜歡問問題，為什麼要這樣練這樣打？而一般我接觸的所謂體制內的中國選手，往往教練讓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比較沒有自己的想法。”2013年開始，鄭賽賽脫離了母親的培養，與團隊一起四處征戰。不久後，她得到四份贊助合同。

單飛的好處是，球員擁有更自由的賽事選擇權，無需侷限地方隊、國家隊的要求，可以衝擊四大滿貫或自己想參加的比賽。曾有媒體採訪鄭賽賽和她的隊友段瑩瑩，問她們如何準備全運會，段瑩瑩稱，“明年我的首要任務肯定是全運會，畢竟天津隊出了那麼多錢培養我”。鄭賽賽卻從容地回答，“如果天津隊需要，我當然會去打。但我賽程安排的重點肯定還是在巡迴賽上，現在對於我來說就是掙更多的積分，提升自己的排名。”

從成績單上看，鄭賽賽可以看成是完全單飛的個體戶中發展較成功的。在2019年WTA聖何塞頂級賽中，她戰勝世界前十的白俄羅斯名將薩巴倫卡，奪得職業生涯首個WTA巡迴賽冠軍，成為自李娜之後第二位在頂級巡迴賽上奪冠的中國球員。此外，她還和段瑩瑩搭檔獲得法網女雙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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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單飛也同時意味著巨大的經濟壓力。

2013年之前，鄭賽賽都處於虧錢狀態。儘管有獎金，有些賽事也會提供補貼，但機酒等開銷一綜合，就顯得入不敷出。況且，她要個人請教練，團隊開銷一年至少要200萬，有時不得不和幾個球員去共享一個教練，藉此來減輕一些負擔。另一方面，她還要積累積分，否則一旦打不好，贊助可能就沒了。“其實有時候我也挺羨慕國家隊的，起碼100%不會虧錢”，但衡量過後，鄭賽賽又說，“我的性格可能不太適合她們的方式，現在這樣，在選擇比賽方面相對自由一點。”

李娜的自傳《獨自上場》中有一章節也是寫她單飛後的生活，她在書中介紹，運動員在單飛後可以得到教練自主、獎金自主、參賽自主，但商業開發收益8%和比賽獎金的12%要上交給國家。同時還規定，當運動員自身的參賽、訓練計劃和奧運會、聯合會杯等比賽發生衝突時，需要服從網協安排，並且肩負為所屬省區市參加全運會等比賽的責任。

這種半單飛模式首先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自主，其次經濟風險直接就成倍增加，“單飛意味著所有的費用都要自己出，還要將賺回來的錢上交給國家百分之幾十。一般人是不可能支撐下去的。那時我一年的獎金只有七八十萬美金，但一個團隊一年的開銷至少要700萬人名幣，一年要賠200多萬。”

李娜毫不猶豫接受了這些單飛條款，她對賽事選擇權的渴望已經遠遠高過了經濟壓力。直到26歲，李娜才終於可以專心衝擊四大滿貫，她找來了外籍教練托馬斯。比賽期間，托馬斯會介紹世界前十的頂尖選手和李娜一起訓練，帶她去與裁判長交流，打破了她此前在職業網球世界裡與世隔絕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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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國家，單飛是職業球員的常規操作，但在我們的環境中，一昧鼓勵單飛卻是不合適的。

彭帥是最早提出單飛的運動員，為此還遭遇到一場獎金風波。後來她與李娜、鄭潔、晏紫成為政策開放後第一批單飛球員。2013年，彭帥獲得溫網女雙冠軍，次年，她又奪得法網女雙冠軍，正式登上女雙世界第一的寶座。單飛後的彭帥是成功的，但她卻告誡小將，單飛需謹慎，“其實（就算單飛）我們完全脫開了嗎？不是的，聯合會杯、亞運會、全運會我都會參加。只能說網球更個人化一些，寬鬆度、自由度大一些。”

在中國網球的語境下，單飛和體制之間存在著矛盾，球員處在一種單飛和體制間的尷尬處境中。並且，大多數有單飛想法，敢於單飛的球員都是已經獲得一定榮譽，或是有一定經濟基礎，“再不飛就飛不動”的情況下開始單飛。

鄭賽賽從小就在獨自上場的路上，遊離在體制外，是個更徹底的單飛者，她在職業道路上也徘徊過，羨慕過國家隊，想回頭去讀書，但“因為太喜歡網球了”，最終都堅持了下來。鄭賽賽的成長路徑是新穎的，或許對中國正在學習網球的青少年有著新的借鑑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