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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農 煙販 菸民

由 吻吻艾草香 發表于 明星2021-08-26
簡介編扎菸葉是為了讓所有菸葉倒立著均衡受熱,小時候爸爸在省城國營單位上班,所以缺勞動主力的我們家裡種得很少,大多把煙棍順搭在鄰居家的烤煙房烤,媽媽會補給鄰家煤炭,鄰家叔嬸也會象徵性地收取一些

小煙公主指的是什麼

穿俏麗外衣的公主七星瓢蟲,披一身鎧甲的俠客天牛,著綠得亮閃閃的勇士金龜子,長著觸鬚像齊天大聖翎兒的花旦柞木蟲……哪樣東西打開了你心底的某個記憶閘門?你在什麼地方捉到過它們?讀小學的初夏季節,是童年的狂歡時刻,那個年代也是菸葉的高光時刻,我們會在菸葉地裡捕捉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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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木蟲

那個年代,甘蔗、半夏、菸葉、豬這些農副產品是主要生產收入,買單車買電視繳學費都指望著它們,菸葉更是那時候的寵兒。新年之後家家戶戶就開始用育苗袋一袋一袋裝上營養土了,這道工序很多人家是在自家院子裡完成的,人們走東串西的會到各家院子走走,他們津津樂道的莫過於育苗袋哪買的,營養土用的什麼配料,準備種多少株……

種植,施肥,培土,除梢……希望在田野上,也寫在每個菸農的臉上,他們呵護煙苗比培育自己的孩子還要上心。終於,當底部菸葉碧綠中透著一點可愛的成熟黃,每一株都有可採摘的一兩片菸葉了,父輩們便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挑著框子一擔一擔採摘回來,他們累得汗流浹背,除此還擦了滿身泥巴和黏糊糊的黑黑的煙脂,但收穫的喜悅洋溢在臉上,特別是當看到自家的菸葉,像芭蕉葉那麼大那麼厚實。如果途中相遇還要寒暄一番:你的葉大肉厚,種的什麼有機肥;還好啦,大部分是用花生麩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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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草種植

當採摘完一輪,家裡已經堆了滿滿一屋子菸葉。接下來是編菸葉,是用承重力強的兩米長的木棍、竹篾和繩子把菸葉編在長木棍上,多的人家能編出上百根長木棍來,有趣的是經驗豐富的父輩們大都能準確推算出能編多少根。這道工序時間較長,有時候為了趕時間要做到深夜。我們這些孩子會打打下手,把三片菸葉頭柄背靠背三足鼎立狀捏一起遞給父母編紮在木棍上。時間長了,打下手的孩子配合起父母來就非常默契。這是一道技術活,不能編太鬆了,太鬆了會烤過焦;不能編太緊了,不然別的地方烤焦了,中間部分還是生的。

為什麼要編扎菸葉呢?烤煙房架有四層橫樑,每一層橫樑用來擺放編紮好的煙棍。編扎菸葉是為了讓所有菸葉倒立著均衡受熱,小時候爸爸在省城國營單位上班,所以缺勞動主力的我們家裡種得很少,大多把煙棍順搭在鄰居家的烤煙房烤,媽媽會補給鄰家煤炭,鄰家叔嬸也會象徵性地收取一些。

烤煙,烤的是經驗,四到五天時間,每天每時每刻須準確地把握好火候,不能有一絲的大意。菸農們一夜要起幾次,畢竟這是關鍵時刻,幾個月的汗水不能功虧一簣。四五天之後,煙已烤成,鄰居叔叔喊一聲:“出煙了!”我們順搭的幾戶(偶爾有別家的烤房放不下也要順塔幾根)男女老少聞聲而去,聚集在烤房門口。開啟烤房門,一股熱氣裹著烤煙的香辣噴出來,裡面滾燙滾燙的,當初的一房間碧綠變得金燦燦了。叔叔一人進到裡面,這時的他絲毫不在意燙,因為他更關注整個房子的煙烤得如何,當他一根一根的把煙從裡邊遞出來的時候,外邊接手的人都會評價一番,多是讚歎:“這幾根好,沒麻點,黃得通透,能達到一等。”,“嗯,這個是金色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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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房裡烤就的菸葉

由種到烤,再到賣,菸葉浸透著父輩們太多的心心念念,太多的希望與追求。同族大伯性情溫和敦厚,不善言辭,但只要談起菸葉,他的眼睛馬上亮起來,開始有講不完的煙話。那些年他被選上了鄉里菸草收購站的評級員,當菸農把自家的菸葉運到菸草站賣時,評級員按等級評估菸葉,一小扎一小扎地把它們分類成價格不同的1到5個等級。

可是,人人都說鄉里菸草站價格卡的緊,等級打的緊,菸農時有抱怨。彼時,菸草買賣不可走私,即使是鄰縣之間。我們的鄰縣有著當時省內最大的卷葉廠一一贛南捲菸廠。相應的,那兒也有最大的菸葉交易市場,媽媽孃家就是鄰縣的,田土很少,大舅便販賣起了菸葉。

大舅最能吃苦耐勞,有一股子韌勁,長著圓圓的腦袋,配一張圓圓的臉,面板曬得黝黑髮亮。曾祖母回憶起他的童年如數家珍,比如小時候看到老式木頭捕鼠器,他能馬上就地做個一模一樣的,比如捉泥鰍摸黃鱔技術一流。在我的記憶裡在,他先販賣水缸,因為他們鎮上有個規模好大的傳統土陶窯,每次他用扁擔挑幾口缸翻山越嶺到我們這兒賣,掙的那一兩塊都是妥妥的血汗錢,稍有不慎打破了,媽媽好心痛,舅媽會大罵,但大舅卻是樂呵呵地說賠了可以掙,可是個中艱辛他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隨著時代發展,塑膠的產生,傳統土陶窯漸漸失去了市場,大舅便轉行販賣起了菸葉。舅舅的落腳點在我家,十里八村的人們從他挑缸走村串戶叫賣起基本都認得他,也信任他。從未有人舉報他販賣菸葉,也樂於把菸葉賣給他,衝著他這個人,也衝著他這個價一一比賣給菸草站要划算。

盛夏季節,三伏天的中午,當我們聽到單車鈴聲,便知大舅收到煙了。停了單車,他便御下煙重新開啟分類,我坐在一邊靜靜地看他能把小小的一紮抹平再抹平,疊齊再疊齊;能根據色澤把花三等價格賣來的再分成三等和二等,甚至能挑出重組幾扎一等品;他會把最耀眼的那片菸葉子疊外邊重紮起。大舅不會磨嘴皮子,將買將賣,也許他賺不到什麼差價,大多時候靠的是花一翻心思精心包裝分類。進行完這一波專業化操作後,大舅含一口水進行人工噴霧,以防菸葉枯燥壓碎,然後用塑膠紙包裹嚴實捆綁起來。在此過程中,我們家也偶爾門庭若市,詢價還價的、取經的,湊熱鬧的,大舅一邊輕鬆聊天,外縣語音常惹調皮孩子鸚鵡學舌,一邊停不下手邊的活,三伏天熱得大汗淋漓,背心全溼透了。午飯後,回去依然要翻越兩縣交界的既高又陡的山嶺一一歧嶺,因為走國道有被攔下並沒收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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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選好的菸葉

後來,鎮上的青年看著掙錢,也陸續跟著舅舅幹這一行,也把我們家當成大本營,但終究比不上舅舅的吃苦精神,比不了舅舅的人緣和縝密心思,堅持幹下去的幾乎沒有。進入90年代,下海大潮湧起,種菸葉的農民越來越少。漸漸的這一農副業在我們這消失了,前幾年村子裡所有的烤煙房都折除了,傳統烤煙技術也留在了上一代父輩們手裡。家公便是經驗老道的菸農,種煙盛行的那些年,是村裡副業收入最多的幾年,也是家公的高光時期,對於烤的菸葉,他由衷喜愛,以至於到現在還在抽手工捲菸,甚至偏愛烤焦一點的。他說,就好這種煙,抽著香辣濃烈,買來的味淡,加上過濾嘴篩一道,都抽不出感覺來。老菸民,戒不了,我們也不再勸了。

今天,老人家叫我們回去吃花生。午飯後,他拿出幾片菸葉,一片一片疊整齊,再捲成厚厚的一卷,用力壓實,然後拿出專用的切刀和墊板,一切一切又一切,那動作悠然自得,似乎和著輕輕的鼓點,隨之聽到久違的堅定又溫和的沙沙聲,一圈一圈又一圈,細長的菸絲多了起來,切完,他撕下一張小煙紙,熟稔地把菸絲在紙上鋪好,再把煙紙卷幾圈,點燃,吧噠吧噠地抽起來。 此情此景,遙遠而又熟悉,它撥動了心底深處封存已久的那根弦,接著盪漾,盪漾,於是,我拿起了手中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