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玉富

“咕得兒咕，拉風箱；鍋裡煮了個羊肋巴，房上站著個咯沒牙……”兒時的風箱兒歌至今記憶猶新。風箱是我小時候鄉村家庭做飯時助燃柴鍋的器具，與打氣筒的原理類似，只不過風箱通常是橫放著磊進灶臺的邊沿，燒柴、燒炭全指望風箱助力。老家盛滿了我太多童年的故事，每次踏向老家的路途，紛紛擾擾的思緒便會隨著記憶的‘網線’輸入電腦。老家是我的家庭博物館，一草一木都連線著厚重的魯中文化和文明，載入心旅的記憶。

週末我又一次回到鄉下的老家，應上海《民間故事》稿約，試圖能從老屋的塵埃裡尋找童年的記憶，剛踏進老家的南敞篷，在它塵封的一隅，偶爾又看到了久違的“風箱”，破舊的風箱上落滿厚厚的塵埃，彷彿再向世人訴說著它曾經有過的輝煌和現今的蒼涼，縱橫交錯的蜘網上，蜘蛛在和潮蟲靜靜的趴在各自的地域享受生活，一動不動，很是安詳，我把風箱搬到地上，隨手用笤帚清掃上面的雜物，睹物思情，記憶的波濤洶湧而來，拉風箱的往事立即浮現在眼前。這是我家的一隻老風箱，修了壞，壞了又修，一直在我家用了幾十年。我聽母親說過，這隻風箱是母親結婚時，奶奶找木匠專門給母父母打做的一件分家禮物，因風箱是用春芽樹做成的，所以用起來不但輕鬆、風大，而且還滑溜，光換雞毛翎換了無數次，直至木板裂了縫，兩頭的呱嗒板都掛不住不能用了，母親也捨不得丟，像對待寶貝蛋一樣，後來我們用上煤爐，節能灶和烤箱、電餅鐺和電飯鍋電氣化，勸母親把它風箱劈了當柴禾燒了算了，母親說啥也不肯，才戀戀不捨將其放到老家敞棚裡的旮旯裡藏起來。

小時候，我們農村做飯，家家戶戶使用的都是大地鍋，燒的都是一些樹葉和雜草和莊稼杆之類的東西，盤鍋頭有專門的師傅，還要講究風向的陰相和陽相，因為山村刮北風多，所以要根據風向拔煙筒，弄反就會產生迴風煙，飯棚裡做飯人就會受不了的。傳統的做法是鍋灶下支一塊鐵鍋篦子，篦子下邊有一個小瓢大小的空間，用來盛放柴火灰燼，空間底下挖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篦子，待灰燼滿了，就會從鐵篦子底把灰掏出。鍋灶一側，掏一個長洞，也叫煙筒，用來輸送空氣，從這個小空間伸到外邊，風箱一側底下有一個通風口，與鍋灶下這個小空間緊緊相連，做飯時拉動風箱的拉桿，“呼呼”的風吹到篦子底下的小空間裡，鍋灶的柴火便熊熊燃燒起來。特別是需要大火時，比如說蒸饅頭，蒸窩頭，煳高粱餅子或下餃子時，往往燒一些結實的劈柴或煤炭之類的東西，一旦把底火燃著，劈柴或煤炭添好，燒鍋的人只管用勁拉風箱的拉桿，鍋灶裡呼呼生風，紅色的火苗燒著鍋底，不多會功夫，鍋裡的水便會沸騰起來，比現在的電爐子燒火還快。

童年時光裡，風箱就是我的夥伴，風箱裡傳出的“吧嗒吧嗒”有節奏的聲音，就是我們最動聽的音樂。中午一放學，我就和弟弟輪流幫母親燒鍋做飯，記得有一次夏天的時候母親蒸饃饃讓我燒鍋頭，那天天氣非常熱，我光著膀子，鑽進棚子裡，火還沒有燒著，整個人熱得像水鴨子似得，汗水“啪嗒啪嗒”朝底掉，柴火潮溼燒不著，煙氣又大嗆得人睜不開眼，眼淚伴隨著汗水順著臉頰而流，越是熱，人越是不敢離鍋灶，一會兒不拉風箱，火就會滅掉，等母親把饃蒸到鍋裡，她的全身衣服也都被汗水溼透。母親讓我到外邊去涼快，她用溼透的褂子，抹了一把溼漉漉的頭髮，一邊拉著風箱，一邊不停的擦著汗水，我拿來一隻麥秸編成的蒲扇，站在廚房門前，不停的向外煽著空氣，努力稀釋著屋子裡的熱氣和煙氣。

等飯做好了，母親已經被煙嗆得喘不上氣來嘔吐不止了，可能是中暑吧，什麼也不想吃，躺在床上輕輕的呻吟著，這樣的情景，在我的記憶裡，太多太多。

因為那個時候林業封山造林，山上的柴禾是不允許隨便撿拾的，奶奶就會在冬閒時節，到村南是南山或雙山子上到山楂樹下，撿拾乾煸的山楂和山楂樹葉。為漫長的冬天儲存燃料。

風箱，這個遠去的家庭風物，封塵在我生命的記憶裡，它不僅真實記載著一段時代的歷史，也成為現今的一筆珍貴文化遺產。隨著時代的進步，它被迫光榮退休，人們再想一睹它的芳容，恐怕只能從在記憶裡去尋覓了。

【作者簡介】

朱玉富，出生於1962年5月份。大學文化，山東省青年作家協會會員、《神州文藝》簽約作家、《中國鄉村》認證作家、《望月文學》特約作家《中國陶瓷報》、《山東醫院報》特約記者。曾供職於《首都公安報》《淄博晚報》編輯/記者。現任《中外法制網》記者、編輯。論文《淺議機動車輛第三者責任保險》獲山東省政府獎；小小說《酸澀的葡萄》獲山東省五個一文化三等獎。自參加工作至今先後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中國青年報》《農民日報》等60餘家中央省市媒體刊用新聞、文學和攝影新聞稿子上萬餘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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