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十部》（102）

《極簡生活》

我們的生活簡單還是複雜？恐怕沒有一個人敢回答是簡單的，我們生活的目的極其簡單，就是為了活著。但為了活著的生活卻極為複雜極為艱難，到不是生活的內容雜多，是生活的倫理邏輯、道德規矩、社會關係、文化理念……等等意識形態太複雜、太混亂、太讓人困惑，無所適從。生活的形式是簡單的，我們每個人都在為生計而奔忙，為了一日三餐，為了衣食住行。然而，生活的形態是複雜的、生活的內幕是複雜的、生活的執行過程是複雜的、人們的生活體驗是複雜的、生活的變化是複雜的、生活的現實是複雜的。幾乎沒有任何人有一份簡單的生活，甚至聯想到人類都沒有任何可能過上一種簡單的生活。

兩相比較，其他生物的生活是極為簡單的，鳥為覓食而飛翔，蜜蜂為採蜜而在花間穿梭，獅子吃飽了躺在草地上曬太陽……一株小草和一棵大樹的一生同樣極為簡單，就是獲得陽光雨水，盡情生長。任何生物的生活都是極簡的，它們的生活沒有複雜起來的理由，它們更不會在複雜的生活中度過一生。只有人類，只有我們為自己設定和營造了儘可能複雜的生活，這顯然不是指我們過的是什麼內容的生活，是指我們的生活是怎麼過的？我們把生活過得矛盾重重、過得危機四伏、過得險象環生、過成一團亂麻、過得難以言說……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極簡單的生存活動被我們複雜化？為什麼極簡單的人倫關係被我們矛盾化？為什麼極簡單的存在目的被我們分解化？為什麼極簡單的生活原理被我們混亂化？

我們需要簡單的生活還是需要複雜的生活？顯然，誰都知道，極簡生活更純粹更節省更能準確地達到目的。然而，我們為什麼要將簡單的生活過出複雜的形態？不是我們有意將生活過得複雜與混亂，是我們不得不將生活過成這樣。不是我們刻意將生活複雜化，是生存倫理下的生活不能不復雜化。我們的生活執行的是複雜、多變、甚至相互矛盾的道理；我們的生活秩序是自成一家、相互排斥的自我為序；我們的生活是各有目的、各存算計的一場無休無止的對峙；我們的生活是無法結束的利益的分割和利益的交易；我們的生活是一場各自上演的無法終結的戲劇……我們不知道為了什麼生活，所以不知不覺中將生活過得不像在生活，將生活過成了反生活，將生活過成了異化的生活。

為了活著的生活是沒有目的的生活，沒有目的的生活最多最混亂的就是各自的目的。各有目的是生活的初始設定，也是有意設定，這就是生活複雜化的根由。生命倫理本身必然各有目的，各自的目的交織碰撞在一起，各自的目的都在尋求各自的實現，這樣的生活能不復雜嗎？能夠簡單執行嗎？試想，如果其他生物沒有一個相同的目的，它們都在實現著自己的目的，它們能有簡單的生活嗎？如果小草的生活和蜜蜂的生活跟我們人類一樣各懷目的，它們能如此存在至今？它們生活的極簡性，恰恰是存在最頂級的智慧，只是我們未曾理解而已。

生活本來就是簡單的，是一個直達目的的過程，複雜反而遮蔽了目的。複雜其實是生活的大敵，它往往使生活變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惡夢，它將生活變成一個不堪忍受的過程，它讓生活與我們要達到的目的背道而馳。極簡生活就是還原了生活的目的，讓生活變得簡單明瞭，讓所有的生活者都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為了什麼生活？自己應該從生活中可能從生活中得到什麼？每個人都在生活中實現目的，這才是明智的生活原則和生活形態。

人類的感知紀元就實現了生活的極簡形態，人們非常明確地為了感知愉悅去生活，我們生活就是為了從中獲得愉悅的感知。這樣的生活倫理關係不簡單都不行，生活就是愉悅感知的來源，生活就是感知愉悅的現場。這樣的目的不會讓我們將生活挪作他用，不會讓生活淪為其他目的的園地。生活目的的簡單化使生活行為簡單化，也就是利於感知愉悅的行為我們就去做，不利於感知愉悅的行為我們就杜絕。如此，生活的內容也就簡單清晰起來，生活處處都是歡樂愉悅的場景，生活處處都是歡樂愉悅的人。愉悅是生活的主旋律，這給生活提供了簡潔明瞭的理由，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往生活裡塞進其他的東西，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讓生活出現不愉悅的情景和內容。因此，生活的透明可愛是因為它太簡單了，太純粹了。任何人的生活都是一覽無餘的透明自在，任何人都生活在極為簡單的愉悅幸福之中。複雜的生活是我們不知道要從生活中獲取什麼，而極簡生活顯示出我們每個人生活的目的，這當然簡單得出奇——愉悅。

當生活只剩下這一個極簡的目的——愉悅，我們還需要其他複雜的生活嗎？我們還會不熱愛這樣的生活嗎？（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