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十一歲的馮魯蔚站在站臺前，對著火車上當列車長的媽媽不停揮手，目送她遠去，眼裡含著晶瑩的淚光。

“媽媽，我長大了想當一名火車司機，這樣就能經常見到你了！”

十年後，小小少年如願成為了重慶機務段重慶運用車間渝懷客車隊的一名火車副司機。2023年年初，這是他跑的第一個春運，也是母子首次“並肩作戰”。

然而，他和媽媽卻只是擦肩而過，僅能匆匆道一聲“注意身體”，交換彼此的叮嚀和思念。

少年萌生火車司機夢 只為多見見媽媽

倪紅燕是動車三隊的一名指導車長，她的外公曾經參與了成渝鐵路的修建，爸爸、舅舅也是鐵路人，到她的兒子——00後馮魯蔚，已是“鐵四代”。

春節對於倪紅燕一家來說，從來都是聚少離多的節日。“爸爸負責火車維修，我也要跑車。記憶中的大年三十，在我印象中，他上班的20多年裡，我們在一起團年的只有幾次，不是我不在家就是他不在家。”

除夕的團年飯，一家人很少一起吃，總是待春運結束後再補上。

“其實晚點吃也不要緊，重要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高高興興聚在一起就是團年。”倪紅燕早已習慣，在火車上路過萬家燈火，路過絢爛的煙花，在心中與家人共度除夕。“幹了這份工作，我們的職責就是送每一位旅客與家人團聚。”

“當時，只要學校放寒假，已退休的爸爸就會帶著兒子來車站接我回家。”回憶起這個場景， 倪紅燕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時候，小小的馮魯蔚只要得知要去火車站就會特別開心，蹦蹦跳跳——因為馬上就能見到媽媽了！

站臺上，倪紅燕會給飛奔而來的兒子一個緊緊的擁抱，馮魯蔚還會貼心地問媽媽“累不累”，用稚嫩的小手幫她捶捶肩，幫她拎包，像個男子漢那樣。外公則在一旁看著，樂呵呵的。

從那時起，小男孩心中萌生出一個願望：媽媽的工作不是要常年跟著火車跑嗎，那我能不能開火車呢？那樣就可以經常見到媽媽了！

媽媽為他送來飯盒和叮嚀

受媽媽、外公等影響，馮魯蔚從小最多的玩具就是火車，特別愛跟火車合影。

長大後，馮魯蔚果真選擇了鐵道機車專業。

在上學時的春運，他在火車站當過志願者。那時會跟媽媽偶然碰面。見兒子很忙，不停回覆旅客的諮詢，於是在路過候車室時，倪紅燕會帶著零食、熱水前去看望，給予一句鼓勵和叮囑。

畢業後，馮魯蔚來到重慶機務段，成為了一名電力機車學員，跑渝懷線，往返重慶中心城區、秀山兩地。

“這還是我們家第一個火車司機呢！”提起兒子，倪紅燕語氣裡有些自豪。她的外公在工務段修建鐵路，爸爸在車輛段做列車車輛檢修，媽媽做列車配件檢修，舅舅是機務段檢修人員，倪紅燕自己則是在客運段從列車員成長為指導車長。

不過很快，自豪的語氣就變為了對兒子的心疼。馮魯蔚每天根據生產計劃，工作時間不固定，最早的一趟是凌晨4點從秀山出發，到重慶已是12點過。他也會經常下午5點出車，大家在準備晚飯時，就已經在工作崗位了，到達站點已是半夜2點，還要做好入庫等工作，算是真正的“起早摸黑”。馮魯蔚平時一出車就是6、7小時，吃得簡單，有時來不及吃一口熱飯，只能以泡麵、餅乾充飢。心疼之餘，她能做的，就是工休時送去一個便當，裡面盛有兒子最愛吃的魚香肉絲、水煮肉片、炸酥肉。

作為媽媽，其實倪紅燕早就知道，火車司機辛苦，跟自己一樣，會經常“失聯”——在開車時，手機必須放在指定位置，不能回覆資訊。“在我們家，早就習慣了，如果不是很急的事，都不會隨便打電話，就發個資訊，往往幾小時後才會收到回覆。”

小男孩的心願實現了。但長大後的他發現，和媽媽相聚的時間依然很少、很少。

他們各自所在的機車出發不在同一個站臺，而且此前馮魯蔚在重慶西站，倪紅燕則在重慶北站。

兒子的第一個春運 媽媽的第29個春運

當了兩個月的學員後，馮魯蔚迎來了在火車上的第一個春運。2023年1月10日，他作為副司機上了火車。

春運什麼滋味，倪紅燕最清楚。

“鐵路人對過節的概念很模糊，鐵路工作性質決定了，越是節假日越不能團聚。”倪紅燕說。每年春運那幾十天，是最為忙碌，最為勞累的，忙起來連水都來不及喝。

成千上萬的旅客在回家的路途中，歸心似箭，難免會發生一些小插曲：一個6歲孩子上廁所，被大意的父母忘在車上，孩子傷心不已。最後，是她牽著孩子的手，親自交到了家長手裡；經常要清理各種遺失物品，包括現金、行李箱。有一次小朋友攜帶的寵物烏龜不見了，她趕緊安撫哭鬧的孩子……在一線，她總是面帶微笑，為旅客排憂解難；在車隊，她總是指導班組妝容禮儀、服務技能、作業標準，做到三項達標。

讓倪紅燕高興的是，22歲的兒子正在逐漸成長，鐵路人堅持、細緻、肯幹的優秀品質，也傳到了他的身上。火車出庫之前要做很多準備工作，不能有一點閃失，卡控表上的40多項要求，馮魯蔚一項項在行車途中完成得一絲不苟。

“媽媽一直對我說，把工作當成一種熱愛，才能真正做好。”馮魯蔚計劃著，一年後考司機，接著繼續好好幹，再過兩年就可以考動車司機了！

“希望所有旅客平安到達目的地，我們一家人也平安回家；希望兒子成為一名優秀的火車司機，每趟車都平平安安。”這是媽媽的新年願望。

願望裡說得最多的詞就是“平安”，媽媽的工作是保障旅客的平安，兒子的任務是保障行車平安。

春運開始了，繁忙的站臺上，倪紅燕組織著旅客乘降；在火車上，馮魯蔚在副駕位置，確保列車安全正點。這些天來，兩人在站臺上只相遇過一次，卻來不及細細交談，只打個招呼，叮囑一句：“注意安全！”給對方留下一個匆匆的背影。

站臺上，來來往往的旅客越來越多，臉上掛著幸福的表情。今年春運，對這對母子來說，也註定是難以忘卻的。

文/圖 上游新聞記者 紀文伶

編輯：饒治美

責編：張松濤

稽核：馮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