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號怎麼吹

文/圖 向民航

離古丈河蓬鄉不遠，有一洞，名曰穿洞。

據《古丈坪廳志》記載：“穿洞位城南五十里，山勢壁立，中空一洞，溪水自洞中橫流而出，石片鱗鱗疊疊如璧砌。沿溪旁通小徑，黝黑三曲約半里，後見天宇、山田、林巒如畫。”

神秘的穿洞

1978年，我在河蓬就讀高中時，只去過附近的菜花洞、犀牛洞、窩龍洞，爬過往山棗溪方向去的那條陡峭的床機坡等，可穿洞我一次也沒有去過。

小時候我聽鄰居的“阿烏”（即苗語“阿婆”）講，她每次回孃家都要從穿洞走過。她說洞裡頭有塘扎、竹寨、麻坪等好幾個寨子，她就是麻坪寨的。所以，我從小都習慣地喊她“阿烏麻坪”。“阿烏麻坪”身材矮小，為人謙和，會講一口流利的客話（即漢語）。雖然講話有點“口氣”，但我愛聽她用客話講關於穿洞的傳說故事。

穿洞是遊客尋奇探幽的天堂

相傳很久以前，河蓬穿洞一帶的苗鄉連年乾旱，老天爺滴雨不下，老百姓種的莊稼都枯焦而死。這事被天宮裡的織女知道了，織女便邀牛郎一起私自下到穿洞。他們看到所有莊稼都遭了災，十分焦急。

織女立即揮動天梭，將案形的山崖鑿成穿洞，從洞的上游引來了泉水，灌溉了萬畝良田。這下可氣壞了獨霸一方的螺螄精。原來，每到枯水乾旱季節，當地老百姓都要殺豬宰羊去螺螄精那裡上貢求雨，如今山被織女鑿開後，就不會有人去螺螄精那兒求雨了。

於是，他直上南天門去王母娘娘那裡告牛郎織女私下凡塵的狀。王母娘娘就命令螺螄精將穿洞的洞門重新堵死。得到王母娘娘的指令後，螺螄精搖身一變，變成一個谷桶大的怪物，順著山洪來回翻滾，粘裹卵石，越滾越大，眼看就要把洞門堵死了。這時，被南天門上的兩位巡邏的將軍看見了，他們見這妖精作惡多端，危害百姓，也很是生氣，就從天而降，舉起神斧，將螺螄精劈成兩半，砍死了妖精。螺螄精死後，穿洞裡流出的水又能灌溉農田，老百姓的莊稼得救了……

牛郎織女因私下凡塵，觸犯了天規，被玉皇大帝判每年的七月初七這天才能在鵲橋上相聚；而兩位懲惡揚善的將軍，也被貶為凡人。

從此以後，居住在穿洞一帶的苗家人每逢七月初七這天，都要身著節日盛裝，走進穿洞，或搭臺唱戲，或載歌載舞。各族同胞互相交流山區貨物，年輕人談情對歌，互贈信物。七月初七成為穿洞苗家人舉行儀式、紀念牛郎織女和兩位將軍的節日。

牛角號聲震天動地

2006年，我因要出版一部《湘西民俗映像》的攝影集，就自然想起了穿洞，想起苗家人“七月七、走穿洞”的習俗。我清楚地記得那年的“七月七”風和日麗，一大早，我們驅車從吉首出發，在彎彎的山路上顛簸幾個小時後到達了古丈河蓬。下車後，一行人再沿溪而上，步行數里，我朝思暮想的穿洞就出現在眼前。

抬頭一看，這是一個巨大的石灰石溶洞。洞頂吊著一串又大又長的鐘乳石，傳說那石上長著一棵靈芝仙草，能治百病，可誰也沒爬上去過。再往洞裡走，發現此洞高約四五十米，寬約三四十米，長約三四百米，能容納上萬人。洞的兩頭是明亮的，洞中稍暗。洞中有溪，溪中有潭，洞中藏洞，怪石嶙峋，其風姿之麗，氣勢之浩，鍾乳之奇，實為罕見。

七月的天，驕陽似火。走進洞中，卻格外涼爽。腳踩在清清的洞中溪水裡，涼得透骨，魚兒在水底游來游去，當你伸手去抓它時，它已跑得無影無蹤了。由於常年雨水洗刷，洞中沖積著許多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鵝卵石，踏在光潔的石頭上，調皮地大喊一聲，聲音迴盪整個山谷，給幽靜的山洞帶來了生機。

這時，走穿洞趕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從洞的兩頭湧入洞中。戲臺搭在上洞口的土臺上，雖然只是拉上幾根簡易的三角旗吊掛做裝飾，但一點也不影響人們觀看錶演的熱情。戲演到精彩處，一串串悠揚的山歌聲、木葉聲響起，還有那陣陣掌聲。

長樂迎賓客

在臺下，我認識了一位吹牛角號的老藝人。他叫李光華，是古丈縣斷龍鄉田家洞人，高個頭，精神矍鑠 ，古銅色臉龐，看不出他有七十歲年紀。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李光華老人一定是鶴髮童顏了。老人從小愛吹號，什麼樹皮號、銅號、牛角號都吹，這次來穿洞趕鬧熱就是專吹牛角號的。他說以前來這裡吹牛角號是用來行法求雨，現在科技發達了，人們不再迷信雨神，但每逢“七月七”也要吹吹牛角號，節日才有傳統意味。說完，舉起牛角“嗚——嗚——”地吹了起來……

吹著吹著，突然，從洞中湧出一支舞獅的隊伍。仔細一看，領隊的好像是我在河蓬讀高中時的老同學陳萬獻。陳萬獻中等個子，魁梧有神，講苗話。在河蓬讀書的時候，他就愛打籃球、搞文體活動。我想今天在穿洞碰到了這位老同學，我得好好露一手，多給他照幾張相！

雄獅出洞

陳萬獻是河蓬官坪人，頭幾年遇到他時，他說他正在主抓村裡的團圓鼓舞隊。團圓鼓舞是古丈縣申報的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專案。團圓鼓舞屬歌舞型別，起舞時由一鼓手在中間敲擊一面大型扁圓鼓，眾人環繞，歌舞交替進行。開始時，舞蹈速度稍慢，鼓手只敲鼓而不舞，舞蹈隨鼓聲速度逐漸加快，並將大鼓立起，鼓面朝前。鼓手邊舞邊敲擊，眾人繞鼓而舞。這種鼓舞在古丈河蓬官坪一帶苗鄉已流傳多年了，每年的“七月七”，他們都會組織鼓手來穿洞跳團圓鼓舞。我說你只要抓好學好這個團圓鼓舞，以後還可以申報“團圓鼓舞”代表性傳承人呢！他笑了笑，答道：“爭取吧！”

人潮慢慢退去，夕陽漸漸地落下山坡。在穿洞，我拍了許多照片，也遇見許多朋友和鄉親。在離開穿洞的那一刻，我想：明年“七月七”，我和穿洞有個約會。

嗩吶高亢

楠竹青青

穿洞日出

絕壁上傳說中的靈芝草

洞內洞外皆有天地

麻坪——穿洞裡的家園

責編：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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