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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葉花開

由 新民晚報 發表于 旅遊2023-01-23
簡介也許詩裡的茶花跟我們村裡和瑤池茶園裡的白色茶葉花不是同一種品種,但它們呈現的美感和意境是一樣的

山岡像什麼

白色的茶葉花,一小朵、一小朵,密集又低調地開在低矮的茶樹上。

茶葉花開

在鄉下長大,對山不算陌生,什麼季節山裡最熱鬧、開什麼花,大抵是知道的。

一般的花通常開在春天,映山紅,火紅的、淡紫的,這兒一簇,那兒一叢,既開在低緩的山丘上,也開在林茂的深山裡,遠遠望去,漫山遍野的綠色中逸出一團團紅,讓人心嚮往之。

相對而言,冬季的山顯得清寂,在山上大致能看到的除了雪花可能只有茶葉花了。白色的茶葉花,一小朵、一小朵,密集又低調地開在低矮的茶樹上,白綠相間的花樹在枯瘦的山丘上,遠望只見一片綠,近觀倒有一番清韻和雅緻。

村裡有很多茶山,它們大多在山丘上,茶園之間座座相連,它們不像山脊線輪廓分明,但它們和緩的線條常常成為村莊間的分界線。看到那片茶山,便知山下有哪些村莊。傍晚,人們生火做飯,裊裊炊煙從低矮的茶山間升起,晚歸者便有了溫暖的港灣。

我家有一座承包的茶山,山腳下傍著一片茂密的竹林。冬天沒處玩,常和家人穿了球鞋去爬茶山。穿行在一壟一壟的茶園裡,正好趕上白色的茶葉花開。清晨的茶園,霧氣氤氳,茶花上還凝著新鮮晶瑩的露珠,欲墜未墜地掛著,使山鄉的冬天變得頗有仙氣。忙碌的小蜜蜂扇動翅膀,在一朵朵茶葉花間來去穿梭,這裡是它們冬天的蜜源和糧倉。受小蜜蜂啟發,我們也採幾朵,將嘴對準黃色花蕊,啜吮花蜜。儘管只有那麼一丁點兒,多少年過去了,可那份來自山野的甜蜜如潔白的茶葉花,一直開在心裡,不曾散去。

茶葉花謝幕後,春天跟著季節的雨水登場了,梅花、桃花、梨花趕著趟兒地來到這個熱烈互動的世界。過了一秋一冬的茶葉開始抽青冒芽,村民們如往年一樣戴著草帽到山上採茶葉。人們圍著紆身布,將布折成兜,一邊嘴裡說著家長裡短,一邊雙手在茶葉上飛舞,將一把把透著青草味的茶葉塞進布兜裡,冷寂了一個冬天的山鄉又熱鬧了。這時,有人開著拖拉機來村裡收購茶葉。採茶者下山了,不忘隨手帶一把野小筍和蕨菜回家。人們將一天的所獲全部賣給茶商,換成現錢,心裡如吃了山茶花般的甜蜜。

這種採茶的經歷我小時候也體驗過。清明時節,氣溫回升,在山上採茶已頗感熱,戴著草帽的頭髮常常是溼的,小臉也總被太陽曬得通紅。我們將目光投射在茶樹上的同時,心思也總被茶園裡火紅的覆盆子和樹莓吸引,酸酸的、甜甜的野果調節了勞動的單調和乏味。回想那樣的生活,何嘗不是幸福的遊園?

童年遠去,山鄉吮蜜記和採茶記已成為一本本相簿荏苒在時光裡。

那日,臨近大寒節氣,參加縣茶文化研究會的年會活動。迎著冷風,穿過晨霧,考察瑤池茶園。行至山岡,雲霧尚未散去,深冬的茶園依舊青綠。眼前的瑤池茶園以《千里江山圖》中的一角,呈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風起,寒意陣陣,在茶園行走,未見滿山滿壟的春花,卻遇見了孩提時帶給我們無限回憶的茶葉花,無數潔白溫潤的茶葉花,在濃密的茶葉間凌寒盛開。不禁駐足,細觀,它們有的緊挨著,靜靜地淺笑;有的尚未開放,只是一個白色的小骨朵;有的已謝,整朵殘花落在茶樹根。它們的樣子恰巧對應了“一捧黃土埋玉骨,萬分寂寞半嬌顏”的詩句。

據說在日本幕府時代,禪宗思想倡導寧靜淡泊、幽深典雅的生活情緒,人們形成了質樸、優雅、嫻靜的心境。當時有一首日本詩歌:“老屋淒涼苔半遮,門前誰肯暫留車,童兒解我招佳客,不掃山茶滿地花。”詩歌描述了茶花散落在一個鋪滿了青苔的屋門前,而落花依然嫻靜悠然。詩裡的落花不僅沒有給人淒涼的感覺,反而有種凜冽的味道。也許詩裡的茶花跟我們村裡和瑤池茶園裡的白色茶葉花不是同一種品種,但它們呈現的美感和意境是一樣的。(孟紅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