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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根本的是對物象的造型能力和為匹配物象而巧妙運用筆墨的能力

由 中國青年報 發表于 綜藝2023-01-04
簡介元代開始,繪畫主流轉而追求“單純化”的表現,即所謂的“逸筆草草,不求形似”,它指引了一大批畫家忘卻自然、疏離物象本體,轉而主要秉持著抽象的觀念,運用書法性線條試圖表現生動豐富的現實生活,走上強調筆墨情趣的另一條繪畫道路

造型能力強適合學什麼專業

【讀書札記】

■張春記(上海朵雲軒資深書畫編輯,書畫鑑定專家)

最根本的是對物象的造型能力和為匹配物象而巧妙運用筆墨的能力

《雅琴風華:秋豔》書影。供圖:上海書畫出版社

任珮韻擅長花鳥畫,旁及山水、人物,以工整畫風見長。從她的畫裡能看到她對宋畫的用心研摩,其繪畫特色可以“法度”“美感”“新意”六字來概括。所謂“法度”是指其藝術淵源有自,對經典傳統有所繼承;“美感”是指其作品能給欣賞者帶來審美愉悅,而與沉重的、醜陋的視知覺無關;“新意”是指其繪畫在傳統的基礎上,融以自己對生活的體悟,能在作品中形成個人面貌,與他人拉開距離,一言以蔽之,即古人講的“出新意於法度之中”。

雖說以工整見長,但任珮韻的作品於工整中仍流淌有寫意的情調。可以這麼說,她的繪畫,既有作家畫的專業法度,又不失傳統文人畫的審美情趣。這種型別的作品,往往為行家所看好,也被廣大欣賞者所喜愛。就“作家畫”與“文人畫”這兩種繪畫型別而言,由於受各自運用的表現語言所影響,前者嚴謹,後者奔放。然而,奔放過頭,容易流入粗野;過於嚴謹,往往手腳不展,這都是藝術創作的忌諱。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她的處理是成功的。

任珮韻在創作中,很好地處理了筆墨(色彩)與形象,亦即美學中形式與內容的關係,這是她在藝術上走向成功的有力保障。中國畫具有豐厚的文化內涵,可是長期以來,由於種種複雜的原因,有不少專家、學者將其文化內涵無限放大,動輒與儒、釋、道聯絡,還有一種看法認為中國畫的根本功底就是書法。這些說法都不錯,但容易使一般讀者產生誤解,或者說會對這些讀者造成誤導。從繪畫本身來說,其最根本的東西是對物象的造型能力和對筆墨匹配物象的運用能力。雖然蘇東坡有“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的名言,但蘇東坡的本意絕非不要“形似”。其實,五代、兩宋前的古典繪畫對造型有著很高的要求。

最根本的是對物象的造型能力和為匹配物象而巧妙運用筆墨的能力

《坐觀浮香》,絹本設色,畫27。6cmX27cm,書27。6cmX27cm。《雅琴風華:秋豔》插圖。供圖:上海書畫出版社

但自元代以後,隨著大批文人畫家參與到藝術創作中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逐漸變成了一個時髦的口頭禪。這批畫家疏遠了豐富多彩的自然,徒從古人的作品裡討生活,降低乃至於捨棄了對物象再現的品評準則,這一現象於明清時期一部分畫家中表現得尤為突出。畫家對物象造型的力不從心,在這一時期流傳至今的大量畫作裡,都有明顯體現。這也是明清繪畫的水平在整體上遜於五代、兩宋的重要原因。元代開始,繪畫主流轉而追求“單純化”的表現,即所謂的“逸筆草草,不求形似”,它指引了一大批畫家忘卻自然、疏離物象本體,轉而主要秉持著抽象的觀念,運用書法性線條試圖表現生動豐富的現實生活,走上強調筆墨情趣的另一條繪畫道路。這並不是在批評書法性用筆,而是涉及對筆墨認識問題的探討。筆墨作為中國畫的一項重要內容,在五代、兩宋,它在表現上就相當完備。如果我們高度概括地將兩宋、元明清幾個歷史時期的筆墨作一一比較,就會發現,在豐富多彩與波瀾壯闊上,元明清是遜色於兩宋的。何以至此?道理很簡單,宋人的筆墨是與生活、自然聯絡的,它並不同於後世所高度概括的程式化,不是僅僅追求書法性的用筆,不以玩弄枯溼濃淡的小情趣為榮。

從唐代張彥遠到現在,大家都講書畫同源,由於使用工具的相同,所以書法和繪畫有相通之處。但相通不是相同,同樣運用線條,在具體的藝術形態中,對線條的具體要求也不一樣。書法的線條首先為字的結體服務,而畫中的線條則要和形象匹配,脫離結體和形象的線條,在書法和繪畫中都沒有太大的意義。正如漢字根據不同的平仄、對仗組合,可以表現為唐詩,也能形之於宋詞,而脫離具體文學題材和修辭要求的文字,就僅僅只是字而已。所以,把書法作為傳統繪畫的根本是片面的。繪畫史證明,書法性用筆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繪畫語言,但它並沒有將繪畫帶入更廣闊的天地中去。由此看來,“書法性用筆”和“對筆墨的運用能力”,是相通而不相同的兩個概念。所以,中國畫有中國畫的根本要求,它最根本的核心是對物象的造型能力和為匹配物象而巧妙運用筆墨的能力。這不但是欣賞的原則,也是創作的依據。在這個問題上,我想我的看法和任珮韻是接近的,以此反觀她的作品,則又為我們作了生動闡釋。

最根本的是對物象的造型能力和為匹配物象而巧妙運用筆墨的能力

《松桂依然》,絹本設色,畫27。2cmX28。8cm,書27。5cmX28。8cm。《雅琴風華:秋豔》插圖。供圖:上海書畫出版社

藝術史告訴我們,經典的藝術能經得起時間的檢驗,而非片面追求時尚的藝術或是單純的胡鬧。多元的當代社會為藝術創作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特別是在當今世界各地文化、經濟交流日益頻繁、便利的環境下,中國畫的發展主線更需要繼承發揚傳統繪畫的民族性和審美風格。在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西藝術交流的時代脈絡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主動效仿西方藝術而失敗的例子不勝列舉,這是困擾中國畫發展的一個現實問題。我在與任珮韻的一次交談中得知,她對此現象有清醒的認識。不受時風影響,咬定傳統不放鬆,同時以開放的眼光審視外來藝術,汲取有利於自身創作的營養,這既體現了她的傳統觀,也體現了她的創新觀。

“出新意於法度之中”,是藝術成功的奧秘之一。然而,“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相信任珮韻對此中的甘苦有深刻的體驗和認識。她潛心繪事,無心參與名目繁多的活動,不跟時風,將生活感悟寄諸毫端,為花寫照,替鳥傳神,代山川而言。今畫冊付梓之際,珮韻囑我作序,我結合自己對畫的欣賞習慣寫出一些想法,以期和她以及鑑賞者交流。畫冊所刊印的作品,是她在藝術征途中的形象展示,雖不能全面反映她的藝術風貌,但也足以讓大家有所瞭解。我和大家一樣,在欣賞這些作品的同時,也期待著她創作更多更好的作品給我們帶來美的享受。

本文經授權摘編自《雅琴風華:秋豔》一書序言,現標題系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