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表情稍顯嚴肅的蘇有朋疾步走了進來。

剛結束和《披荊斬棘》隊友們的電話會，他還沒完全從開會狀態中放鬆下來。而方才會議有延長，又是因為再早一個多小時，他看完了當天中午更新的第四次公演，“感受複雜”。

“擺爛”的假期

在《披荊斬棘》“五公”錄製結束後，節目組給哥哥們放了個小長假。在長沙待了整整三個月的蘇有朋回到了北京。

趕上“十一”，蘇有朋表示自己頭幾天有好好地“擺爛”了一下。但再追問，他的“擺爛”無非是睡飽了幾覺。

實際上，這個假期，蘇有朋和散在各地的隊友拉了好幾次電話會。距離決賽愈近，溝通愈發具體，“那個熟悉的壓力又回來了。”

和

娛理工作室

見面前，利用妝造時間，蘇有朋看了最新一期《披荊斬棘》。構思這個舞臺時，蘇有朋和部落成員經過幾次會議，共同“腦暴”出了這樣一個完整故事：在他們扮的“半獸人”族群中，隱藏一個人類。歷經種種，在人類感化下，原本兇狠的獸轉化純淨狀態，向善結局。

“所以我們開始場景設定在了山洞沼澤地中，也就是你們看到的舞臺全景，然後半獸人在泥濘中狠狠前進……包括一開始的舞蹈設計，大家是有爪子的，眼神流露殺氣，後面‘啪’地一個轉換後，情緒發生變化……”蘇有朋擺動手臂，試圖用肢體語言更清晰傳達作品主旨。

對於《披荊斬棘》，蘇有朋目標明確：“很明顯，我是業務型的，我是來搞業務的。至於我在真人秀裡面有沒有梗，有沒有剪輯我跟大家笑笑鬧鬧的部分，我沒有特別在意。”

“丟人”

早在今年三月，《披荊斬棘》節目組就向蘇有朋丟擲了橄欖枝，但直至正式錄製前兩天，他才決定參加。

很長一段時間，蘇有朋投入在個人導演的第三部電影籌備工作中，若推進順利，十月開機。

“但有一個重要轉折點

。我的電影其他投資方、合作伙伴突然跟我說，他們支援導演，希望我去‘披荊斬棘’一下，增加一下導演自己的人氣。甚至說可以把建組放到長沙，錄影中間空檔回來開個會就行。

”蘇有朋露出一個哭笑不得表情，半開玩笑道：“他們話都說成這樣了，我想可能也是電影市場太難了吧？也需要導演有點人氣。對啊，我就開始思考這件事情。”

三年前，蘇有朋曾擔任男團節目《創造營2019》的“班主任”。彼時，為了一分多鐘的“班主任”舞臺秀，他準備了三個月。如今，還有兩天去“披荊斬棘”，蘇有朋預想到會有壓力，“但最終讓我下決心的原因，一是經歷過一些節目，我大概瞭解是怎樣邏輯。看了第一季《披荊斬棘的哥哥》，我也知道他們是值得信賴的團隊。今年的“虎年之約”，也是我的一個心願……”

還有一個理由，蘇有朋第一次對外透露：

“我本來是要認真轉幕後了，畢竟也不是站在舞臺上用唱跳來吸引目光的年紀了。這次對我來講，可能也是人生的某個告別。”

初舞臺，蘇有朋選擇了《愛》《紅蜻蜓》兩首歌曲做串燒。經歷完彩排，“生疏”，“丟人”，是他對自己的評價。

蘇有朋檢討自己：Vocal不線上、沒辦法跟表情融合，本來覺得這輩子都會刻在DNA裡的“手語舞”也幾乎忘記。“原來時光真的會帶走一些東西，”他感慨，“你知道嗎？我還調了12年前我們（小虎隊）在虎年春晚表演的錄影看，發現動作不全，甚至去網上找了一個小女孩教學小虎隊《愛》的影片，我是跟她學的。”

自認“挺不在狀態的”的真實感，震撼教育了蘇有朋，“我知道這些節目找我，是覺得我頭上有一個‘初代偶像’標籤，我不能丟所謂 ‘初代偶像’這四個字的臉。”

拉緊發條，爭分奪秒加練，加之受同組曾位元“專業歌手狀態”耳濡目染，蘇有朋迅速調整。從最終結果看，蘇有朋串燒舞臺收穫極好反響。首期節目播出，“向天空大聲地呼喚/說聲我愛你”……伴著經典“手語舞”，熟悉的歌聲再度席捲網路， “回憶殺”洶湧。

《披荊斬棘》舞臺（從左至右）張雲龍、曾位元、金瀚、蘇有朋

搞業務

儘管首戰告捷，但從《愛》“彩排拉垮”開始，蘇有朋警鐘大響，“我開始有那個壓力是，要如何在這裡驕傲地活下去。”

他還記得第一次公演分組。按照賽制，任意兩位哥哥互選成功，就可以組隊報道，繼而挑選其他隊友。蘇有朋眼見第一批哥哥飛速選擇，一些自己欣賞的人也延續初舞臺集合一起，他坦言，被挑選的感覺其實不太好。

“就，你不是人家的首選啊，沒人要你。我也因此發現，哦，原來在這邊是殘酷的，你不表現你的人際關係，沒呈現能力，沒有特別熟的朋友，你可能就會被剩下，這些都提醒我，這是個生存遊戲。”

如今節目播出過半，蘇有朋笑稱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卷”。

每每節目切到蘇有朋部落的真人秀畫面，蘇有朋或在一個詞一個詞調整隊員演唱情緒，或是開小灶，凌晨三四點拉人上演夜半歌聲，又或是追去廁所門口指導細節，或被爆料他晚上做夢講夢話都在努力訓練。其他哥哥看在眼裡，亦會調侃蘇有朋部落：不是“半獸人”，而是“全獸人”。

《披荊斬棘》舞臺（從左至右）林峰、蘇有朋、任賢齊

有人欣賞他的認真，但也有人認為他的努力太過於“拼命”，在一檔綜藝裡，“卷”生“卷”死不必要。

“如果從這個節目來說，我前面的時候有被罵。雖然我那時候也在準備節目，確實沒有時間去看彈幕幹嘛，可是這些也像《袖手旁觀》歌詞一樣斷斷續續會傳到我耳中……隱隱約約有聽說啦。”蘇有朋語速飛快，試圖用輕鬆語調帶過一絲低落。

他承認自己本身就是個非常認真的人，“但我也沒有想要當一個特別的大哥哥角色。而像我說的，當我發現這樣競爭賽制就是殘酷，不管是業務上會被橫向比較，或者相處久了，我對兄弟們產生了真情實感，不想大家被拆散淘汰，那就讓原本認真的我更加認真了。”

儘管不設想當隊長，但節目8個部落，蘇有朋清楚，無論如何，自己逃不開隊長命運。

有時公演結束，哥哥們會相約串門、吃飯放鬆。蘇有朋表示：“能鬧的時候誰不喜歡鬧一下呢？但隊長沒辦法。因為我們每次選歌到定策劃案可能只有兩天的時間，之後就要和導演組開會了，人家也要留足夠時間去做舞臺和服化道。所以通常那樣的時候，我可能會在房間思考，這次怎麼分詞？X-part要做什麼？怎麼把大家長處發揮出來。”

蘇有朋在節目裡 “名場面”之一發生在準備《借我》舞臺期間。首次和任賢齊部落合作，面對一些沒那麼熟悉的哥哥，又只有一天集體彩排拍攝時間，他希望大家珍惜機會，儘量做好一點。

“可那一天的情況就是，歌曲中有幾個聲部重唱，大家一起唱時，滑音（調子）不齊，拍子不齊。指導是老師的工作嘛，但後來一次唱完後，明明還各種不齊，老師就已經說‘嗯，好，往下走’。我就直接講了‘老師，好在哪裡？我們是要上臺的’。總要有人說這件事吧？可能有些弟弟不好意思跟節目組要求，那隊長的功能不就是幫大家說嗎？”

當這些場景被呈現在節目中，蘇有朋的嚴厲，甚至“嚴苛”形象越發被討論，“我覺得我沒有做錯什麼，我們的確需要不斷努力、訓練。”

不止監督歌曲演繹。因為幾次公演前，蘇有朋又調整舞臺走位，又盯彩排，操心很多，他也被一些網友定位為“是來《披荊斬棘》當秀導的”。對此，蘇有朋正色道：“秀導是一個很專業的工作，我不是，也愧不敢當。我想那只是個娛樂話題而已。”

但沒少參與舞臺工作——這一點，蘇有朋是承認的。

“故事的開始是初舞臺和幾位哥哥合作《紅蜻蜓》。我其實特別討厭好為人師，所以前面都沒說。直到彩排的時候才發現，天哪，每個人（的表現）怎麼都不一樣？面對這些問題，導演組就會講‘蘇導，你過來看一下，來解決一下’。我就發現，雖然你不想做那個決策，可是因為你的年紀和輩分經驗在那，是需要多做一些事。”

蘇有朋笑稱，到了《借我》彩排，亦是原本只在臺下為弟弟們打氣的他，突然被叫去Monitor

前看問題，“後來導演跟我說的時候我都快哭了，我說我再也不要坐你們那個（導演椅）了，我也很為難啊。可是當人家叫你，那我真的不去嗎？第二天中午一堆存了錢來現場，排了很久隊的觀眾就要在臺下了，這可能對Ta來說是一次盛事，你前一天就沒有準備好，還不在狀態，你覺得你屁不屁滾尿流？那我就顧不得你們喜不喜歡我了。至於舞臺之外的事情，真的就是愛誰誰了。”

蘇有朋坦言，自己對於負面評價的承受訓練比較少。有時候看到激烈言論，“一生黑”，“超討厭”，他會難受。“我本來以為來節目做好自己就夠了。後來發現，還有種種人際關係的相處，如何做到讓節目組也開心？觀眾看得也開心？然後每個兄弟都有發揮？挺繁瑣的。”

儘管有被不理解，但蘇有朋也篤定：“我的一些原則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要變成自己不喜歡的人，盡力真實，盡力真誠。”

跨越恐懼

決賽在即，回顧《披荊斬棘》際遇，蘇有朋覺得奇妙：“在這裡很多情況都出乎意料，我對自己也有了重新的認識。”

他再次提及三個多月前要把這當作自己唱跳事業告別場的決定：一是覺得自己實在“超齡”了，另外層面，“跳舞”是蘇有朋自小虎隊時期就存在的“心魔”。

“事實上，從小虎隊開始，我就對跳舞非常沒自信，我從來不敢看鏡子的，覺得鏡子裡面的自己好醜。可能是一開始我確實跟不上另外兩位隊友，也因此自我認知——蘇有朋你就是不會跳舞的人，你不協調。從此就真的一直很不行。但在這個節目，有五次公演，我並沒覺得我的Vocal強到我就是有本事五次都不跳舞。所以一旦決定要來，我就得想盡辦法去開發各種可能性，給大家呈現不同舞臺，所以舞蹈這個障礙我是必定要克服的。而在這個過程中，當你真的勇敢地看向鏡子裡面的自己，去積極主動地跟老師學，而不是心裡一直在逃避，我竟發現沒有自己想象得差哎，很多時候，我甚至還學得挺快的呢。”

讓蘇有朋印象深刻的是，一次他在排練間隙和舞蹈老師聊天，他坦白了自己在舞蹈層面的“自卑”，“老師當時非常訝異，他跟我說，那我現在告訴你，你很會跳舞，而且很有舞感。”

蘇有朋舒了口氣：“哇！這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聽到有舞蹈老師給我這種評價。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才發現，原來是你一直沒有自信去開發而已。有一些你覺得這輩子永遠不會做好的事，可能沒有你想象那麼差。當你跨過少年時期某個陰影恐懼，又變成一個還可以上鏡，還可以靠臉吃飯的狀態，於我個人來說，這是很‘披荊斬棘’的。”

經歷這一趟，蘇有朋自認沒什麼遺憾，“在這樣極致情況下，我身為一個人，身為蘇有朋，他就會有這樣的反應，我就是會這麼做事情，我也成為了我沒有想象過的蘇有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寶貴的嗎？你要知道，我現在唱歌都升了一個Key呢，都是被逼出來的！這個舞臺真的，又危險又迷人。”

“披荊斬棘”後，蘇有朋暫未有具體規劃。他想著既然已錯過了10月合適的開機的日期，那就把劇本再磨一磨。至於未來還有機會做唱跳嗎？蘇有朋笑道：“說個活口吧！那……就看大家捧不捧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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