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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胖子美食家》:味蕾故事裡,藏著屬於我們每個人與食物聯結背後的獨家記憶

由 文匯報 發表于 動漫2023-01-23
簡介可吃過一回外婆的炒米粉後,他對米粉的看法完全改變了,那和母親的蔥花白水油湯做底的湯粉完全是兩個味道,張文甚至一度認為母親在糊弄他——這麼好的東西,之前的做法實在太浪費了

穿件衣服吧什麼梗

《胖子美食家》系網易“人間theLivings”欄目作者索文的美食故事結集。他是個湖南人,中年吃貨,南人北胃。他覺得,在過往的歲月中,每一樣味道都值得回味。麵食不像米飯與炒菜一樣彙集成一日三餐,因不常吃,而更顯珍貴,他每吃到一樣,都覺得是一種緣分。

燒麥、糖盒子、餛飩、疙瘩湯……一些清淡,一些濃厚,互為補充。味覺裡寄託的情感,就像他對於食物的態度,米飯如常,麵食如稠。食物的故事裡不僅只有美味,更有牽掛的人與情。該書溫情展現湖南美食,記錄人到中年的酸甜苦辣,道家長裡短,說百姓故事,既有對往昔歲月的追憶,也有對當下時光的珍視。

讀書|《胖子美食家》:味蕾故事裡,藏著屬於我們每個人與食物聯結背後的獨家記憶

《胖子美食家》

索 文 著

上海書店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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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選讀:

過好人生的道理,我們吃著炒米粉學會了

張文第一次吃炒米粉,是外婆做的,米粉是豬油做底,格外的香。

外婆做事總是慢條斯理的,下廚也一樣。大白菜掰幾片葉子洗淨,由梗向葉細細地切成條,磕一個雞蛋小碗盛著備用,舀一勺剁辣椒,再切些蔥花。炒白菜也有步驟,燒紅鍋子,先炒梗子,軟了再加葉子,炒好盛出;重新加油,放雞蛋,再將米粉放入翻炒,加醬油、剁椒,白菜倒入時,是快要起鍋了,撒些蔥花再翻炒幾下,海碗盛起端上桌。

嫩白的米粉已呈深淺不一的褐色,其間嵌著金黃的蛋碎、嫩黃的芽白,青的蔥花與紅的剁椒點綴其間,熱油逼出食物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一口吃下,剁椒的辣與鹹開啟味蕾,蔥花提味,米粉被油溫逼出的甘甜裡夾雜著蛋碎的鮮,張文一口接一口地扒著,一海碗全吃下都不覺得飽。

“慢點吃啊,細嚼慢嚥對胃好。”外婆喜歡坐在桌邊看張文吃,眉眼彎彎,笑出一嘴白牙。

那是上小學時,外婆常常趁著暑期來家小住,幫著做幾天事情。她每天起得很早,一個人去逛菜市。米粉便是外婆“發掘”出的食材,“這東西好多年沒吃了,我年輕時吃過啊。”外婆買了米粉回,獻寶一樣給張文看,“鄉里沒得買咧。”“就是米粉啊,媽媽經常買的,煮給我吃。”張文有些疑惑,在他的意識裡,這種食材毫不新奇。可吃過一回外婆的炒米粉後,他對米粉的看法完全改變了,那和母親的蔥花白水油湯做底的湯粉完全是兩個味道,張文甚至一度認為母親在糊弄他——這麼好的東西,之前的做法實在太浪費了。某一天,他悄悄地將心裡的想法說給外婆聽,外婆聽了哈哈大笑。“你媽不是慢待你,她也沒吃過,不曉得搞啊。”外婆嘖嘖嘆著,“我上一次吃炒粉,都是五〇、五一年,劃成分之前呢,陪你外公進貨,去長沙,在黃春和(店名)吃的。”

張文聽不太懂,只知道很多年過去。外婆至今未忘。他使勁點頭表示認同,很狗腿,想著外婆能多做些炒粉給他吃,中午、晚上都吃這個也吃不膩。

“不行啊,天熱,米粉放不久的,沒到中午就餿了。”外婆擺著手,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在張文的印象裡,外婆一直是清瘦的樣子,齊肩的短髮花白,戴著黑色髮箍,穿著布紐的布衫,洗得發白,卻也精精神神的。她到家來從不空手,提只雞或兩條魚,另加一封紙包的雞蛋,臂彎裡還挎個小布包,裡頭裝著換洗衣衫。

每次外婆要來,都會託人捎信給母親,“某月某日,你媽來看你”。捎信人把話帶到,母親初時還會囑咐張文,“今天哪也別去,在家等外婆啊。”可外婆卻不會直接來家,她會去母親的單位,等母親下班一起回來。

於是,張文只能在興奮逐漸消退的無奈中枯等,頻繁地上陽臺打望,直到看到那雙熟悉的身影,親熱地相挽著出現在視線遠處,就興奮地在陽臺上揮手,大聲地喊著:“外婆!”他一直喊,直到外婆走到近前,聽見了,抬頭仰望。“莫探出來啊,外婆就上來。”外婆也高喊著,聲音顫

顫的,帶著緊張。外婆來住的時間不長,兩三天就走,來了就帶著張文睡,只這一件事,張文有些抗拒。外婆會打鼾,又尖又脆,往往張文剛剛適應了,朦朧有了些睡意,外婆的鼾聲就又變調了。一晚上能變幾回,張文心裡氣悶,瞪著眼睛望天花板等天亮,氣著氣著就睡著了。可那時,也往往到了下半夜。為這事,張文沒少跟外婆申訴,“外婆你別打鼾了要得不?我睡不著咧。”

“真的啊?”外婆笑嘻嘻的,臉上的表情和語氣的驚訝完全不搭,她指了指鼻子,“可是這裡,我也管不住啊。”外婆回家時,會帶上張文,“接我外孫去家住住。”張文樂意跟著去,婆孫倆總是清晨出門,走路回鄉。早上天氣涼快,外婆在前走,張文揹著書包跟在後頭。外婆的手裡除了那個小布包,還拎著一大包母親送她的東西,張文的書包裡除了作業、換洗衣服,還塞著零食與童話書,也挺沉。二人穿過大半個城區,一路向西,出了城,再走七里路,就是七里橋。 向西鄉已經有了班車,七里橋是最近一站。但家裡所有大人都覺得,為了區區七里路花錢坐車不值當。張文人小是沒有發言權的,可體胖腿短又不堪長途,常常跟不上外婆的步伐,走一段就落下了,快跑幾步攆上去,再走一段又落下了。“外婆你慢一點。”張文時常急得喊。外婆會停下來,轉過身等等張文,她咧著嘴,笑出一彎白牙,“文妹仔你冇鍛鍊的啊,回去了叫你紅哥帶你爬山去。”張文後來常常疑惑,自己是個男孩,為什麼外公外婆乃至母親家族的所有長輩都管自己叫“妹仔”,可當時自己也沒問過。因為他們也管大表哥叫“年妹仔”,管二表哥叫“紅妹仔”,管大外婆家的輝表哥叫“輝妹仔”。在那樣的語境裡,張文並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稱呼有任何不合理之處,也就這麼一路叫下去了。外婆的家在山衝裡的一個小坡上,背倚大山,土磚房,一堂三廂。大舅兩口子帶著三個子女與他們住一塊,原本小舅也住一起,後來當兵去了。房子前有一個小小的地坪,坪周栽著柿子、櫻桃、石榴與木芙蓉。回家時,只要到了坡下,一隻老狗就會躥出來接他們,那狗高大,背上的毛色黃黑相間,眼神倦怠,繞著外婆搖尾巴。偶爾撲到張文面前,在他胸前嗅嗅,又走開了。外婆管狗叫“毛砣哩”,偶爾摸摸它,它會高興得趴下,尾巴甩得歡實,張文看著直樂,對外婆的崇敬油然而生——這麼嚇人的生物都對外婆服服帖帖,外婆太厲害。了。

一條七里的歸鄉路,婆孫倆走了好幾年,總是在清晨的和風中出發,在炎熱的午後到達。張文始終胖,在望見大山的身影時總安慰自己快到了,卻忘了望山跑死馬。直到有一天,外婆越走越慢,她停了下來,扶著路邊的樹喘了會兒氣,“文妹仔你幫我提一下包吧。”外婆不好意思地笑,話裡帶著懇請。外婆扶著樹又歇了歇,打定了主意,走到馬路上,攔下一臺西去的班車,“師傅我實在走不動了,送我一腳(程)。”她訕笑著,低聲請求著。司機罵罵咧咧,讓她上了車。 “外婆他罵你咧。”張文氣不憤,等下了車,扛著外婆的大袋子,氣喘吁吁地說。“他還是讓我上車了啊,”外婆跟在張文後頭,哈哈笑著,“罵兩句有什麼關係,記恨別人只會讓自己心裡不舒服。”“恨?”張文問。“就是記仇。”

讀書|《胖子美食家》:味蕾故事裡,藏著屬於我們每個人與食物聯結背後的獨家記憶

作者:索 文

編輯:蔣楚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