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朋友談了三年。

此刻他和校花學妹獨處一室。

而我，在食堂排隊給他們打飯

…

1

學校安排他們同臺演出，參加校慶，學妹演唱，男友鋼琴伴奏。

這半個月，除了上課時間，他們幾乎全天在一起排練。

我和男友，同班同學，生生處成了異地戀。

不能在這麼下去。

更何況昨天

…

我不想再想下去。

我手裡拎著三份飯，站在學生會辦公室門口，聽著門裡愉快的交談聲，是男友和學妹。

一時不敢敲門，感覺自己才是闖入者，在他們之間，格格不入。

把飯放門口吧，我盤算著，等下給海之發個微信，讓他拿進去好了。

果然，還是想逃避，不想面對

…

［

是小凝嗎？

］

是男友的聲音，走不掉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打開了門。

［

飯打回來了。

］

我笑著說，露出一個酒窩，男友說很好看。

［

辛苦凝姐啦，

］

學妹熱情的接過兩份飯，

［

還幫我們送飯。

］

這一個

［

我們

］

，是故意的，海之沒聽出來嗎？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學妹把他們的飯開啟，親暱的招呼海之吃飯，兩人邊吃邊聊，雖然聊的是演出話題，但，這氣氛也太詭異了吧，完全被無視了。

［

坐下來一起吃吧。

］

海之看了我一眼。

學妹扭過頭，一副我怎麼還沒走的表情。

我還就不走了。

我搬了凳子坐在他們旁邊，開啟飯盒準備吃飯。

［

坐過來。

］

海之說：

［

剛出一身汗，那邊空調直吹，會熱感冒。

］

現在是夏天大中午，一路走過來，腦子裡亂極了，居然沒察覺出了一身汗。

海之，還是這麼細心，溫柔體貼，讓人心安，讓人不自覺淪陷。

可是

…

交往了三年，只到如今，才看明白一點。

他的溫柔體貼，不屬於我一個人

…

心，好痛。

［

嗯。

］

我坐了過去，海之拿了溼巾遞給我，讓我擦汗，學妹在旁邊不爽。

那就讓你更不爽。

［

你給我擦嘛。

］

我星星眼注視他，雙手放腿上，無意識的掐著大腿。

海之看著我，玩味兒的笑著，手上倒聽使喚，細心的幫我擦汗，臉上，脖子上，嘴上

…

癢癢的

…

嘴上又沒汗，擦個鬼啊，我送了他一白眼。

學妹找個理由先離開了，看著她黑著臉出去，我心裡暗爽，又覺得自己也挺無趣。

［

開心了？

］

海之看著我。

［

不生氣了？

］

生氣？

不，那複雜的情緒，可不是生氣。

前兩天我們剛吵了一架。

準確的說，是我單方面的吵。

室友大半夜去操場，看到海之和學妹在一起，兩人挨的很近，很近。

我問他，他沒有解釋，任由我發洩情緒。

只說：

［

相信我，我只有你一個女朋友。

］

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因為這句話，我相信了他三年。

室友提醒我，那誰誰和海之關係可疑，那誰誰和海之太近了，我從來不聽。

自家男友太優秀，難免女孩子惦記。

我一直這麼想。

可是，這句話有個漏洞，我忽略了三年。

他是隻有我一個女朋友！

但！

可以有很多個曖昧的物件。

是

…

這樣嗎？

［

還生氣？

］

見我不說話，他又問。

［

沒

…］

我現在好亂。

［

小凝，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你的坦率，但也正因此，你總學不會隱藏，不會隱藏自己的喜惡，不懂隱藏自己的情緒。

］

哪像你，老油條，我低頭想。

［

而每當你有情緒，又想隱藏時，總會顯得特別

…

擰巴。

］

海之笑道，身體貼過來，嘴巴湊到我耳邊，用我無法拒絕的聲音，低聲說到：

［

就像現在。

］

而後

…

他笑的很開心，一定是看到我耳根紅了

…

果然，還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

三年了，一直都是

…

陳凝，你個白痴！

［

像你大爺！

］

我站起來給了他一拳，然後

…

跑了

…

大腦一片空白，我居然，打了海之

…

正在我凌亂時，兜裡手機響了，是林羽發的訊息。

［

陳凝，我們的節目被取消了。

］

又一條訊息

［

你丫得罪誰了？

］

2

林羽是海之的室友，這次校慶班裡出了個集體節目，話劇演出。

林羽是小組負責人，我在裡面跑個龍套。

排練了半個月，後天演出，突然被告知節目取消，林羽不甘心，跑到學生處問情況，老師被這傢伙纏的煩了，說了一句：

［

去問陳凝。

］

於是林羽找到我，又叨叨了好久，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排練演出，有多不易，而現在突然被取消，並且，罪灰禍首是我。

［

大哥，我一遵紀守法小市民，我能得罪誰啊，您可消停會兒吧。

］

我向他求饒。

［

還能是誰，楊洋。

］

林羽說。

楊洋，就是學妹。

剛剛大一，便被公選為校花，聰明，漂亮，在學生中人氣爆棚，在學校管理層，更是吃得開，取消一個節目而已，對於她來說，確實是小事。

楊洋盯上海之很久了，她是個聰明人，也很有手段，林羽提醒我，要小心。

［

這才是你找我的原因吧，林羽。

］

我說：

［

你是來提醒我的。

］

［

我是怕你這小白兔啊，被欺負了都不知道。

］

林羽說。

［

謝謝你，林羽。

］

但我，不是小白兔。

3

海之知道話劇被取消了，但他什麼也沒說。

校慶那天，毫無爭議，海之和學妹的演出最出彩，海之穿了一套白色西裝，修長的手指熟練的穿梭在琴鍵上，引起一群女生的尖叫，學妹一襲白色長裙，歌聲迴盪整個禮堂，我在人群中看著他們，都忍不住讚歎，真是郎才女貌，真是金童玉女，真

…

會玩。

演奏完畢，學妹現場表白海之，引起全場轟動。

［

答應她，答應她

…］

的聲音響徹整個禮堂。

偶爾的雜音，說起張海之有女朋友，也被旁邊的聲音打壓下去。

是啊，比起普普通通的女朋友，校園裡的男神女神在一起，才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我逃了，我不敢聽海之的回答。

我想我們之間結束了

…

事後林羽告訴我，海之沒答應她，但他也沒拒絕，他託詞下面還有其他節目，怕打亂了校慶的節奏，請楊洋私下談。

而後不少人看到，兩人在校園裡散步，直到很晚。

他給我，給楊洋，給自己，給所有人，都留下了餘地。

而我那天晚上，在操場跑步到虛脫，而後回寢室，洗澡睡覺，室友擔心我，替我打抱不平。

我說沒事，而後蒙著被子，哭到天亮，也沒等來海之的一條訊息。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一雙腫眼皮，在室友集體吐槽

［

這叫沒事？！

］

聲中，走出宿舍樓，準備上課。

［

小凝。

］

是海之，他在樓下等我，看上去有些疲憊，手裡拿了兩份早餐。

［

昨晚沒睡好吧？

］

海之看著我的眼睛，聲音有點沙啞：

［

對不起。

］

我說我要去上課了，不想理他，他拉著我往旁邊走，說今天請過假了，兩個人的假，然後把我塞進了車裡。

他說，

［

覺得你昨天一定沒睡好，先回家裡好好睡個覺。

］

［

家？

］

我有氣無力的迴應，

［

那還是我

…

們的家嗎？

］

［

別說氣話，我答應你，你今天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只要你答應我，先好好睡個覺，好嗎？

］

［…］

我閉上眼睛，思緒飄回大一的寒假

…

那是年前的第一場雪，很大的雪，學校幾乎沒人了，我被鎖在宿舍樓下，海之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正渾身打顫，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海之一邊包著我的手，幫我搓熱，一邊哄我：

［

委屈了委屈了，看把我家小凝給委屈的。

］

突如其來的暖意，讓我徹底繃不住，痛哭了起來。

他把我抱起來，拿著他不知從哪找來的鑰匙，把我送回了寢室，打開了暖氣，燒上了熱水，倒進杯子，塞我手裡暖著，滿滿的感動。

心想，他下次在表白，一定答應他。

因為，他在我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了。

第一次表白，被我以

［

太搶手的男人一定靠不住

］

回絕了，現在想來，一語成讖

…

後來我們在一起了，帶我來現在的家，給了我一份鑰匙，他說

［

以後再被鎖外面，就有地方去了，可以來

…

我們的家。

］

那時我才知道，這個搶手的男人，居然還是個土豪！

4

我在車上睡著了，一直睡到下午，醒來後，看到他在廚房做飯。

我從背後抱著他

［

海之，我們到底怎麼了？

］

三年了，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他手上停頓了幾秒，讓我先吃飯，吃完坦白。

這次，他沒騙我，吃過飯，真的沒再隱藏自己。

楊洋靠近海之，是想讓海之成為她的保護傘。海之不拒絕，是因在楊洋能力出眾，能幫他做事，兩位各取所需，但可惜的是，楊洋動心了。

那天夜裡，被看到兩人在操場，是楊洋第一次表白，他沒有迴應。

第二次演出後表白，海之照顧楊洋的面子，沒當眾拒絕，私下已經說清楚，他只有我一個女朋友。

楊洋取消話劇節目，因為嫉妒我，海之沒有表態，是知道我在裡面只是跑個龍套，不演出也無所謂，為這事和楊洋翻臉，不划算。

不划算這個詞，我聽著刺耳。

海之沉默了幾秒，說：

［

我從小的經歷告訴我，人與人之間就是利益往來，不划算的買賣，我不會做。

］

海之講起了他的家庭，我們交往三年，每當閒談到此，他總說沒什麼可談的。

父親是本市富商，母親生他時因難產而死，小三因此上位，父親嫌他晦氣，對他完全放養，後媽生了弟弟後，他的處境更加艱難，就在這時，有個人來到他身邊，照顧他，幫他離間父親和後媽的關係，直到後媽感到害怕，再也不敢欺負他，而那個人對他的照顧有個條件

…

［

什麼條件？

］

我很好奇。

［…

，你不會想知道的。

］

海之的臉色陰沉。

他說見慣了利益的權衡，人情的買賣，自己看不上，但也浸染其中，成了他們的同類。

楊洋，也是同類。

而我，是異類。

這也是我吸引他的地方。

久在黑暗中的人，都向往陽光吧。

可我，只是燭光而已

…

。

［

我們，也是買賣嗎？

］

［…］

［

我不懂做生意，所以和我做買賣，不會虧本，是嗎？

］

［…］

［

我們之間，結束了。

］

這是我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

可我已經虧本了。

］

關門時好像聽到海之的聲音，很輕，很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