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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海堡冬天的記憶

由 L杏花O微雨VE 發表于 動漫2023-02-05
簡介運氣好的時候能順路碰見村子裡運水的小驢車,趕車人是位視力不太好的瘦小老人,我們就悄悄地坐上驢車後尾,開始彼此都還忍住,但是一對眼我們就都大笑起來,然後老人便高高舉起細細的鞭子,嚇唬我們,我們就一轟而散,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最有趣的是下

堂屋正中牆上有煙囪好嗎

有關海堡冬天的記憶

每當天氣預報要來寒流,看看周邊人忙不迭地把最厚最大的冬衣準備好,貌似有些緊張的時候,我就暗自嘀咕:這算什麼呀,小時候的海邊整天“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即使是大晴天,在屋裡也能聽到外面呼呼的冷風肆虐,四季光禿禿的海岸線,從西北方向吹來的寒風,一馬平川地掃遍稀稀落落的整個小漁村角角落落。怪不得媽媽當年出嫁時,姥姥特特給做了加厚的被子,說海堡冷啊!

盛夏過後,天高起來,因為沿海地帶,天空老是出現拖著長長尾巴的飛機飛過,溝河裡的水漸漸感覺涼起來,海水潮汐不明顯,水位都日漸沒落。平時蕩著波紋的溝塘也都安靜下來,地面都泛著白花花的鹼土。

有關海堡冬天的記憶

這時不再出海的父親在家閒不住,趁著村周邊水汪子還沒真正上大凍,提著自家織的小掛網,穿著雨衩(一種厚橡膠材質製成的鞋、褲、衣的連體衣),趟到水汪子深處下好掛網。第二天再去起網,網上就鑽著大大小小的魚,以海梭魚居多,因為梭魚是一種越冬魚,耐住冬季低溫氣候,所以這種生長期長些的魚體形有較大的,而且肉質肥美,海堡人口頭語就有比如形容某種吃食很美味,人們便用“比熬鮮梭魚還香”來比喻。每每父親起網回來,母親就在堂屋裡從展開的網眼裡把魚一條條擇出來,扔到盆裡時,魚還蹦起老高,遇見條體形稍大的,一旁看熱鬧的我們還興奮地發出驚歎聲。

這個季節有許多陸地的莊稼人用馬車拉著自產的白菜、蘿蔔、紅薯、大蔥等農產品來村邊吆喝,村裡的主婦們家家用醃製風乾的鹹魚幹啊,或者是用海堡人家隨處可得的鹽粒啊,講好價格同他們以物易物,沒有用錢來交易的。貯存過冬的大白菜、蘿蔔、紅薯。尤其是紅薯,對於物質匱乏的年代,瓜菜半年糧,母親整天切紅薯幹,然後趁天氣還好的時候曬成幹,用大網袋收好,在吃食單調的冬天用它作餡,或是和玉米麵一起熬粥,味道還不錯,偶爾吃一次還算味美。有的小孩子大冬天的,沒別的零食,就拿一塊生紅薯啃著吃,咯吱咯吱的,就著冷風還津津有味————

漁村初冬還有一項準備就是醃蝦醬,就是用蛐蝦子(一種比蝦米還小一號的近海生物)、品相稍差些的蝦米、或螃蟹、皮皮蝦(這些原料都是生的)等加上大量的鹽,攪拌在一起放在瓦罐裡,等發酵好的,留做漫漫冬季裡下飯菜,那時冬天沒有賣蔬菜,沒重大事情也沒有買蔬菜吃的,都是要麼是白菜,蘿蔔,要麼就是從罐子裡一勺蝦醬,品種可以數得清,若有其它菜品只能等到過年了。

在這些準備工作中,秋天幾乎可以忽略,呼呼的北風就刮過來了,嚴冬就來臨了。近海和河水都慢慢凍成各種形態的冰坨,不是想象中象鏡面一樣平滑,一隻只或大或小的船隻都被拖上岸邊,在寒風中靜立著,經過一季的漁期作業它們被海水侵蝕斑駁破舊,等待著修繕,以期來年再駛入大海劈風斬浪。漁民們每天工作是修補漁船,父親終於上了正常班,一日三餐按時回家吃飯,主婦們除了料理永遠做不完的家務,就是織漁網或是縫補舊網。

父親冬閒時候,有早起遛彎習慣,圍著村周邊的坑塘轉一圈,有時會驚喜地帶回點野味,比如一隻凍死在汪子裡的野鴨子,那時野生動物比現在多,別小看這隻比家養的雞還小的東西,味極鮮美,寧吃飛禽一口不吃走獸半斤,老話是真有道理。母親收拾乾淨除了放鹽其餘作料啥也不放,放在鐵鍋裡燉,那種香味能從灶間傳到院子裡,儘管沒多少肉,但是能喝口湯能讓人回味良久,我天生不喜肉葷,但是那個野味始終不忘,當然這種牙祭少而又少。

我們每天早晨縮在暖暖的被窩裡賴床,儘管早早就被母親從堂屋水缸砸冰聲音鬧醒,還得在母親再三催促下才不情願地掀起棉被,此時母親早把要穿的棉衣準備好。尤其是每年冬天剛開始穿新棉衣,母親把帶著櫃子裡好聞的香皂味,新做的棉衣親自給我穿上,一邊給我整理,係扣子,這抻抻那拽拽,後退兩步審視下,彷彿對自己的成果一種檢驗,大多是滿意的表情。母親粗糙的手劃過我的脖子,對於這種母親不經意的撫摸,我很享受,彷彿我還很小,還可以向母親撒嬌。

簡單喝點粥,帶著父親趕集給我買來的脖套,就是一段長約40cm寬20cm左右線套,兩端開口,從頭上一套,下端到衣領處,上端可以露出臉來,兼顧帽子和圍巾的作用,但是很便宜,很實用,那時幾乎是兒童們的標配。冷風嗖嗖迎面吹來,但是全身都穿著母親家做的棉衣,不冷,但是臉部,尤其是嘴,常常幾天下來,嘴唇乾裂,母親做的棉衣袖子略長,剛好手一縮就窩在袖筒裡,所以手套可以省了。

和夥伴們沿著長長坑窪不平的河堤向學校走去,土路面被凍得發硬發白,家做的棉鞋踩上去聲音很脆,大河裡只剩下一條蜿蜒的長長的水道,也被凍成冰碴靜止了,風吹在臉上,彷彿就是小刀一樣,於是我們經常揹著風倒著走,不敢耽擱時間,上課時間就快到了。等我們到了學校,身上也走得發熱了,但是那時的教室唯一的取暖裝置是師生自己盤的土爐子,而且經常滅,第二天再生,又麻煩,又髒,而且一生就濃煙滾滾,嗆得不能在教室裡面待,所以經常我們在四面透風的教室裡上課,所以凍手凍腳的現象很平常。

不過記憶中也有美好的一刻:教室正中的盤得方方正正的大泥爐子,裡面爐火很旺,不時噼剝作響,紅彤彤的火苗不時地舔著鐵爐蓋,長長的煙囪躍過我們頭頂,通向窗外,灰色的煙霧剛一出煙囪口就被風吹得無影無蹤了。爐蓋上不知哪個學生將自家帶來的紅薯幹放在爐蓋上烤著,發出焦焦的香味,讓我們完全忽視了空氣中瀰漫的煤煙的嗆人氣味。還有下雪天調皮的同學將玩雪浸溼的棉手套,放在爐壁上烘烤著,老師在簡陋的講臺上朗讀著課文,神情也很和藹,屋外的寒風吹得木門不時發出吱呀作響,反而更顯示出室內的溫馨。

有關海堡冬天的記憶

下午,放學還是較早的,我們又在落日的餘暉中返回,返程的時光要豐富的多。河坡上傾斜著許多桅杆,我們就騎在懸空的部分盪鞦韆。爬上一些小漁船上,這裡看看,那裡瞧瞧,也不想搞破壞。有時趕上漁民正在修船,他們有的鑽在船底仰臥著掄錘子,將壞掉的木板拆下,把新的板件修補安裝上;有的蹬著高高的梯子給船身刷油漆做密封防水;還有的在機艙內鼓搗機器,手上臉上都是油汙,嘴裡哈著熱氣。空氣中油漆的味道和叮叮噹噹的敲打聲,在我童年的記憶中很經典。運氣好的時候能順路碰見村子裡運水的小驢車,趕車人是位視力不太好的瘦小老人,我們就悄悄地坐上驢車後尾,開始彼此都還忍住,但是一對眼我們就都大笑起來,然後老人便高高舉起細細的鞭子,嚇唬我們,我們就一轟而散,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

有關海堡冬天的記憶

最有趣的是下大雪的路上,大人們眼中的壞天氣,我們卻歡欣雀躍,偏揀雪厚的地方踩,全然不顧母親囑咐,棉鞋很快就被雪浸溼了,大不了回家挨頓呲兒,有一回我們幾個小姑娘,一人滾起一個大雪球,從學校滾到村後成了一個幾乎比我們還高的大雪團,一不做二不休,我們乾脆就又做了雪人頭放在頂上,鼻子、眼睛也按好,天也黑下來了,從昏暗中,看到這幾個高高白白的大雪人,我們幾個興奮極了,真想把它照下來。就在我們嘰嘰喳喳地打趣時,有家村民從院子裡出來,可能被這幾個高大的傢伙給嚇一跳,然後有些生氣地向我們揮揮手,示意我們馬上處理掉,其實看到他被忽然嚇一跳我們心裡有些小喜悅,我們也很聽話地三兩下雪人迴歸自然了。

有關海堡冬天的記憶

跑到家門口時,天完全黑了,母親在蒸汽氤氳灶臺上忙碌著晚飯,如果飄來蝦米熗鍋的香味,知道母親肯定熬大白菜,頓時感覺飢腸碌碌,很長一段時間,我就是認為這就是家的味道。那時雖然都通了電,也許是電力供應不足吧,老是停電,童年的我大都是在燭光中吃晚飯,寫作業。學業很輕鬆,天氣不好的時候,晚上不出去玩了,小弟弟早已睡著,父親攬著妹妹教她上織網用的梭子,我則和母親就著朦朧的燭光織那彷彿永遠織不完的漁網,母親早早將棉被鋪好,利用火炕和餘溫將被子溫好,以至於我們睡覺時不會覺得被子涼。

父親在院外面做睡前準備工作,院門插好,偏屋門拴好,院內該收拾進屋的傢什挪進屋,為防鼠狼把雞窩、鴨窩門堵好,如果明天天氣不好還要把第二天生火做飯的引火柴草從院外背進屋裡,這些收拾完了進屋帶進一股涼氣。母親打發我們一一睡下,遠遠傳來幾聲狗吠聲,家裡養的三花貓也回家了,大概偎在尚有餘溫的灶臺一角也睡著了。

北風偶爾掃過院落的聲音,家很安靜,整個小漁村都很安靜,我們很快進入暖暖的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