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啊卯山歌

引言

苗族是一個喜歌善唱的民族。他們不但擅於即興編耿演唱，而且隨時可以唱出歷代流傳非下來的有關闡述人類起源、社會演變以及解釋天文地理的收曲來。

他們並沒有印製樂譜、歌詞，森的是世代口耳相傳：而居住在黔東南苗族自治州施秉地區的苗族，還靠著一根奇妙的歌棒”。

當他們唱那首長達萬行，號稱三天三夜也唱不完的苗族古老民歌《開親歌》時，就要帶著歌棒。如果對唱中偶爾遺忘，白天只需揹著人對歌棒瞧上一眼，夜裡用手摸一摸歌棒，便能立即接唱下去。歌棒，苗語叫“刻道”，意即“刻木”，又名“平道”，意即“把憑木”，它是苗族歌手唱好《開親歌》的必備之物。

歌棒的長、短、方、圓、粗、細均無定規，以攜帶方便為準。從我縣文化館現存一圓一方兩根歌棒來看，圓的長42釐米，直徑2釐米，用小白楊木製作；方的厚、寬各1。5釐米，長34釐米，用梨木製作。為什麼歌棒是唱好《開親歌》的必備之物呢？，原來，每根歌棒上都刻有橫格和不同的符號，這些橫格和符號如同《開親歌》的綱目，歌手們只要掌握了它們，就能自如地唱好《開親歌》。

每根歌棒皆分為三個面，每面九小格，共二十七格；格中刻著排列有序的符號，以橫、豎、叉為主，它組成了《開親歌》各段的主要內容。

《開親歌》，作為苗族的一首古老民歌，在娶媳婦、嫁姑娘或姑娘回門時都要唱它（有的村寨起屋造房也要唱）。唱時，主、客各選兩名歌手（一人為主），一問一答。一般唱法是，從第一面第一格唱至第九格，然後再依次唱側面的一至九格；也可以倒過來，從第九格唱回第一格。歌棒上每格三問三答，即六首歌，每首歌平均十二行。

往往從“開親說古”唱起，再加上歌手們即興盤問，旁生枝節，故有“三天三夜唱不完，少講也有一萬行”之說。《開親歌》是這樣開始的：“唱完砍楓木，這回唱“刻道”，開頭唱把柄，把柄有符號（興）。

“一筆中間橫，橫穿一個X,三筆來相交，刻成一朵花。“

表示憑證木，把憑就是它，好比是契約，古人留傳下。＂《開親歌》的內容梗概是：遠古的時候，“親”。（苗族傳說中擬人化的說法）生在養育坡，一共有三對。被火燒出來後，一對去了狂風坡，跟天王開親（即結親）；一對去了多嘴衝，跟蟲蟲開親；一對相貌最好，來到養往寨，被豬嘴巖吞了。

雷公把巖炸開，“親”才出來。喜利、喜景兩兄弟，把“親”接回去。喜利的女兒略利，和喜景的兒子究金，兩人從小就要好，但由於喜利，喜景是兄弟，他們的子女不能開親。

後來，經過砍火焰，問梓木，老人們認為開親是天意，才同意他們開親。於是，究金的母親請“波香”（泛指媒人）去略利家說親。

略利的母親回答，這事要問舅舅家一聲，因為略利出生後，舅舅來取名字時說過：“乖乖不要哭，哭了打花逗。長大來我家，給我當媳婦。”於是從這裡引起了一場九曲連環的大波折。“

略利的媽媽去問舅舅，舅舅卻向她要“銀·子三百兩，騾馬三百匹，雞鴨三百隻，袖布三百張”，認為只有這樣，“記古（老親老戚）才牢靠”。略利媽拿不出這麼多錢物，一氣之下，便把略利攆到舅舅家去當媳婦。略利“去了三年多，燒破九口鍋，睡爛九床蓆”，還沒得回一次孃家。更令人傷心的是，舅舅家根本沒有男孩子，舅舅騙了她們母女了！

堅強的略利跟舅舅作鬥爭，搞得舅舅沒辦法，又怕惹出人命來，只好拿來一截竹子，刻上符號（這就是刻道），一破兩半，交給略利，打發略利回家。

略利回到孃家，她母親不知道竹子上刻的符號是什麼意思。

有人告訴她，上面刻的是向她家要的東西，和原來要的一樣多。略利家沒法，只得拿銀子去贖。湊不足三百兩銀子，便只好分三次共排了三十三頭牛去充數。經過這番波折，略利和究金才結了婚。可是略利家卻交出了三百兩銀子的“外甥錢”。在苗寨，能拿出三百兩銀子開親的能有幾家？於是，“親”又沉下去了。“親”一共沉了三次，出來三次。

每次都得用三百兩銀子開親。

銀子要得太多，這規矩一興起，大多數人家都交不起。“扳起指頭數，得“親＇不滿手，挨家挨戶算，開“親＇不滿寨”。開親的越來越少，於是，出了“九千老後生，九千老姑娘”。“刻道”放在地腳枋邊，被寨裡的一個老姑娘看見了，指著“刻道”氣憤地說：“最好也是你，最壞也是你。有你開得親，不去舅舅家；有你要錢多，為你打單身”她越想越生氣，於是，拿起斧頭砍“刻道”。“

一天砍一截，三天砍三截”，砍去了二百四十兩銀子，還剩六十兩，把它插在草房上，被老鼠翻落到陰溝裡，下雨漲大水衝到九岔河，被修狃（傳說中的神牛）撈了起來。又經過“搶親”“評理”等反覆鬥爭，舅舅才認識到：“家家盤兒女，有出也有進。若依老規矩，當進進不來，當出出不去。人越來越少，族越來越小。子孫難繁衍，寨子不興旺。”最後，舅權不得不讓步。此

後，富人開親，一兩二錢銀子；窮人開親，缽酸湯菜就行了。

從此，“抬頭望天，雀鳥成雙；低頭望水，魚蝦成對”。苗族終於從“姑表親”向前邁出了一大步。據史書記載，苗族“俗無文字，交質用竹圖二 “刻道”實物拓片註釋木刻數寸，名為“刻木””。

婚嫁是“姑之女定為舅媳。倘無子，必重獻於舅，謂之外甥錢。

否則，終身不得嫁或招少年往來”。“刻木示信，猶存古風。”從上述記載以及今天仍在廣為傳唱的《開親歌》的內容來看，《開親歌》當產生於苗族母系氏族過渡到父系氏族之後所出現的舅權習俗時期。

“刻道”系開親歌的核心，圍繞它，較系統地反映了古代苗族婚姻的起源和發展，即如何從“還娘頭”的“姑親舅霸”，到封建買賣婚姻的“外甥錢”，直至“一缽酸菜湯”也可以開親的發展過程。反映了苗族社會的婚姻、家庭等的發展與進步，和苗族青年對婚姻自由的追求和嚮往。

苗族既然是刻木記事，那麼，刻木當不止婚姻一事，如房屋、田地的典當買賣等等，當然也要靠刻木為憑了。

奇怪的是，其他的“示信”，

刻木，在施秉地區至今尚未發現。

而唯獨這根歌棒，卻能代代相傳，爭相複製，儲存完整，久唱不衰。我想，這是一個愛唱歌的民族，用歌賦予了歌棒以生命。此外，也可以看到它與舅權習俗的存在有某種聯絡。時至今日，舅權習俗在施秉地區的某些地方仍然有所保留。

如家裡生了小孩，要請舅舅來命名；女兒長大要出嫁，必須先問舅舅是否同意。又如，姑娘找到了相愛的人，父母也無異議，但如果舅舅不滿意，也很難結成夫妻。由此可見，歌棒既是苗族歌手必備之物，也是苗族人民與落後的婚姻制度作鬥爭的實物記錄。它對於研究苗族婚姻習俗、社會歷史等，均不失為一件珍貴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