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多少隻腳

傳佈訊息最快的地方無非三個，茶寮、酒肆和銷魂處所，無論京畿還是僻壤；惡性事件頻發的地方有兩處，賭場和銷魂處所，無論京畿還是僻壤。因此既能傳佈小道訊息混淆視聽又能殺人滅口以絕後患的地方只有一處。

沒有人的地方便沒有江湖

北方武林大佬京畿商界大亨胡老爺歿了，很不體面地歿了，因為他既非在賭場又非在銷魂地去的，他被殺死在一處庵堂，超過百名出家人修行的香火鼎盛的一座庵堂。

據知情人透露，胡老爺死狀極其可怖，他是被鈍器剁掉了腦袋，傷口形狀犬牙交錯十分不平整；他還被辱屍，屍體被扒光了衣服，面部被橫豎剁了三下，但損毀並不嚴重。仵作很容能便辯識出死者的身份和死亡原因及大致的死亡時刻，四月八日亥時初刻至三刻之間。

人死為大，何況胡家是個大家族，因此胡老爺死亡細節刻意被隱匿，事發地知縣和京兆尹攝於胡家的勢力和積威，更為了推卸責任，壓制和隱匿了案情並採取了近乎完美的防止案情洩密和擴散措施。

藏在心中的，除了心事，還有秘密。

胡家體體面面地給死者置辦喪事，沒有一絲馬虎和敷衍。胡老爺將被停靈七日，後移至家廟，待四十九日滿下葬。胡家體面人物及老爺生前親朋故舊，路途近的和路途雖遠但仍處在青壯年期的，親自前來祭拜；路途遠的也會派子侄前來祭拜。

這幾日整個宅院縞素的胡家，痛哭聲、寒暄聲、人喊馬嘶聲、誦經聲同木魚鐃鈸的敲擊聲混成一片，甚是壯觀。

賭場和銷魂處所這幾日談論的也只是胡老爺喪事的豪華氣派以及胡家的家產繼承風波。

胡老爺終生未娶妻，但生了五子一女，其中四個兒子和女兒被保護得很好，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究竟身處何地，從事何種職業以及婚姻狀況。他們如同一根根刺，紮在胡家宗族和覬覦胡家資產的其他人的心口。

胡老爺被公開承認的唯一後代大名胡瀟荃，是胡老爺腿法的唯一傳人，江湖人頌外號八腳蜈蚣，可見他的出腿之神速。小胡老爺是全國有數的幾個大糧商之一，據傳他和皇后一母同胞的親哥哥的嫡長子關係莫逆。

小胡老爺未認祖歸宗，與胡家井水不犯河水，素無往來；故而胡老爺的喪事胡家並未告知正在京城訪友的小胡老爺，小胡老爺也始終沒有登胡家的門。

金錢讓血親成為路人

恐怖的蹊蹺事在胡老爺舉喪的第三日夜發生了，守靈的所有人在四日晨被發現被踩了一個腳印，血紅色的腳印。也許是仇家的惡作劇，胡家高層如是想。自此胡家外鬆內緊，派出族中全部高中低練武子弟和家丁加強白日和夜間防衛工作。

然而第四日不但情況照舊，而且胡家最頂尖的十大高手競被如捆豬一樣捆綁起來，嘴中被塞了麻核桃，倒吊在胡家大門外的大樹上。

胡家頓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陷入巨大的驚恐之中；超度的和尚道士和前來弔唁的親朋故舊一個早晨時間逃得精光；家中子弟和奴僕也消失了近三成。

“得找那賊子，看他出什麼條件。我們拼不過他。”

談判似乎很成功，雙方握手言歡，胡家的蹊蹺事也未曾再次發生。

樹大分根，人大分家

在一處幽靜並且花木繁盛的小花園種，胡老爺握著未曾拜堂成親的老妻的手，悠閒自在地掐著一朵花莖，欲將這朵花插在白髮蒼蒼的老妻頭上，而身旁的老妻寵溺地摩挲著握著自己的未拜過堂的丈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