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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由 山海經解密小七 發表于 寵物2021-07-16
簡介4、《尚書大傳》裡說騶虞是“侄獸”,那個“侄”當讀為“摯”,是通假字,古代把虎狼之類的猛獸稱為“摯獸”,把鷹隼之類的猛禽稱為“摯(鷙)鳥”,《大傳》說騶虞是“摯獸”,是認為它是一種很兇猛的動物,漢代以後人們堅信騶虞就是一種帶黑斑紋的白虎,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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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我是小七,一個喜歡妖魔鬼怪的四川姑娘,一個沉迷於扯淡的萌妹子。今天這篇文章來自於知北遊。

“騶虞”這個詞彙,根據朱起鳳的《辭通》所收,古書裡或寫作“騶吾”、“騶牙”,“騶”也有寫成“鄒”的,屬於音同通假;“虞”、“吾”、“牙”古音裡也都是音近可以通假的字。

一、馬馬虎虎的騶虞

在先秦典籍裡有兩種用義:一是指一種神異的動物,見於《山海經·海內北經》:

“林氏國有珍獸,大若虎,五彩畢具,尾長於身,名曰騶吾,乘之日行千里。”

郭璞注:“《六韜》雲紂囚文王,閎夭之徒詣林氏國求得此獸獻之,紂大悅,乃釋之。《周書》曰:‘夾林酋耳。酋耳若虎,尾叄於身,食虎豹。’《大傳》謂之‘侄獸’。‘吾’宜作‘虞’也。”

郝懿行《箋疏》又進一步作了解釋:

“《尚書大傳》雲:‘散宜生之於陵氏取怪獸,大不闢虎狼間,尾倍其身,名日虞。’鄭康成注云:‘虞,騶虞也。’是鄭以‘虞’即此經之騶吾,則於陵氏即林氏國也,‘於’為發聲,‘陵’、‘林’聲近;騶虞亦即騶吾也,‘虞’、‘吾’之聲又相近。《周禮》賈疏引經作‘鄒吾’,古字假借也。《周書·王會篇》雲‘央林酋耳’,央一作英,郭引作‘夾’,字形之訛也。郭又引《大傳》謂之‘侄獸’,侄音質,今《大傳》作‘怪獸也。’《藝文類聚》九十九卷引郭氏《贊》雲:‘怪獸五采,尾參於身。矯足千里,倏忽若神,是謂騶虞,《詩》嘆其仁。”

《太平御覽》卷890《獸部二》引《山海經》與上面引的略有不同:

“騶虞如虎,五色具。一曰:尾長於身。出孟山,亦出鳥鼠同穴山、圍林氏之國。日行千里。”注云:“《東京賦》曰:‘圍林氏之騶虞’。”

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這個引文不知道是根據什麼本子的《山海經》,和現在看到的《山海經》文字不一樣。因為引文都是古文,所以這裡面有些內容需要解釋一下:

1、郭璞認為《山海經》裡的“騶吾”之“吾”的正字應該是“虞”,顯然是對的。

《說文解字·虍部》裡說:“虞:騶虞也。白虎黑文,尾長於身。仁獸,食自死之肉。從虍吳聲。《詩》曰:‘于嗟乎騶虞。’”可見“虞”的意思就是騶虞,所以《大傳》(即《尚書大傳》)裡也把騶虞簡稱為“虞”。但是“白虎黑文”怎麼會“五彩畢具”呢?二者不合拍,這很不好解釋。

2、根據郭璞的注,他認為“酋耳”是“騶虞”的別名。

朱起鳳在《辭通》裡解釋說:“鄒與騶同聲,酋與騶音近,耳與牙形近,因吾之音而轉為牙,因牙之形而轉為耳,耳即牙也,牙即吾也,吾即虞也,皆騶虞兩字所孳乳也。”《瑞應圖》裡說:“酋耳似虎絕大,不食生物,見虎豹即殺之,太平則至。”注引郭璞雲:“即騶虞也。《周書》曰:‘夾林酋耳’,《大傳》謂之侄獸。”這個注全抄郭璞的《山海經注》。而近世有學者如郭沫若先生在《釋支幹》中認為“酋耳”是指獅子,亦稱“狻猊”、“虦苗(貓)”。可漢代人言之鑿鑿說騶虞是黑紋的白虎,又不是獅子,弄得一鍋糊塗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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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海經》的“林氏國”,就是《尚書大傳》中的“於陵氏”和《逸周書·王會》中的“央林”,“於”、“央”都是發語詞,類似“有虞”、“有夏”、“有商”的“有”字,無義;“林”、“陵”音相近,

陵氏就是林氏,這點郝懿行說得很正確。

《太平御覽》引《山海經》的“圍林氏”的“圍”當是“圉”字之誤,“於”、“圉”、“央”都是音近的字,可以通假,都是指林氏。

4、《尚書大傳》裡說騶虞是“侄獸”,那個“侄”當讀為“摯”,是通假字,古代把虎狼之類的猛獸稱為“摯獸”,把鷹隼之類的猛禽稱為“摯(鷙)鳥”,《大傳》說騶虞是“摯獸”,是認為它是一種很兇猛的動物,漢代以後人們堅信騶虞就是一種帶黑斑紋的白虎,屬於猛獸,如《中興徵祥說》裡說:“天下太平則騶虞見。騶虞,仁獸也,狀如白虎而黑文,其尾參倍。”

但是《山海經》裡卻沒這麼說,只是說騶吾“大若虎”,到底是不是白虎還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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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騶虞這種動物可以用來拉車,所以說“乘之日行千里”。

《淮南子·道應訓》裡說文王被商紂囚禁之後,散宜生等人為了救他,到處找寶貝:

“於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騶虞、雞斯之乘,玄玉百工,大貝百朋,玄豹、黃羆、青豻、白虎文皮千合,以獻於紂。”

其中“騶虞”和“雞斯之乘”都是珍獸之類,雞斯之乘據說就是吉黃之乘,《山海經》中稱為“吉良”,是一種神馬,這裡把“騶虞”和“雞斯之乘”並列,大概也是把它當成一種可以駕車的動物了,和《山海經》的看法統一。《廣韻》裡載騶虞的“虞”的俗字寫法左旁從“馬”,也就是左馬右虞的寫法,可見騶虞也被認為是一種馬類,比如《玉篇·馬部》解釋:“騶虞,義獸,至德所感則見,馬之屬”,非常明確地說騶虞是“馬之屬”,又與《尚書大傳》“侄(摯)獸”的說法不同。

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所以,騶虞到底是白虎還是馬類,終究弄不明白了。

本來按照兩種說法,似乎斑馬很象,可斑馬不是亞洲的出產,而是產於非洲,所以說騶虞是斑馬也不靠譜,而且斑馬也不是“五彩畢具”,更不能訓練了用來拉車。

懷疑“騶虞”是古代一種體型比較小的花斑馬,大小和虎差不多

(比如藏馬的形體就比較小),身上有各種顏色的斑紋,《山海經》裡說的是這個,所以才說“五彩畢具”、“乘之日行千里”。

“虞”才是白虎,

證之者,唐(晉)人崇拜參星,古代視參星為白虎形,《史記·天官書》《漢書·天文志》都說“參為白虎”,《河圖聖洽符》說:“參者,白虎宿也”,都是這個意思,所以唐人的國君常名“虞”,《左傳·昭公元年》裡說:

“遷實沈於大夏,主參,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當武王邑姜方震大叔,夢帝謂已:‘餘命而子曰虞,將與之唐,屬諸參而蕃育其子孫。’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滅唐而封大叔焉,故參為晉星。”

唐人、晉人都崇拜參星,所以其國君都名“虞”,就是白虎。

後人把“騶虞”和“虞”混為一談,認為騶虞也是白虎了,故《尚書大傳》裡說它是“侄(摯)獸”,即猛獸。

總之騶虞到底是馬還是虎終究沒法確定,只能“馬馬虎虎”知道個大概算了。

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二、《詩經·騶虞》讓漢代人忽悠了兩千多年

另一種說法《騶虞》是一種歌樂名,

《墨子·三辯》說:“周成王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騶虞》。”《周禮·春官宗伯·樂師》裡說:“凡射,王以《騶虞》為節,諸侯以《狸首》為節,大夫以《採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

這個《騶虞》,據說就是《詩經·召南·騶虞》這篇,其全詩如下: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于嗟乎騶虞!彼茁者蓬、壹發五豵。于嗟乎騶虞!

就這麼兩章六句,非常簡單。可是關於裡面的這個“騶虞”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漢代以齊、魯、韓三家為代表的今文詩派和以毛詩為代表的古文詩派看法就不統一,段玉裁於《說文解字》“虞”字下注說:

“《五經異義》:‘今詩韓、魯說:騶虞,天子掌鳥獸官;古詩毛說:騶虞,義獸,白虎異文,食自死之肉,不食生物,人君有至信之德則應之。《周南》終《麟止》,《召南》終《騶虞》,俱稱嗟嘆之,皆獸名。謹按古《山海經》、《鄒書》雲騶虞獸,說與《毛詩》同。’按許說《詩》從毛,作《說文》則於從毛之中、不從其義獸應信之說也。‘鄒書’葢謂鄒子書。”

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也就是說,今文詩派的韓詩、魯詩認為騶虞是個官名,是為天子掌鳥獸的官。

漢代以前,的確有掌山林之官,只是稱“虞”,絕沒有稱為“騶虞”的,今文派是把“騶”和“虞”給拆開了理解,“騶”是古代養馬兼駕車的官,“虞”是掌山林鳥獸的官,但是從來沒有把這兩種官職合成一種的,所以這種說法屬於新發明。

古文詩派的毛詩則仍舊認為是黑紋的白虎,也就是我們今天的國寶大熊貓,是一種仁獸,這是沿襲先秦的古說。

《太平御覽》卷890《獸部二》引《草木蟲魚疏》曰:“騶虞即白虎也,文異,尾長身,不食生物,不履生草。君王有德則見也。”直接說騶虞就是白虎。郭璞《山海經圖贊》裡說“是謂騶虞,《詩》嘆其仁”,就是根據毛詩的說法,也認為是獸名。

到底誰的對呢?這個官司從漢代一直打到現在都沒完全打明白,後人也是聚訟紛紜,誰也說服不了誰。一直到安徽大學藏的一批戰國楚簡《詩經》被公佈了一部分,裡面就有這篇所謂的《騶虞》,才把這個謎團給解開。安大簡本《騶虞》的全詩是這樣的:

彼茁者葭,一發五豝。于嗟從乎!

彼茁者蓬,一發五豵。于嗟從乎!

彼茁者蓍,一發五麋。于嗟從乎!

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它比漢代傳本的《詩經》多出來一章,是三章九句,最主要的是,它裡面沒有“騶虞”,而是作“從乎”!“從”本義是跟隨,引申之,跟在後面追逐也稱為“從”,如《詩經·還》裡說“並驅從兩肩兮”,毛傳:“從,逐也”;《左傳·成公十六年》:“晉韓厥從鄭伯”,杜預注:“從,逐也”,是追逐的意思,在本篇詩裡的意思就是指逐獵。把這首詩翻譯一下就是:

那萌發的蘆葦裡,一次射到五隻豝。哎呀多好的逐獵啊!

那萌發的蓬蒿里,一次射到五隻豵。哎呀多好的逐獵啊!

那萌發的蓍草裡,一次射到五隻麋。哎呀多好的逐獵啊!

本來這篇詩應該叫《從乎》,就是一首內容很簡單的狩獵詩,說的是一些人逐獵,在不同的獵場都獵獲了很多的獵物,所以大家一唱三嘆慶賀讚歎說“于嗟從乎”,意思是“哎呀多好的逐獵啊”!裡面根本就沒有“騶虞”的事兒。

騶虞——這個吉獸馬馬虎虎就讓漢代人糊弄了兩千多年

漢代各家《詩經》的傳本是根據同一個祖本,而這個祖本大概是靠背誦又記錄下來的,因為秦代焚《詩》《書》百家言,民間不得傳習,但是《詩經》都是詩歌,有人能全文背誦,所以後來筆錄下來,就成了各家所依據的祖本,可它裡面用了許多諧音通假字,因為“從乎”二字讀音和“騶虞”相近,就用“騶虞”記錄了,結果引發了一場兩千多年的爭訟,現在出土的戰國本《詩經》公佈了,才知道被漢代人給誤導兩千多年,被忽悠得不輕!

所以說,“騶虞”解釋為獸名還是比較正確的,畢竟是古傳,說是虞官云云,就沒什麼證據,“騶虞”和“虞”還是不同的。

【參考文獻】

(晉)郭璞注:《山海經》,

(清)郝懿行:《山海經箋疏》,著

(漢)伏生:《尚書大傳》

(漢)毛氏傳、鄭玄箋,(唐)孔穎達正義:《毛詩正義》

(宋)李昉等:《太平御覽》

(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

(漢)劉安:《淮南子》

朱起鳳:《辭通》

黃德寬:《略論新出戰國楚簡〈詩經〉異文及其價值》,《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3期。

王寧:《據安大簡〈詩經〉再解〈騶虞〉》,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2019/6/30。

以上就是我的回答,希望你喜歡,我是小七,一個沉迷於研究山海經與妖魔鬼怪的四川姑娘,喜歡可以關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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