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鰍會鑽沙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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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孫婦

宣和二年，太師蔡京的府上招了鬼怪，他的孫媳婦每天傍晚打扮一新，坐在門外，好像在等什麼人。不一會兒，就進入房間好像和誰說話，連說帶笑整晚，早晨開始昏睡。對孩子不聞不問，像陌生人，自己也不怎麼吃飯。

蔡京很發愁，找術士驅邪。京城有名的術士都找遍了，全被妖物打敗，狼狽地退走。當時張虛靜也在京城，蔡京上奏皇上，把張虛靜請來。剛到蔡家，妖物在房樑上長嘯。張虛靜說：“這個妖怪法力高強，在天地混沌初開的時候就存在了，恐怕不好制服。給我兩天時間作法，如果我不能打敗它，其他道士也就沒辦法了。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蔡京問需要什麼法器，張虛靜只讓準備鮮花，水果，別的都不用。

三天後，張虛靜再次來到蔡府，還沒坐穩，一塊大石頭從房樑上掉下來，差點打中他的臉。接著房樑上出現一個像猿猴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對張虛靜說：“京師這麼多法師都打不過我，你是哪來的小鬼，敢來和我對抗？”張虛靜就想沒聽見，儘管焚香作法。妖怪左手的一個手指忽然冒出火來，火苗向下，來燒張虛靜。他端然不動，過了一會兒火滅了。妖怪又用第二根手指冒火，五個手指都用遍後，又用右手。最後，兩隻眼睛和全身都冒出火來，屋裡照得紅彤彤的。張虛靜一點都沒受傷，他高興地說：“妖怪的道行不過如此！”

然後大喝一聲，妖怪戰慄著縮小，掉到地上。張虛靜撿起，放到袖子裡。蔡京問：“能不能讓它變大我看看？”張回答說：“變大恐怕讓您受驚嚇。”蔡京再三要看。張虛靜就放出妖怪，幾十丈高。蔡京恐懼，請求收起。於是再次變小，放到袖子裡。蔡京想讓張虛靜把妖怪殺掉。張虛靜說：“這個妖怪上通於天，殺了它會有大禍。現在把它流放到海外，永遠不許回來，這樣懲罰就可以了。”

張虛靜走後，蔡京孫媳婦的病當天就好了。當時蔡京已經七十四歲，他欺君罔上，誤國誤民，惡貫滿盈，快要失勢，所以家裡出現了這樣的妖異。

【原文】宣和二年，太師蔡京府有竒祟染著。其孫婦每以黃昏時豔裝盛服，端坐戶外，若有所待；已則入房暱暱與人語，歡笑徹旦；晡後昏困熟睡，視骨肉如胡越然，飲食盡廢。

蔡甚憂恚，招寳録宮道士治之，及京城名術道流，前後數十輩，皆痛遭折辱，狼狽乞命而退。時張虛靜在京師，宻奏召之。財及堂上，鬼嘯於梁。張曰：“此妖怪力絶大，蓋生於混沌初分之際，恐未易遽除。容以兩日宻行法，若不能去，決非同輩所能施功，吾亦末如之何矣。”蔡問所欲何物，但令瓣香花茶果，他一切弗用。

三日後，詣蔡府，坐未定，有大飛石自梁而墜，幾敗張面。俄樑上一物如猿猱，笑謂張曰：“都下法師無數，並出手不得。汝何等小鬼，敢來相抗？”張弗顧，但焚香作法。猱忽自左手第一指出火下燒灼之，張凝然不動，就火中加持良久而滅之，自第二指出火如初，五指既徧，複用右手暨兩眼，最後舉體發烈焰，滿堂熾然，不可向邇。張略無所傷，喜曰：“祟技止爾。”

叱之使下，縮慄震懾，張納諸袖中。將起，蔡曰：“可使其形大乎？”曰：“大則首在空中，慮不無驚怖。”蔡固欲驗之，乃出而再叱，聲未絶口，已高數十丈。蔡懼，請敕収之，遂復故形。蔡諭使誅之，不可，曰：“此妖上通於天，殺之將有大禍。今竄之海外，如人間之沙門島，永無還期，譴罰如是足矣。”遂捨去。孫婦即日平愈。時此老七十四歲，稔惡誤國家，欺君罔上，禍將及矣，故變異如是。

海鹽巨鰍

紹興二十年四月，秀州海鹽縣出海漁民們收工往縣裡走，忽然聽到海里有唱歌的聲音，聲音很大。他們吃驚地向東邊海面望去，看到一條大船乘風破浪而來。漁民們都停住腳步觀望，只見幾十只一丈長的大蝦在前面開路，大船直抵岸邊。這時候才發現，不是大船，是一條海鰍魚擱淺了，蝦群散去，只留下大魚在沙灘上搖頭擺尾的掙扎。腦袋抬起時和縣裡的鼓樓差不多高。身體很長，額頭頂上有個孔，直徑一尺左右，裡面空空的。

全縣的人都來圍觀，路上的人摩肩接踵。大家認為大魚是怪物，不敢動。一天後，有人順著梯子爬上海鰍的後背，知道沒什麼事後，人們紛紛來割它的肉。兩天後，它的尾巴還能甩動，壓死十多個人。有人認為是被貶的龍，不敢吃它的肉。一個無賴先煮了嚐嚐，說是很鮮美。於是，魚肉一下貴起來。有人割了肉去州里賣，每斤二百錢，十天左右就割光了。

我老鄉祝次騫，當時是海鹽的縣令。他命人取下大魚的眼睛，眼仁像桃子那麼大，光亮晶瑩，好像兩顆夜明珠。幾天後乾枯了。海鰍的下頜骨兩丈五尺長，做了縣衙後面小溪的橋樑。每節脊椎骨都能做舂米的臼。祝縣令的同族當時在場，帶回家鄉幾塊，現在還有。有認識的人說，這是海鰍，住在鯨淵裡，肯定是因為害人被神靈誅殺了。

【原文】紹興二十年四月，秀州海鹽縣並海之民，未晚將趨縣。忽聞海中歌謳之聲，讙沸盈耳。驚而東望，遙覩大舟從橫波間來，皆竚立凝俟。稍近，見大鰕數十枚，各長丈許，策翼兩傍，隨之而進。頃刻抵岸，則元非舟艫，群鰕亦散。但一巨鰍困閣沙上，時時揚鬐撥刺，巍然而高，殆與縣鼓樓等，長百丈不啻，額上有竅徑尺，其中空空。

傾邑傳聞，爭來聚觀，接踵於道，以為怪物，不敢輙犯。經日，始有架梯躡其背者。久而知無他異，競臠其肉。又兩日，尚能掉尾轉動，遭壓死者十人。或疑為謫龍，雖得肉，弗敢食。一無賴子先煮嘗之，雲極珍美。於是厥價陡貴，至持入州城，每斤為錢二百，渉旬乃盡。

吾鄉祝次騫，時為縣宰，命取其目，睛大如桃，光彩可鑑，儼然雙明珠也。凡數日，水滴盡而枯。頷骨長二丈五尺，縣後溪闊二丈，祝遣人輿致，用以為梁。每脊一節，堪作臼搗米；祝之宗人在彼，攜數臼以歸，至今猶存。識者謂鰍居鯨淵中，必嘗為人害，故神明誅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