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綜藝首頁綜藝

平凡的母親一生打了三場驚心動魄的戰爭,改變一個家族的命運

由 暗盒子 發表于 綜藝2023-02-02
簡介2我們不知道,在與雜草、蟲子做鬥爭的時候,母親的第二場戰爭其實已悄悄打響了

心動意思是什麼

平凡的母親一生打了三場驚心動魄的戰爭,改變一個家族的命運

1

母親出身貧寒農家。

她一歲多的時候,新中國成立,就此告別戰亂。但在其短短54年的一生中,母親還是經歷了三次戰爭。

母親是高小文化,這在當時也算半個知識分子,因此在村小學當了一名代課教師。父親的家境更為貧寒,好在他有公辦教師的身份,因此母親並不嫌他窮,而是滿心歡喜地嫁了過來。

沒想到,隨著大哥的出生,她的身份就發生了變化。

爺爺奶奶去世早,新生兒沒人帶,母親不得不放棄代課,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農民,從此開始了與雜草和蟲子的戰爭。

從我記事起,母親幾乎每天都起早貪黑下地幹活。我不明白為何有那麼多的農活可做。後來知道,我家5口人七八畝地,全靠母親一人操勞。家裡又沒有養牛,更沒錢買化肥,只有靠母親的雙手。

從我八九歲開始,一直到高中畢業離開家鄉,每年暑假,我們幾乎都在與雜草和蟲子的戰鬥中度過。

首先,沒有牛犁地,自然撒不了除草劑。我們田裡的草就長得出奇的茂盛。印象最深的就是芝麻田。彪悍的雜草野蠻生長,整塊田看上去就是一片青草地,哪裡有芝麻苗的蹤影?

其次,怕傷著芝麻苗,自然不用鋤頭除草。我們就蹲在田裡,用雙手一棵一棵地拔草,再從茂盛的草叢裡把芝麻苗找出來。

這是一場比拼耐力的戰爭。隨著太陽的升高,豆大的汗滴從臉頰上冒出來,滴在土地裡。這還不算最難熬的。時間久了,腰痠腿疼,拔草的手抖個不停,想站起來活動活動,都直不起腰。

我們姊妹那時還小,首先敗下陣來。在田裡蹲著拔草一兩個鐘頭,抬頭看看漫無邊際的雜草,我們繳了械,跑到田頭樹蔭下乘涼。接著,父親也敗下陣來,田裡就只剩下母親蹲在陽光下,在草叢裡蠕動。

太陽爬到頭頂,我們叫母親回家。叫了好幾遍,母親才慢慢站起來。她彎著腰,看著已清出的芝麻苗,再看看草叢,盤算著還要多久才能完工。然後,她才不舍地轉身,向我們走來。

如果說除草是比拼耐心的話,那麼與蟲子的戰鬥就是智慧和毅力的比拼,甚至帶有點驚悚的味道。

蟲子是棉花蟲。

有過務農經驗的人應該知道,這些五顏六色的棉花蟲狡猾至極,它們鑽進棉桃裡,藏在杆莖上,躲在葉片後。總之,整株棉花苗,到處都有可能是它們的藏身之地。如果不把它們及時找出來消滅掉,不出幾天,無論是葉子還是棉桃,都會成為它們的“美味”。

說也奇怪。和其他農家一樣,我們也隔三差五地打著農藥,可我家棉花田裡的蟲子,彷彿擁有特異功能,硬是比別人家田裡的長得粗壯、皮實,還數量繁多、聰明絕頂。

剛開始,看著它們肥碩、花花綠綠的身體,在棉葉上“閒庭信步”,我和妹妹都不敢下手。這時候,母親就走過來給我們做示範。只見她伸出手指,拎起棉花蟲,輕輕一捏,墨綠色的汁液從指間滴下。“就像這樣,不把它們弄死,它們吃起棉桃來可快了。”

印象中,與雜草、蟲子的抗爭,就是我們消磨暑假時光的日常。

所以那時候,我特別盼望下雨。一來可以不用下地幹活,二來就算下地幹活,也不至於遭受太陽毒辣的攻擊。

這場戰爭一直持續到母親因糖尿病引發雙目失明。直到完全無法下地幹活,她才結束了抗爭。從整個戰局來看,她並沒有贏得最終的勝利,因為雜草和蟲子年復一年。但這場戰爭的戰利品——收穫的芝麻和棉花,畢竟供著我們姊妹三人完成了大學學業。

2

我們不知道,在與雜草、蟲子做鬥爭的時候,母親的第二場戰爭其實已悄悄打響了。

這是她自己的戰爭——與疾病的戰爭。

具體的日期,母親沒有明說。我粗略地判斷,這場戰爭應該是在她45歲左右時打響的。

那時,我們都在讀中學,正是用錢的時候。母親覺察出自己身體的變化。她開始留意聽廣播,並漸漸從中判斷出自己患的是糖尿病。

糖尿病是一種富貴病,很不好治。她有了這個判斷後,就想著把病情隱瞞下來。她照樣起早貪黑下地幹活,心情高興的時候,也照樣扯開嗓子唱戲、唱山歌。

她瞞了我們很久。我們只是奇怪,她有段時間為什麼忽然喜歡吃糖,總讓父親買回來很多糖,又愛上了吃水果。

直到我讀大二時。初夏,母親照樣在田裡拔草。接近中午時分,太陽暴曬,農人們大多都回家了。空闊的田野裡,只剩下母親一人蹲在陽光下,埋頭拔草。

忽然,她的眼前模糊起來。她揉揉眼,還是模糊。明亮的世界就此暗淡下來。母親慌了神,原本炙熱的陽光彷彿失去了溫度,她只感到一陣陣寒意。

她匆匆回了家。後來得知,那是糖尿病引發的白內障。

病情畢竟是隱瞞不住了。她又擔心自己雙目失明無法下地幹活,才催著讓我帶她到縣醫院看病。

對我們而言,這是一場遲來的戰鬥。我和母親來到縣醫院。醫生了解了病情,呵斥我們:病得這麼嚴重才來,怎麼治啊?得馬上住院。

一聽到住院,母親就哭起來。娃們馬上要開學了,他爸還癱瘓在床,需要人治療,不能住院啊,開點藥我吃吧。醫生搖了搖頭,開了藥方。

這場戰爭持續到母親去世。那是2002年夏天,我的女兒在湖南出生。我打電話給母親報喜。母親在電話裡驚喜地說,那就好,生娃了好。不到半個月,母親就撒手而去了,終是沒能見到孫女一面。

我一直認為,母親是硬撐著聽到孫女的訊息後才走的。後來哥告訴我,在母親最後的兩年裡,虛弱的身體讓她極度痛苦,她終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又遭受病痛的煎熬,每天忍不住地呻吟。

那時,哥剛結婚,妹妹剛畢業,他們尚在母親身邊,我則獨自在外面四處漂泊。母親總是念叨著我的名字,讓哥跟我聯絡。

3

母親的第三場戰爭幾乎貫穿了她的一生。

她生前沒有看到勝利的曙光,直到十多年後,我們才意識到,勝利的種子幾十年前已為我們埋下。

那是一場與貧窮的戰爭。

我們年幼時,家境還是不錯的,起碼不愁吃不愁穿。在我小升初的那年,父親決定預先為我們兄弟建一棟房子。

這棟房花費了家庭所有積蓄,還欠下不少外債。

我們的生活一下子拮据起來。

在我的家鄉,一個村出一個大學生,要好多年的造化。哥先去讀了縣一中,考大學是板上釘釘了。我中考前,父親就勸我,你讀箇中職,回來當老師也挺好的。母親不同意。她說,娃想讀就讓他讀嘛。

我最終聽了母親的話,也讀了高中。妹妹在我們的帶動下,最終也讀了大學。“一家出了三個大學生,真不簡單啊。”這是母親生前最後幾年中,經常聽到人們讚美的話。

他們不知道,母親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父親在我讀大一那年秋,腦溢血癱瘓在床。其時,哥哥尚在讀大三,妹妹還在讀高中。母親內心的焦慮可想而知,但她都默默承受下來。她從沒跟我們說過一句苦。

每次放假回家,總是母親最開心的時候。雖然忙,雖然窮,只要我們在身邊,家裡就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但誰又知道,當我們外出求學時,家中只剩下父親和母親,到最後只剩下母親一人的時候,她又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和煎熬。

如今,父親去世20年了,母親也走了近17年。他們生前與貧窮鬥爭了一輩子,把我們送出農門。我們在城市還沒站穩腳跟,他們就帶著遺憾離開了。

記得母親生前,經常給我們講起她做過的一個夢。她說她夢見子孫滿堂,自己被兩個媳婦攙著,看孩子們在庭院嬉戲。“我年輕時算過命咧,算命的說我是福命,兩個兒子抬著大花轎來接我咧。”末了,她總是這樣對聽夢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