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鄉愁

文/周緒維

一

時間似鄉愁的催化劑，在流年的還原反應裡，劇烈地拉長心底間瀰漫著故鄉的影子

一瞥一捺間，脈衝式的火花記憶重彩濃墨地塗抹、描摹、丈量著故鄉的溫度、厚度、長度和廣度

還有，昔日那彎彎曲曲通衢生活、人生的羊腸小道

榆錢花的勁道、薺菜花的清香、香椿芽的雋雋馥香、雜糧窩窩頭的糯香、小米酒的純粹、醇香，石臼舂米的咔噠咔噠聲，一直縈繞盤桓在漂泊者的心間，未曾遠離，就像那白雲似的鄉愁

一如村前墨綠石拱橋下影影綽綽碧綠的鵝卵石喚起夢裡幾重故鄉“愁”字，與村前那棵古槐的年輪一起魅惑著鄉魂裡經久不衰的童年歌謠

炕頭上色彩斑斕的楊家埠年畫、咕嘎咕嘎的泥叫虎、年味裡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元宵節母親捏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面燈……把故鄉的味道擰成一個流年斑駁的結，裡面浸染著不褪色的兒時底片與花絮，還有中學課本中魯迅筆下自命不凡、迂腐不堪、清高孤傲的孔乙己

時光猶如魔術師般，突兀著春夏秋冬的蝶變，更像是一把歲月的刷子，一揮、一抹，不經意間恣意塗抹掉歲月的一切轍印，有形的或無形的，有意的或無知的

歲月的河床，豐盈了天南地北的敦敦鄉音，豐滿了鄉愁的筋骨，豐腴了鄉魂的厚實胸脯

那些揮斥方遒、逝去的懵懂青春、跳動著的音符，韶華歲月、無厘頭的印記，閃爍著故土歲月如歌的熱忱，轉瞬湮滅于波光瀲灩的時光隧道

而於鄉愁，時間顯得蒼白無力，嘆息著無可奈何花落去的些許憂傷，或許是想家的落寞與寂寥，或許是掛念老孃的無奈問候，或許也是幽怨吧

任其與鬢角的皺紋一起滄桑人間的兒女情長、世俗的流言蜚語

更像極了老家堂屋出廈下的燕子窩，一年又一年，用歲月夯實著情深深、雨濛濛的那份堅韌和守望

鄉愁，抑或是遷徙候鳥嘴裡掉落的一粒紅豆種子

一旦落地，發芽、生根，便在心間與日俱長地瘋長，讓鄉愁氾濫成災

鄉愁是一抹相思，兩種閒愁熨帖的心靈會意與註腳

鄉愁是遊子眼中“近鄉情更怯，他鄉遇故知”的故人情深與意猶未盡，或是躲不過的他鄉落寞

仲夏暮靄時分，撲朔迷離的流螢，似一捻燈芯點亮回家的漫漫長夜

捋一把明月，揉碎成一縷切切、濃濃的鄉愁

於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一腔腔鄉愁，被歲月勾兌成晶瑩剔透的醇香高粱酒，嫋嫋氤氳在舌尖上，觥籌交錯著歌聲裡的喜慶豐收節

捋一把淡淡的鄉愁，在夢境裡穿越時空，輕盈地飛越千山萬水

邂逅在綿長的梅雨季，合著淅淅瀝瀝的雨絲，一起嫋嫋娜娜地氤氳那一顆，潮溼的遊子心

驀然間，流浪的心，豐厚起來，水澤起來，朗潤起來，不再孤單

遙望故鄉方向，天際邊，鄉愁躲進了那抹流光溢彩的一垛垛晚霞的柔波里，故鄉便賴在雲捲雲舒裡盡情纏綿

鄉愁，在每逢佳節倍思親的詩詞裡患得患失，崚嶒著相見時難別亦難的蹩腳話語

都市裡欲蓋彌彰、浮光掠影般的伎倆掩蓋不了純真、醇厚鄉音、鄉土的聲聲呼喚

在葳蕤叢生的河堤上醞釀成一幅芊芊莽莽故鄉的山水畫卷

在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的韻腳裡重重疊疊

輒回首，舊曾諳

那份剪不斷的故土、眼巴巴的鄉音眷戀，跨越寬寬窄窄、深深淺淺的海峽，在余光中的《鄉愁》裡騰挪跌宕，如海潮般湧向彼岸——母親的懷抱

於是，在日復一日裡，夢醒時分，鄉愁掛在樹梢上，明月寄託清風、白雲放飛鄉愁、飛鴻傳遞信箋

二

念舊往，不思量，自難忘

在清淺的歲末，歲月洗盡鉛華把心事彙集、編輯成一封封家書，在郵遞員挨家入戶的吆喝聲裡敘說那魂牽夢繞的鄉愁

鄉愁，又如故鄉的秋雨連綿不絕，點點，滴滴，絲絲，縷縷

寂寥、落寞故都幾重秋

似熱戀中的情人繾綣纏綿，羨煞多少鴛鴦

像溫婉如流的時光荷塘裡，輕搖漣漪，氤氳思念，一波漫過一波

朝著故鄉方向，星夜兼程地瀰漫

鄉愁是故鄉夏末秋初時分的一聲蟬鳴，熟稔而悽切，聲聲慢、催腸斷

鄉愁是鄉間夜晚，“聽取蛙聲一片，稻花香裡說豐年”的無盡遐想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鄉愁似一彎新月掛在村口樹梢，遠觀月如鉤，近窺似玉盤

夕陽垂下眼瞼，鄉愁在暮歸農人縱橫溝壑的笑靨裡舒展

在古藤老樹昏鴉遙望鄉魂的駢句裡落腳

在太白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情韻裡瘋長

鄉愁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落葉歸根的殷切眼神

鄉愁是故鄉暮靄時分，一縷縷伴著村落間雞鳴狗吠的裊裊炊煙

鄉愁是丹桂飄香金秋時節，家家戶戶院落裡那一掛掛紅彤彤的柿子

鄉愁是兒時老家院落裡堂屋前媽媽晾曬一串串喜笑顏開的紅辣椒

鄉愁是牆外那棵枝幹皴裂、虯枝嶙峋石榴樹上一個個笑靨燦爛、圓潤籽滿的火紅石榴

鄉愁是故鄉大榆樹下斑駁了時光井壁圓潤光滑的那口石井，那吱呀吱呀汲水的軲轆聲裡，承載著幾代人吃水不忘挖井人與時俱進的偉大時代變遷……

一薄秋霜至，寂寞梧桐雨

秋風掃落葉，當秋殤重溫流年舊夢，在家鄉古都銀杏大道旁精靈般的銀杏樹葉漫天飄零的時節裡，情不自禁地掂起了那爿蓊蓊鬱鬱的鄉愁

於是乎，鄉愁與醉人的秋天一起撞入夢境輕盈地飛舞，便又記起了宋代蔣捷《一剪梅》詩詞中那份繾綣悱惻、柔情似水般的一記鄉愁：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如侵權刪除

作者簡介：

周緒維，筆名小荷、雨荷，中共黨員。中國作家網會員、中國青年作家網簽約作家、齊魯晚報青未了副刊簽約作家、中國（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會員、日照市、莒縣作家協會會員。作品獲山東散文學會舉辦2005-2008年“魯藝杯”散文大賽入圍獎、入選2009年全國“華夏情”詩文書畫徵文大賽金爵獎、第二屆齊魯青未了散文優秀獎，作品入選山東省《山東文學》六十週年國慶專輯珍藏版、《2022年膠東散文年選》，在中國原創散文網、濱州頭條、意林網、《莒州文學》、《莒州通訊》、日照作家網、日照市黨刊《工作與研究》、《山東文學》、《大眾日報》、齊魯晚報﹒齊魯壹點等媒體、雜誌刊發百餘篇散文、隨筆、詩歌。

新聞線索報料通道：應用市場下載“齊魯壹點”APP，或搜尋微信小程式“齊魯壹點”，全省600位記者線上等你來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