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持彩練當空舞上一句

王瀚嵊文圖小品

記得有一次看電視採訪沈鵬先生。主持人說沈鵬老師不喜歡稱他為大師或沈老等，只稱呼沈先生就可以了。螢幕上沈先生身體清瘦，眼睛黑亮，氣質溫文爾雅，雖然在書房裡，仍然圍著一條白底藍格的圍巾，更顯出儒雅書卷氣。主持人說，沈先生給我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有一股子魏晉名士和“五四”文人的混合氣質，好像一脈相承的文脈系之。我也有同感。

沈鵬先生祖籍江陰，童年在上海度過，12歲又回到江陰讀書，建國後不久考入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當編輯，後來任總編輯，發表了大量的散文、詩歌和文藝評論，是一個典型的學者、文人和書法家。沈先生講到生活中很多東西，其實都會同書法有著某種聯絡，後來這些都對他寫書法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作用，也可以說是一種文化底蘊在起作用。

比如說，他看舞臺上舞紅綢的表演，就想到了同寫書法的貫氣有相通之處。那麼長而柔軟的絲綢，竟然在演員的手上舞動的飄逸飛動，變化多端，是什麼原因呢？絲綢畢竟不是棍棒，手勁可以直接作用到上面去呀！那麼是靠什麼，實際是靠氣韻的貫通和傳遞，是灌氣、運氣、舞氣，是讓氣先隨心舞動起來，繼而帶動絲綢的翩翩起舞。書法能讓軟毫長毫在宣紙上隨心起舞，不也是一種“誰持彩練當空舞”嗎！

這使我聯想起車把式用大鞭子趕車，那柔軟細長的牛皮鞭子在他手上舞動起來也和演員舞動長綢一樣，不但優美，而且用鞭梢抽打馬匹，抽打哪匹馬，抽打哪個部位，抽打的輕些還是重些，都能心到鞭至，得心應手。特別是如遇陷車拔坑或懸崖救駕的關鍵時刻，車把式叭叭兩聲鞭響，準能神威畢現，立竿見影，將一掛三套一駕的過載大車玩得俯伏的。靠的什麼，就是那杆鞭杆和鞭繩連起來足有兩丈長的大鞭子，就是透過灌氣、運氣、舞氣，把心氣傳遞給手，手傳遞給鞭子，從而完成對馬和車的如意指揮。這其中貫氣的原理，以軟化硬的原理，和寫書法也有所相似吧。

沈先生又說到書法和音樂，特別是同節奏的關係。他認為，社會因為有節奏而和諧，生活因為有節奏而和諧，人的身體因為有節奏而和諧，有了和諧才有秩序、公平和健康，無論社會、生活還是身體，如果沒有了節奏，亂了套，肯定就是出問題了。所以他在寫書法的時候，潛意識裡好像是在聽音樂，或者是在作曲子，重、輕輕，次重、次輕輕等等，像音樂的節奏一樣。

沈先生講到的第三個方面，就是留白，或者叫計白當黑或知白守黑。這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的。實際上，就是藝術上的做減法，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是也！還可以看作是另一類的有節奏，是藝術空間上的疏密、虛實、疾緩節奏。關於“書者，散懷抱也”和“字如其人”的說法，沈先生也有自己的觀點，他認為古人的這些說法，都有多層次的蘊意，不能做簡單的按字索意的理解。

在電視上，可貴的是看到了沈先生動筆寫一幅作品的過程，包括毛筆調理，試墨，醞釀情緒，然後是激情所致，堅定下筆，迅走疾行，一揮而就。好像寫的是“鳳凰臺”一幅橫批，可謂沉著痛快，美輪美奐。特別難忘的是先生寫完最後一筆起身回眸的一瞬，在我的眼前像定格了的電影複製一樣，將那名士風骨的儒氣和力運金杵的霸氣鑄成了一座雕像，令人難忘。

書賦

時流紛紜，書藝繁榮。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