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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族,100年內出了三個宰相,卻被罵慘了

由 最愛歷史 發表于 舞蹈2023-01-19
簡介綜觀四明史氏子弟,雖出過史浩、史彌遠、史嵩之等影響南宋王朝走向的權相、奸佞,但這個家族超強的科舉能力,以及鮮明的文化傳承意識,卻深深烙在血脈裡,從而遠遠超越了政治影響的一時得失起落

什麼是內親外親怎麼分

這是一場決定大宋國運的考試。

紹興三十年(1160年),宋高宗趙構終於將立太子之事提上了日程。由於早些年的靖康之變,包括宋徽宗、宋欽宗在內的眾多皇室成員盡數被金人擄走,導致宋太宗一脈基本斷絕。

幾經波折,宋高宗只能從宋太祖後人中遴選出趙伯玖、趙伯琮二人為養子,自小收入宮中教養。雖然都是“幸運兒”,但兩人一胖一瘦,身形的差異,致使他們的待遇迥然不同。宋高宗比較喜歡胖胖的趙伯玖,認為其人有福氣,宜立太子。

然而,國之立儲,向來不能憑皇帝個人喜好而定。這時,中書舍人史浩向宋高宗進言稱,臣有妙計,一考即可定江山。對於宋朝人來說,一提考試就想到科舉,但史浩解釋道,此考非彼考,僅需安排兩位皇子各抄五百遍《蘭亭序》,誰優誰劣一目瞭然。

於是按照史浩的建議,宋高宗組織了這場獨一無二的開卷筆試。

身為考官,史浩在開考前特別提醒二位皇子:“君父之命,不可不敬從!”結果,幾天後趙伯琮交了七百篇親手抄寫的《蘭亭序》,而趙伯玖一個字也沒寫。

宋高宗沒有表態,過了一段時間,他從宮裡挑了20名絕色美女給兩位皇子送去,繼續考他們。

這個家族,100年內出了三個宰相,卻被罵慘了

▲宋高宗。圖源/網路

對此,史浩又敲“小黑板”,提醒兩人莫要犯錯。孰料,一個月後,宋高宗突擊召回所有宮女,唯有趙伯琮府上的美女仍是完璧之身。

毫無懸念,趙伯琮勝出。不久,他被立為皇太子,改名趙昚,即日後的宋孝宗。而史浩憑藉從龍之功,正式榮升宰輔,並開啟了四明史氏“一門三宰相,四世兩封王”的輝煌家族史。

這個家族,100年內出了三個宰相,卻被罵慘了

作為與“東萊呂氏”“真定韓氏”並稱的宋朝三大宰相世家之一,史浩的家族在歷史上被稱作“四明史氏”。

四明,即今天浙江寧波一帶的舊稱。按照族中說法,四明史氏可追溯至溧陽史氏。這是一個自秦漢以來,便世代榮耀的名門望族。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溧陽史氏雖未及“陳郡謝氏”“琅琊王氏”那般顯赫,卻也曾誕生出史萬歲這樣的隋朝猛將。

不過,對於這種說法,田餘慶、內藤湖南等歷史學家卻不認同。歷史學家認為,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南方的貴族普遍都缺乏北方同僚所享有的政治影響和社會聲望,這是中古時代傳承下來的世族傳統所致,因此,到了北宋末年地方士大夫集團初現時,為了緩解出身的焦慮,他們通常宣稱自己與北方某大族有關,藉此抬高身份。

四明史氏正是如此。除了宋朝的開基始祖史成之外,其餘先祖均在身份轉換間,語焉不詳。

然而,拋開這一切,史成建立的“四明史氏”家族卻差點絕嗣了。

史成去世後,留在明州(今浙江寧波)繁衍的子嗣就僅剩下幼子史簡一支。史簡即史浩的曾祖父,也是家族中有明確記載的讀書人。史載,史簡為人孝悌,早年師從明州第一代教育家、“慶曆五先生”之一的王致從學。史簡學識淵博,深得當地掄元(即解元)葉世儒的青睞,招為孫女婿,並以弱冠之齡入當地州縣衙門供職胥吏。

在古代,胥吏雖受士大夫輕視,認為他們並非正途出身,但在衙門內部,胥吏的能力遠勝常人,甚至一度被列入預備官員名單,進入當地官學,接受培訓,聽候調遣任官。

但史簡所在的衙門主官,卻是個臭名遠揚的貪官,極喜歡向當地百姓勒索錢財,並對不服管教的平民施加酷刑,百姓對其敢怒不敢言。每及此時,領命執行的史簡總會盡其所能,護百姓周全。久而久之,史簡的上司便認為他總喜歡與自己作對,遂將施予百姓的酷刑,盡數加於史簡之身。經過幾輪暴打後,史簡傷重不治,英年早逝。

史簡死時,年僅25歲的妻子葉氏正身懷六甲,膝下一雙弱子幼女嗷嗷待哺,境況十淒涼。不久後,史簡唯一病弱的兒子也隨其父而去,史氏不可避免地遭遇了“絕後”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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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簡夫人葉氏。圖源/網路

葉氏的祖父葉世儒以整頓明州學政、鼓勵百姓向學聞名,故葉氏在明州當地頗有聲望。眼見女兒生生從官家小姐被折磨成一介寡婦,葉氏的父母於心不忍,遂多次前往史家勸女兒改嫁。對此,葉氏斷然拒絕。

葉氏十月懷胎後,誕下了史簡的遺腹子史詔。她的堅持,總算讓史氏躲過了絕後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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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史家的“獨苗苗”,史詔的出生自然備受史、葉兩家矚目。可葉氏並沒有過多溺愛兒子。

她讓史詔拜當地名儒樓鬱為師。樓鬱也是著名的“慶曆五先生”之一,當地史書對樓鬱的評價極高,稱“凡四明優秀學子,多出其門”。在尊師與母親的教導下,史詔“愈自刻勵,遂以學問德業為士大夫稱道”。

史詔成名之際,恰好宋徽宗在位。受權相蔡京影響,朝廷決定在科舉之外,另以“八行”取士。所謂“八行”,即“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悌,善內親為睦,善外親為姻,信於朋友為任,仁於州里為恤,知君臣之義為忠,達義利之分為和”。只要符合這八種官方提倡優良品行計程車子,即可報名參加宋朝文化界一年一度的州縣選拔賽。一旦被官方認定為“苟備八行,不俟終歲”者,即可優先補入太學,獲賜官身。

史詔正是這場選士運動中的首位優勝者。經地方州府的層層審批,史詔的事蹟上達天聽。宋徽宗親自下詔,尊其為“八行高士”,盛讚他在道德方面作出的表率作用,並將他的事蹟彙總成“八行垂訓”,以供世人學習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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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行高士史詔。圖源/網路

儘管崇尚“八行”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取士,但史詔對於入仕卻沒有極致的追求。他婉言謝絕了朝廷發出的任官邀請,以不忍棄母遠行為由,選擇隱退。

史詔的遠見,可以說無形中為日後四明史氏的輝煌崛起打下了基礎。而他品行,則進一步使史氏“八行”在當地形成佳話,流傳至今。

然而,史詔的“慎獨”,只能福及本族。

隨著宋徽宗君臣在對外事務上的屢次用人失當,一向政通人和的北宋最終遭遇了滅頂之災。在“靖康之變”的國難中,大宋被徹底逐出了北方,皇族成員幾乎全部被擄。作為宋朝最後的“希望”,宋徽宗的九皇子趙構僥倖逃過一劫,於南方稱帝,是為宋高宗。

宋高宗上位,自然挑起了金人意欲斬草除根的妄念。在北方戰事告一段落後,金人旋即南下,江南的蘇州、湖州以及浙東的明州、越州等宋高宗曾流亡過的地方,均成為金兵的重點打擊區域。據史料記載,金兵“搜山檢海”之際,明州“遍州之境,深山窮谷,平時人跡不到處,皆為虜人搜剔殺掠,不可勝數”。即使僥倖活下來的百姓,也面臨著民不堪命的窘境。

幸運的是,在這次金人入侵明州期間,史詔的三子史師木提前散盡家財,租賃數艘大船,攜明州一眾親族追隨宋高宗腳步,遠赴外海避難。由此,四明史氏才得以在戰後重新紮根原籍。

史詔的次子史師才曾於宋徽宗政和八年(1118年)成為四明史氏家族的第一位進士,並在南宋偏安之後一度位居副相,極大地提升了家族在當地的影響力。但在萬眾皆希望朝廷收復故地之際,史師才卻選擇黨附權相秦檜,致使史氏家族蒙塵一時。儘管如此,四明史氏的家學傳承,並未受到影響。

這個家族,100年內出了三個宰相,卻被罵慘了

當宋、金的戰火漸漸遠離南方,曾經生靈塗炭的江南、浙東等地,迅速成為北方百姓首選的避難所。人口的大量遷入,既填補了明州當地的勞動力缺失,也間接推動了明州經濟、文化等諸方面走向欣欣向榮。

就在史家眾人皆感嘆好日子即將到來時,史詔的孫子史浩卻面臨著人生的重大抉擇。

史浩的父親史師仲是史詔的長子。雖然早年也曾考中過進士,但史師仲一生命運多舛,還未及實施抱負,便撒手人寰。父親的早逝與家鄉的劫難,激發了史浩作為家族中長子長孫的責任感。

儘管他的叔父史師才一度叱吒風雲,位高權重,但史浩始終沒有接受家族長輩的接濟。在祖父畢生遵行的“八行”規矩中,史浩也以孝悌和睦為己任,事祖父、母親甚孝。

自從金人入侵明州以來,史詔的身體便每況愈下。重回明州後不久,以74歲高齡病逝。祖父的去世,一下子打亂了史浩的求學晉升之路。

在當時的明州,州學教育一向是世家子弟身份轉換的重要通道。而金人的入侵,卻使州學不得不長期停辦。無處求學的史浩,只能在祖父喪事完畢後,奉母前往天童寺參悟佛道。直到十多年後,紹興十四年(1144年),遊子史浩的人生軌跡才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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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天童寺的秋天。圖源/圖蟲創意

那一年,史母六十大壽。出於孝敬母親,一向經濟拮据的史浩,向身邊所有親朋好友都借了錢,風風光光地給母親辦了場“生日會”。為了還債,他只能孤注一擲,步向科舉,意在一舉奪魁,解決窘迫現狀。

功夫不負有心人,史浩最終於不惑之年以進士之身步入朝廷,並在隨後的歲月中,將四明史氏推向榮耀的巔峰。

史浩中舉時,南宋與金國的“紹興和議”已達成。作為推動“紹興和議”的旗手,權相秦檜在此後幾年,風生水起,權傾朝野。隨著秦檜的“聞名”,史浩的叔父史師才也迎來了個人仕途的巔峰。為了讓史師才更加死心塌地支援自己,秦檜直接插手史浩的任命,試圖以順水人情將史氏家族的年輕一輩也收歸麾下。

結果,史浩不為所動,依舊按照朝廷慣例,服從分配到了浙東的溫州做州學教授。

兩宋時代的溫州,文化鼎盛。在當地獨樹一幟的“永嘉學派”的推動下,溫州計程車大夫向來是天下公認的德行高潔、學識淵博之輩。在溫州任上,史浩安心待了七八年,這對他日後的思想發展及政治取向,都形成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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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二十七年(1157年),史浩苦盡甘來,被調回行在臨安任職國子監博士。

這項突如其來的任命,據說與史浩的同鄉吳秉信有關。此人向來與秦檜不對付,儘管史浩回京之日,秦檜早已身死,但不得不說,這似乎是南宋朝廷另一次政治選擇的結果。

無論此番回京是否涉及政治派系的考量,之於史浩而言,這明顯更像是一個弘揚史氏“八行”風範、抬高家族影響的機會。

當宋、金對峙轉入常態化時,經濟建設、人才培養以及江山傳承比此前任一時刻都顯得更為重要。作為宋高宗的同齡人,史浩有著與君王相似的經歷以及“靖康之恥”帶來的社會性創傷。這使得他在政務處理上始終能站在同齡人的角度,理解宋高宗的行為,並使後者對自己產生信任感。

隨著歲月的流逝,宋高宗愈發明白,自己即將絕後已成事實。所以,立儲之事勢在必行。

站在為國盡忠的角度,名將岳飛很早就借北方諜報之事,向宋高宗旁敲側擊過立儲之事。但礙於岳飛身份的特殊,宋高宗多少會對對方的越權產生芥蒂。同樣的問題,到了史浩這邊就不同了。

既然宋高宗早先已將趙伯玖、趙伯琮二人收入宮中撫養,說明在皇帝無後的前提下,這兩位皇子都有優先繼承皇位的權利。所以,史浩提議:“普安(趙伯琮)、恩平(趙伯玖)二王宜擇其一,以系天下所望。”至於如何確定最終的人選,自然就是前面提到的考試。

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優勝的趙伯琮改名趙昚,被立為皇太子。幾天之後,宋高宗退位,宋孝宗趙昚登基,史浩從一介國子監博士兼王府教授,變成了深受新皇帝信任的權臣。半年後,史浩晉封右丞相,走上個人政治生涯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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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名相史浩。圖源/網路

與曾經做過副相的叔父不同,史浩對權力之事不太感冒。他才坐上丞相尊座,就著手為冤死的岳飛平反,聯絡各路豪傑準備來日恢復故土。

不過,史浩心裡雖同情主戰派,但對於宋孝宗極力推行的北伐之事,卻持反對態度。在給皇帝的札子中,他明確寫道:“靖康之禍,孰不痛心疾首?……矧內乏名臣,外無名將,士卒既少而練習不精,遽動干戈,以攻大敵,能保其必勝乎?”總而言之,史浩認為仗還是要打的,但現階段宋朝並不具備再戰的條件,最好是等到“

十年之後,事力具備,苟有可乘之機,則一徵無敵矣

”。

顯然,史浩的良言,並不是宋孝宗內心的答案。

由於史浩一再犯言直諫,甚至不惜站在宋孝宗的對立面,他前後兩次丞相的任期均不超過一年。在位丞相期間,他似乎也沒有什麼突出的政績值得稱道。但史浩畢竟與宋孝宗曾有師生之誼,皇帝與他的私人關係從未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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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史浩第一次罷相後不久,他在仕途上最有出息的兒子史彌遠降生了。

為了讓兒子們享受到優質的教育,史浩結合人生經歷編了本《童丱須知》,作為族中子弟的啟蒙教材。對於史彌遠的期望,他曾說:“

某之所期望於彌遠者,當思所以稱其恩光,不願其志效一官而自足也。

在史浩看來,史彌遠唯有全面發展,才算不負史氏傳承,若以仕途升遷為本分,未免格局太小。可惜,從某種角度上講,史彌遠從未令其父滿意。

史浩安排史彌遠與兄弟史彌大、史彌堅,同拜當地心學大家楊簡、袁燮為師。此二人均是心學集大成者陸九淵的高徒,在他們的引導下,史彌遠憑藉父蔭入仕後,迅速獲得科舉功名,並一步步走向權力中樞,成為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直講,專門負責教育皇室子弟。

當史浩將家族的希望交到史彌遠兄弟手上時,南宋的皇權也完成了一次新老交替。

晚年的宋孝宗運氣並不佳,他的繼承人宋光宗據聞患有精神病,無法正常理政。這導致了宋孝宗屍骨未寒,宋光宗便退位做了太上皇的局面。皇位給了新太子趙擴,是為宋寧宗。宋寧宗的登基,背後除了首肯的吳太后之外,出力最大的,莫過於吳太后之甥韓侂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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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寧宗趙擴。圖源/網路

韓侂冑是北宋名相韓琦的後人,憑藉定策擁戴之功在宋寧宗一朝呼風喚雨。但與史彌遠相比,他的弱項是沒有功名。因此,在他掌權期間,功名一向是他被士大夫們詬病甚至惡意攻擊的重點。不過,韓侂冑並未失寵於宋寧宗。在皇帝的支援下,韓侂冑大力排除異己,將朱熹等一眾反對自己的理學、心學大家通通打為逆黨,嚴禁他們出版各式刊物,並要求各地官員將這群人逮捕歸案。

儘管這些措施日後使其名聲掃地,但在他執政期間,史浩當年曾說的“可乘之機”出現了,並且被韓侂冑牢牢抓住。

宋寧宗時代,對應的是北方的金宣宗時代。經過金世宗、金章宗的勵精圖治,到了金宣宗時代,金國已在頂峰中呈現衰退的景象。曾經驍勇善戰的女真勇士在金錢和物慾的誘惑下,戰鬥力遠遠比不上蒙古草原上的雄鷹成吉思汗及其麾下的蒙古鐵騎。

在韓侂冑的動員下,宋寧宗的開禧北伐無論是朝廷還是軍民,皆信心滿滿。可惜的是,此次北伐還是過於倉促,朝廷內部整合不充分,四川宣撫副使吳曦叛宋降金,導致在初期小勝之後,韓侂冑伐金遭遇了潰敗。

按理說,在群情高漲的情況下,臨陣換將一鼓作氣也不是沒有機會扭轉局面。可宋朝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朝廷上下已默認了南、北分治的局面。再加上韓侂冑自己一直將北伐視為“立蓋世功名以自固”的機會。因此,北伐失敗後不久,他就在上朝路上被人拖到玉津園活活打死,至此南宋北伐之夢徹底破碎。

此時,史浩已經去世十三四年,他至死也不會想到,殺死韓侂冑的主謀中,居然有他的寶貝兒子史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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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侂冑死後,史彌遠開啟了他長達二十六年的權相生涯。在史彌遠時代,四明史氏的財富權位達到頂峰,但曾經由史浩等史家先輩積攢下來的美德雅望,正一步步地離這個家族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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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相”史彌遠。圖源/網路

對於史彌遠刺殺韓侂冑、力主議和一事,四明史氏家族成員大多表示不支援。史彌遠的弟弟史彌堅更是與哥哥劃清界限,自請出朝,任職地方,憑自己的清正勤勉,盡力挽回史氏丟失的官望名聲。

許是擔心自己被視作“韓侂冑第二”,史彌遠並未敢以權謀私,也不敢在科舉仕途升遷上給族人“開後門”。反之,身為史氏家族的二代權相,他更嚴格要求史氏族人透過自身能力科舉入仕。據記載,在史彌遠的同族兄弟中,有九人憑藉自身努力,達到進士水平。史彌遠的叔父史漸一家,更是出現了“五子登科”的現象。但這些好不容易積累出來的聲望,沒過多久,又被他耗沒了。

因為,權力慾望膨脹的史彌遠,開始插手皇帝廢立之事了。

宋寧宗一生先後有九個兒子,但均在未成年即夭折。所以,他晚年時,不得不效仿宋高宗在宗室子弟間尋找合適的繼承人。慶元四年(1198年),宋寧宗下詔收宋太祖後裔、趙德昭的九世孫趙與願養於宮中,賜名趙曮,後又改名為趙詢,立為太子,讓史彌遠教他識文斷字。然而,趙詢沒有當皇帝的命,於嘉定十三年(1220年)八月先於宋寧宗薨逝,致使老皇帝不得不再從宗室中遴選合適的子弟繼承江山。

這次,宋孝宗的嗣曾孫、宋寧宗從弟沂王的嗣子趙竑成了欽定的皇子。宋寧宗希望他福壽康寧,順利繼承大宋江山。

趙竑還在沂王府裡時,就見不慣史彌遠的專權,被立為皇子後,更是一心想整死史彌遠。史彌遠早前除了“嘉定和議”外,出於政治需要,完全否定了韓侂冑對秦檜的評價,為大奸臣秦檜恢復了爵位、諡號。趙竑對此憤慨不已,曾於府中親筆寫下“彌遠當決配八千里”的誓言,以激勵自己日後掌權必要有所作為。這讓史彌遠深感不安。

另一方面,趙竑入繼後,沂王一脈不可避免地出現絕嗣情況,於是宋寧宗又命史彌遠選宋太祖十世孫中賢者立為沂王嗣子。史彌遠趁機讓親信余天錫找了兩個與宋寧宗關係特別遠的宋太祖後裔——趙與莒和趙與芮,立為沂王子嗣。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史彌遠發現趙與莒極其恭順,沉默寡言,尊師好學,對恩人史彌遠更是敬愛有加。

趙竑與趙與莒的對比,讓史彌遠更確定他要將後者培養成下一任皇帝,如此,自己和史氏家族的權威才能長盛不衰。

為此,史彌遠找來了自己的同鄉鄭清之,讓其做趙與莒的師傅。鄭清之是太學博士,又是“小東萊先生”呂祖謙的門人。在他的教導下,趙與莒更顯謙卑貴氣,沉穩有度。

然而,趙竑到底是宋寧宗欽定的繼承人,史彌遠即使有廢立之心,也毫無辦法。故而,他命人時不時到趙竑府上刺探訊息,並透露給宋寧宗及楊皇后,增加兩人對這名皇子的惡意。

嘉定十七年(1224年)閏八月,宋寧宗駕崩,皇子依舊是趙竑。史彌遠只能聯合楊皇后的內侄楊谷、楊石,效仿韓侂冑當年的行徑,入宮力勸楊皇后改立太子。楊皇后雖說“喜任權謀”,但並不願冒險。史彌遠接下來透過楊谷、楊石告訴楊皇后:“內外軍民皆已歸心,若不立之,則禍變必生,楊家也無立足之地。”正是這種半帶威脅的語氣,最終使楊皇后意識到,史彌遠已如當年的韓侂冑,廢立之事不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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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寧宗的楊皇后。圖源/網路

同月,史彌遠聯同楊皇后假傳宋寧宗遺詔,廢太子趙竑為濟王,立趙與莒為新帝,並改名趙昀,是為宋理宗。

史彌遠的權謀手段,再次使自己乃至四明史氏的威望大漲。憑藉擁戴宋理宗之功,史彌遠死後被追封為衛王,生榮死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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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盈則虧,盛極必衰。史彌遠之後,史家的子孫大多靠蔭補入官,失去了先輩孜孜以求的進取之心。但四明史氏的故事,並沒有結束。

據記載,繼史彌遠之後的史氏“之”字輩,共有23人留名史籍。其中史浩的長孫史守之,是南宋末年著名的藏書大家。史定之則著有多本易學大作,並在饒州地區為官時,主持了當地地方誌的編寫,是南宋末年文化界的翹楚。

在“之”字輩子弟中,史浩的從孫、史彌遠之侄史嵩之無疑是最出色的。他繼史彌遠之後,又做到了宰執之位,並推薦名將孟珙參與了聯蒙滅金的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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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宰相史嵩之。圖源/網路

史嵩之的兄弟史巖之、史能之、史雋之等人,要麼曾往一線禦敵,保家衛國;要麼謹守家族尚文之遺風,做好州縣鄉里的文化傳承。在亂世中,仍能維持住史氏的家族本色。

綜觀四明史氏子弟,雖出過史浩、史彌遠、史嵩之等影響南宋王朝走向的權相、奸佞,但這個家族超強的科舉能力,以及鮮明的文化傳承意識,卻深深烙在血脈裡,從而遠遠超越了政治影響的一時得失起落。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過,而否定一個家族的功;正如我們不能因為一個家族的榮光,而吹捧裡面的每一個人。個體、家族、王朝,應該各歸其位,公平論定。

時至今日,當提及寧波千年宋韻時,“四明史氏”始終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名詞——它不僅關乎一個家族的歷史氣脈,更關乎一個地區的文化自信!

參考文獻:

[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97[宋]羅濬:《寶慶四明志》,臺灣成文出版社,1983戴仁柱:《丞相世家:南宋四明史氏家族研究》,中華書局,2014夏令偉:《南宋四明史氏研究》,科學出版社,2018陸敏珍:《宋代明州的人口規模及其影響》,《浙江社會科學》,200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