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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之為苗”之二:苦難遷徙使苗族保留了大量上古巫術,巫蠱初探

由 泰岱程碩 發表于 影視2021-06-26
簡介”苗族人中曾經盛行放蠱,同樣就有破解“蠱毒”的辦法

蛇蠱是什麼樣子的

接續前文

《“苗之為苗”之一:歷史上的苗疆與苗民,清朝進行最終的改土歸流》

,這一系列文章沒有明確主題,這一章節主要講民俗,大概沒有太多有趣的故事,只有一部分人感興趣。

苗族文化是值得認真研究的課題。這個民族的先祖曾經和我們漢族的先祖逐鹿中原,只是最後失敗了,不得不一再遷徙。從佔有生存資源角度看,這是苗族先祖的不幸。但換個角度講,

因為苗族先祖沒有佔據中原四戰之地,所以他們也不承受地緣政治壓力,而且他們一直在向偏遠山區遷徙,能夠保留比較古老的民族傳承,包括上古的一些習俗,比如巫術。

生活在原始矇昧社會里的人們對世界的認識是模糊的,有許多臆想。原始人普遍認為”萬物有靈(神),相互交感”,認為支配世界變化與自己命運的就是這些神靈在起作用。原始人透過對神靈的膜拜來祈求自己和家人的平安。我們一般把舉行祭祀或者祈神驅鬼儀式的人稱之為祭司(宗教時代)或者巫師(巫術時代),其實上古時代人人都是巫師。

就拿“三皇五帝”中的顓頊來說,他是中華文明的三大人文始祖之一,他的一大貢獻就是“絕地天通”。

原來,到了顓頊時代,人民普遍迷信巫術,竭盡所能拿出自己的財物交給巫師(包括巫、覡)代為祭祀神鬼,人民越來越窮,而巫師的權力越來越大,他們開始干預部落首領的職權,整個社會越來越烏煙瘴氣。《國語。楚語·觀射父論絕地天通》記載當時情況,“古者民神不雜。……如是則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

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亂德,民神雜糅,不可方物。

夫人作享,家為巫史,無有要質。民匱於祀,而不知其福。烝享無度,民神同位。民瀆齊盟,無有嚴威。神狎民則,不蠲其為。嘉生不降,無物以享。禍災荐臻,莫盡其氣。”這時候,顓頊進行了一場影響到今天的中國式宗教革命——絕地天通:“

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是謂絕地天通。

”顓頊把民間祭祀天地間重要神鬼的權力全部剝奪,把祭祀權收歸到統治者手中,然後命令重、黎兄弟二人代替他祭祀天地。這樣做的好處是統治者成為宗教的最高領袖,杜絕了獨立於王權的宗教勢力集團干政,也避免了民間百姓因過多祭祀耗盡家財。而中國的最高統治者往往都是世俗的,雖然也迷信,但很少有人會真心持久地沉浸於宗教教義中。

由於中國統治者普遍缺少虔誠的宗教情懷,處理國政比較務實,從而使中國社會自古就不能形成政教合一的政權。中國人鮮有宗教狂,也很難發生宗教戰爭。

反映在神話裡,是這樣說的:盤古開天闢地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天地之間是相通的。神和人住的地方是可以相互連線的,一種說法是透過崑崙山這個通道,人可以上升至天界,而神靈也可以來到人間享受人間生活。另一種說法是,大地的中心叫都廣之野,有一棵大樹叫建木,生長在都廣之野的中心,充當連線天地的天梯。此外,崑崙山的懸圃、華山青水之旁的肇山和西方荒野的登葆山也是天梯。這種神、人透過天梯相互來往的情況越來越頻繁,而人界和神界之間的關係也變得複雜混亂。有鑑於此,黃帝的曾孫顓頊就命令他的兩個孫子“重”和“黎”,一個撐著天,一個壓著地,將天地之間的聯絡徹底阻隔開來,之後又任命二人分管天地間的事物,不經過二人的允許,神和人都不能隨便去到對方的生活範圍,就這樣,人和神之間就有了一個比較明確的界限。

“苗之為苗”之二:苦難遷徙使苗族保留了大量上古巫術,巫蠱初探

三星堆青銅神樹

《史記·太史公自序》,“昔在顓頊,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際,紹重黎之後,使復典之,至於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偽孔安國傳》:“重即羲,黎即和。堯命羲和世掌天地四時之官,使人神不擾,各得其序,是謂絕地天通。言天神無有降地,地祇不至於天,明不相干。”商朝時封重、黎的子孫於程(今河南洛陽市東,一說在今陝西咸陽市東),建立程國,稱為程伯,其子孫以國名程為姓。

自從斷絕天地通路,人神不能自由往來。神若是未經許可私自下凡,讓天帝知道了就要受罰。至於人,則再也無法到天庭上去了。顓頊讓人、神各居一方,天上人間各不相擾。但是這種神在上、人在下的現象,慢慢影響到下界,使人與人之間也逐漸有了距離。一部分人高高在上,成為人間統治者,享受各種貢奉和特權,而大部分人則被壓在下面,為少數人所奴役。也就是說,

在顓頊時代,中國社會逐漸出現階級分化。

這個絕地天通的故事與苗族人有什麼關係呢?《尚書·呂刑》這樣說,“若古有訓,蚩尤惟始作亂,延及於平民,罔不寇賊,鴟義,奸宄,奪攘,矯虔。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傳說裡,蚩尤原本就是天神,他沿著天梯來到人間,煽動他的八十一個兄弟(應該是部落)和苗民作亂。他在涿鹿之野和黃帝展開了一場爭奪中央天帝之位的惡戰,黃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場叛亂平息下去。

這個神話反映出,苗族先祖在漢人先祖“絕地天通”也就是統治者收回普通人祭祀天地權之前就已經南遷了。所以苗族人中有專門從事祭祀的巫師,傳承上古巫師祭祀天地的權力,這可使我們今天有機會窺探遠古人類的祭祀行為是怎樣的。

巫術是宗教的基礎,宗教是巫術的發展。巫術是宗教性實用技術,所有的巫術行為都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具有儀式、咒語、儀式主持者這三要素,而理論體系比較完備的宗教不講求這些。苗族巫術具有模糊的“超自然力”的觀念,幻想依靠“超自然力”對人加強影響和控制。貴州從江縣孔明鄉的苗族,手腳疼痛、化膿生瘡,祭祀“釀古”就會痊癒;母豬產子無奶,祭祀“興達喇”就會奶汁如注。要使全寨不遭火災,就要驅逐“火殃”。“釀古”是一種使人手腳疼痛、化膿生瘡的鬼;“興達喇”是一種使母豬無奶的鬼;“火殃”則是一種燒房子的鬼。在苗族生活中,每一種憂患幾乎都會有一個對應的鬼神成為頂禮膜拜的物件。

我以為,巫術發展到後來,就會出現也是承認“萬物有靈”的薩滿教,苗族的宗教信仰始終沒有發展到這一步。

“苗之為苗”之二:苦難遷徙使苗族保留了大量上古巫術,巫蠱初探

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苗蠻圖冊》記載苗族人非常信鬼

苗族崇拜楓樹,是出於對蚩尤的尊重,因為曾經束縛過蚩尤的桎梏衍生成楓樹。湘西、黔東北苗族祭祖時須打豬供奉“蚩尤”,湖南城步苗族有祭“楓樹神”為病人除“魔”的習俗。歌舞樂是苗族巫術的組成部分。人死之後,巫師和蘆笙師、鼓手等要互相配合做打唱唸,一直舞下去、唱下去,直到儀式結束。歌舞樂以娛神為主,主要目的是祈求神靈保佑,其次才是娛人。貴定苗族把儺舞《雷公舞》叫“打媒拉”和“索更”,即“叫鬼、驅神”之意。人死之後也要歌舞鬧屍。

國外一些學者將巫術分為兩種:一是感致巫術,其施行的原理是同能致同,即以為相似的東西都是同一的東西,它憑感覺而致結果,故曰“感致”。例如,吃貓血酒是苗族雙方盟誓詛咒的儀式,他們認為日後誰違約誰就會像這隻貓一樣被砸死。第二種是染觸巫術,透過接觸而產生結果,例如:剁碎仇人的衣物或燒掉他的指甲、頭髮等,就會使仇人身亡或患疾。

學者們又把巫術分為“吉巫術”或“白巫術”,用來求福;“兇巫術”或“黑巫術”,用來害人。巫術一般只教人“這樣做,那樣做”,以便得到所希望的結果。教人”別這樣做,別那樣做”的巫術,則是一種禁忌。巫術和禁忌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

我們舉具體的例子,湘西苗族有“吃棒棒豬”,又稱“椎豬”,也就是用棒子把豬打死的巫術。

“椎豬”又名敬始祖豬,苗語稱為勃巴姑,是湘西苗族最嚴肅的祭祖活動。

據苗族老人說,解放前一般人家遇災逢難,人染疾病,牲畜發瘟,往往認為是祖先的神靈作祟,這就要打棒棒豬祭祖,請求饒恕。如果家中人畜興旺,發了財,又認為是祖先神靈保佑的結果,也要打棒棒豬祭祖,表示感謝。

“椎豬”是苗族古典巫術集大成者。

我們把這種巫術講得詳細一些。

“椎豬”有兩個起源。起源之一是再現蚩尤與黃帝戰爭、和談的儀式,以此頌揚蚩尤的戰功,追憶蚩尤的死因,以達到祭祀他的目的。蚩尤和黃帝是兩個敵對部落聯盟的酋長和巫師首領,他倆的戰爭是巫術戰爭。雙方曾經達成停戰協議,然後椎豬盟誓:誰違約誰必像這頭豬一樣被亂棍打死。豬死如同人死,也就是同能致同。

起源之二是祭祀苗族始祖奶貴、瑪苟。傳說代雄、代玉殺死了生父瑪苟,生母奶貴讓他們償命,於是兄弟二人殺了七頭告密的鐵頭水牛告罪,以牛代替代雄、代玉二人償命。這就是感致巫術,透過模仿牛死來祭奠先祖。後來,窮人家椎不起牛,只好拿“棰豬”代替。

“苗之為苗”之二:苦難遷徙使苗族保留了大量上古巫術,巫蠱初探

清末《苗蠻圖冊》之苗族“椎牛”

在舉行“棰豬”儀式時,巫師要通神。巫師先把蜂蜜做成丸,投入香爐燃放黃煙產生上天的通道,並且驅逐鬼祟。巫師把煙散成傘的形狀罩住壇場。然後巫師會用雙手指和掌做出各種組合,也就是手訣。同時巫師嘴裡唸唸有詞,也就是口訣。巫師手訣配合口訣完成各種特異功能。巫師認為聲音也可以通神,所以要念咒語,這些咒語有時很有韻味。比如“請師”咒語:“跟著我的左手,成風成雨;跟著我的右手,成霧成雲。跟著我進山入嶺,跟著我入巖入崖。進嶺沒有驚動百獸百鳥,入崖沒有震動巖崖巖壁……”然後巫師到寶殿供上祭品,為戶主祈禱,然後打卦測試神靈是否保佑。

巫師在法壇上要擺上主家的魂布,也就是主家一族的魂魄依附物。這個過程就是把死者的魂繫於魂布的法事。巫師透過驅疫蕩穢的儀式把亡人的吉魂繫於魂布上,使之與冥界的列祖列宗團聚。

巫師一邊誦唸咒語,一邊會用黑色的石頭塗黑事先準備好的木偶的臉,象徵驅趕了兇鬼。

“苗之為苗”之二:苦難遷徙使苗族保留了大量上古巫術,巫蠱初探

苗族“椎豬”的主壇和供豬的捆紮

接著就是“可怕的”“椎豬”儀式了,巫師一邊用棒子亂打獻祭的豬,一邊口誦咒語:“豬聲震天,叫喊動地,哭聲來抵主家的病哼三天,喊叫來抵主家的哭喪之號。”痛苦的豬的哀嚎就像人的哭聲,以此為戶主抵災。

在整個“椎豬”儀式中,巫師戴上馬尾編織的法帽,象徵巫師會飛快自由地出入天庭。由此影響到苗族先民多用馬尾與頭髮編織成髮辮,盤在頭頂,這種頭飾一直保留到明清時期。

苗族《椎豬·對索話》中有這樣的情節:一個叫蘭王的天神給蚩尤(或雷神)年老父母阿濮木連、阿孃留那七顆藥丸。他們一口吞了,結果生下七個索戎索貴,索如索妹。因為接觸了能生養的藥丸就能生子,這屬於染觸巫術。

苗族在“椎豬”中也有不少禁忌:凡被蛇咬傷,身懷六甲(懷孕)或路見兩蛇相纏等怪事的十二種人均禁止進人法堂。主人家中出現母雞吃蛋象徵死人,狗下一個崽象徵一支哭喪棒,豬生雙胎崽象徵兩根抬喪槓,陸上遇黃蟮,水裡見黃鼠等怪誕現象都要透過法事驅遣,巫術施行之後被認為可以防止惡夢惡兆變為現實。

苗族“椎豬”的法事完整地保留了一萬多年以前苗族初民時期巫術原貌,由此我們也可以推測漢族先祖當時的巫術可能的儀式流程與樣貌。

苗族的巫術是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的。湘西苗族巫術中,還有種“化水”(苗語意為“取一碗水”)的巫術。施術者讓人舀水盛放於碗裡,然後燒香焚紙,畫符唸咒,這種被施過法術的水就叫做“鸕鷀水”,可以融化掉卡在喉嚨裡的魚骨刺之類尖利硬物。其招式是巫師用大、食、小三指叉開呈三角形,扣住盛清水的碗底做法。完成這個招式要求行巫之時必須具有一個能讓巫師用三指扣穩的圈足器具,方才能“化水”。1983年以來考古工作者在湖南懷化新建高坎壟發現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出土了一種陶碗(“懷化碗”),非常特別。但與現代苗族使用的飯碗極為相似,其特點是有凹圜底、矮圈足,口徑在12。3—16。4釐米之間,高7。5—10釐米之間。這種“懷化碗”就與現代苗族巫師“化水”使用的碗相似。

好了,在各位看官昏昏欲睡的時候,我們開講提神的“巫蠱”之事。

“巫蠱”是害人的巫術,屬於“黑巫術”一種。《左傳。昭公元年》:“於文,皿蟲為蠱。谷之飛亦為蠱。”“

蠱”字由皿蟲組成,本指生於器皿的蟲或器皿被蟲蛀壞,後引申為穀物腐敗所生的飛蛾,透過其他物體變質而形成的蟲也被稱為“蠱”。

蠱被認為具有變幻莫測的性質和非同尋常的毒性,所以又叫“蠱毒”。

在古代,製作“蠱毒”是南方一種普遍現象,並非苗族人專利。《隋書·地理志》載:“新安、永嘉、建安、遂安、都陽、九江、臨川、廬陵、南康、宜春,其俗又頗同豫章,而廬陵人龐淳,率多壽考。然此數郡,往往畜蠱,而宜春偏甚。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種蟲,大者如蛇,小者如蝨,合置器皿中,令自相食,餘一種存留之,蛇則曰蛇蠱,蝨則曰蝨蠱。”宋代鄭樵《通志·六書略》:“造蠱之法,以百蟲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為蠱,用以殺人。”明代劉文泰《本草品彙精要》:“古人愚質,造蠱圖富,皆取百蟲甕中盛,經年間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此名為蠱,能隱形,似鬼神,與人做禍。”[清代王筠《說文句讀》:“苗人行蠱者,聚諸毒蟲於一器中,互相啄食,所餘一蟲即為蠱矣。”

從這些記載來看,古代盛行的製作“蠱毒”的巫術到了清代只剩下偏遠山區的苗族還在使用。

“苗之為苗”之二:苦難遷徙使苗族保留了大量上古巫術,巫蠱初探

清朝《苗蠻圖說》記載的苗族人“鬥螺占卜”,並非養蠱

如果用科學解釋,放蠱就是利用生物毒素害人,古代是嚴厲打擊這種行為的。《宋刑統》規定:“諸以毒藥藥人,及賣者,絞。即賣買而未用者,流二千里。脯肉有毒,曾經病人,有餘者速焚之,違者杖九十。若故與人食,並出賣,令人病者,徒一年,以故致死者絞。即人自食致死者,從過失殺人法。”儘管如此,因為用“蠱毒”害死別人能謀奪其資產,獲利頗豐,蓄蠱者一直都有,由此也產生不少傳說。《述異記》:“凡蓄蠱之家,必盟於蠱神曰,願此生得富,甘世世勿復為人。其用蠱也,其人既死,死者之家貲器物,悉運來蠱家。其受蠱之鬼,即為蠱家役使,凡男耕女織,起居服侍,有名即赴,無有不如意,若虎之役倀然。”蓄蠱給人帶來利益的時候,同時也有諸多不利。《太平御覽》:“……三年不殺他人,則畜者自鍾其弊。”

具體到苗族用“蠱毒”,也有不少傳說。其一,《湘西苗族調查報告》:“蠱婦眼紅,不放蠱,自己要生病,臉變黃色。放蠱一人,蠱婦自己可保三年,中一牛,可保一年;中一樹,可保三個月。豬亦可放,狗則不能放,不吃狗肉。”其二,鄧啟耀《中國巫蠱考察》:“有個蠱婦某天發蠱,發不出去,蠱現形為毒蛇盤在她的脖頸,要她放給自己的兒子,蠱婦無奈,只好答應。這事恰被兒媳婦看到,便出門密報給外出幹活的丈夫。夫妻倆回來,蠱婦端出一碗蜂蜜水叫兒子喝,兒子藉故要洗臉,將碗放在灶臺上,燒了一鍋滾水,然後掀開鍋蓋,突然把蜂蜜水倒進鍋裡,壓死鍋蓋。只聽鍋裡一陣陣炸響,蠱婦門檻都沒有跨出就死了。掀開鍋蓋一看,裡面燙死了一條毒蛇。”

苗族人中曾經盛行放蠱,同樣就有破解“蠱毒”的辦法。胡新生《中國巫術》列出7種常見破解蠱毒的藥方:襄荷、敗鼓之皮,雞、刺蝟、玳瑁、糞汁、以蠱治蠱。舉幾個苗族解蠱的方式:

苗族人發現有人中蠱後,經常會用到荷花,認為把荷花或荷葉吃了,蠱自然就會解除。古籍也有類似記載,幹寶《搜神記》,“餘外婦姊夫蔣士,有傭客,得疾下血。醫以中蠱,乃密以蓑荷根布席下,不使知。乃狂言日:‘食我蠱者,乃張小小也。’乃呼:‘小小亡去。’今世攻蠱,多用蓑荷根,往往驗。襄荷或謂嘉草。”

苗族人也用豬糞、牛糞當作解蠱毒的藥方。古籍《畜蠱》說:“凡畜蠱之家,必盟於蠱神曰:願此生得富,甘世世勿復為人其用蠱也,其人既死,死者之家貲器物悉運來蠱家,其受益之鬼,即為蠱家役使。凡男耕女織,起居伏侍,有命即赴,無不如意,若虎之役,倀然中斯毒者,唯自投糞窖中,稍或可解。”

苗族人把雞血和著酒當做治療蠱毒的藥方。因為蠱原本就是蟲,雞是蟲的天敵。《畜蠱》:“閩之尤溪、永安、沙縣諸邑,皆有益。近有尤溪王令,買瓜一擔,次日瓜中皆益(蠱?)蟲,責買辦者,以某家所買對,遂拘賣瓜之人問之,雲某家從不造蠱。刑訊之,其人云:有造蠱者,與某有仇,必是人也。即拘造蠱者至,其人不諱,遂夾三夾棍,打一百板,並無痛楚,收禁囹圄,半夜失其所在。至其家追捕之,則已舉室遁矣。近歲有異人傳治法,凡至蠱者之家,須挾一雞入門,蠱家解意,即付藥一服,彼此不交言而退,服之無患矣。”

苗族人發現中蠱,會當著施蠱者的面直接罵施蠱者,內容包括施蠱者的名字,以及施蠱者什麼時候放的,最重要的一點還有蠱的種類,罵完之後,當著施蠱者之面啐口水。這種治療的巫術應該來源於某種咒語,後來咒語失傳,人們改為直接罵人的方式。洪邁《夷堅志》:“蔡人李樞,避建炎之難,同數鄉人入蜀。紹興乙卯,自夔之涪,過上巖,買一大魚,其狀如鯉,命僕治其半為羹,以半為鮓。初啜羹,其味甚苦,意謂膽破,復嘗肉臠,則一甘一苦,心疑焉。憶其父所書解毒咒,因急誦之,而屏去羹弗食。後三日,至武寧,市無屠肆,僕欲以進鮓,乃洗滌令淨,沸油煎之,至盤桉間猶盛熱,又誦咒數遍。一小青蜘蛛出鮓上,踸踔自如,即殺而屑之,盡投鮓於江。樞乃道父書雲:頃有朝官,與一高僧西遊,道由陝歸,程鎮荒遠,日過午,餒甚。抵小村舍,聞其家蓄蠱,而勢必就食,去住未剖。僧曰:‘吾有神咒,可無憂也。’食至,僧閉目誦持,俄見小蜘珠延緣碗吻。僧曰:‘速殺之。’於是竟食,無所損。其咒曰:‘姑蘇啄,磨耶啄,吾知蠱毒生四角,父是穹窿窮,母是舍耶女,眷屬千百萬,吾今悉知汝。摩呵。’是時同行者競傳其本,所至皆無恙。別傳解毒方,用荳豉七顆,巴豆去皮兩粒,入百草霜,一處研細,滴水圓如菉荳大,以茅香湯吞下七圓。又泉州一僧,能治金蠶蠱,雲:‘才覺中毒,先含白礬,味甘而不澀,次嚼黑豆,不腥者是已。但取石榴根皮,煎汁飲之,即吐出活蟲。無不立愈。’李晦之雲:‘以白礬芽茶搗為末,冷水調服,凡一切毒皆可治。’”

寫到這裡,我忽然想起《千與千尋》的一個鏡頭:千尋踩死白龍吐出的蠱蟲,可見中外都有“蠱毒”的類似傳說。

“苗之為苗”之二:苦難遷徙使苗族保留了大量上古巫術,巫蠱初探

千尋踩死“蟲子”

本文是講歷史與文化,作者信不信“巫蠱”這種事情呢?作為堅定的無神論者,天天和醫藥打交道的人,我當然不信這種以訛傳訛的說法。但我也無意在此處進行科學解密,我只是說這是一種歷史上發生過的社會現象,在歷代文獻記載中充斥了大量局外漢族人的不解與誤會。

我們能透過苗族流傳下來的巫術現象,推想一萬年前中華大地上的人們普遍的涉及巫術的行為是什麼情形。

那麼,寫到這裡就要收尾了。這篇文章的意義是什麼呢?我是想說,

苗族的先祖由於一再逃避南遷的漢族先祖,歷史上多次錯過了吸收先進漢化文明的機會

,所以苗族的生產力水平始終發展緩慢,文化水平也與中原人民差距很大,到了明清時代,統治者普遍把苗族人看成不開化的蠻夷。

當然,中華民族的歷史程序大趨勢始終是在進步中的,苗族在與漢族後來的交往過程中也逐漸接受了漢化文明,我們下文還會提到。

明清時期是苗族重要的民族進步和逐漸接受漢化文明的重要時期

,今後我們會按這條主線繼續講述下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