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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夏洛克》《V字仇殺隊》的影視型別結構溯源

由 媒介之變 發表于 影視2021-05-10
簡介斯諾登事件使得“反恐意識形態”陷入了嚴重的合法性危機,也正是在這樣的現實參照下,《神探夏洛克》的編劇選擇了查爾斯奧古斯都米爾沃頓——這位在原著中搜集私人信件、以此敲詐勒索的“詐騙之王”,作為第三季的“終極大Boss”,並且在21世紀的科技條

馬格努森為什麼叫馬畫龍

《神探夏洛克》《V字仇殺隊》的影視型別結構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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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品

《神探夏洛克》在新近推出的第三季展現得更為露骨。第三季第一集的案件抄襲了電影《V字仇殺隊》的橋段,但是將地鐵炸國會的“火藥陰謀”由革命反抗改寫為恐怖襲擊,而恐怖襲擊所針對的國會,正好在進行“反恐法案”的表決;不過,這起案件在故事自身的邏輯中,最終只是充當了夏洛克和華生這對“基友”重歸於好的鋪墊甚至助推力。第三季第二集的案件,則是一位普通民眾試圖刺殺一位英軍退役軍官,犯罪動機在於他的親哥哥因那位軍官的指揮失誤而在反恐戰爭中犧牲;但那位軍官恰好是華生最為崇敬的上司和摯友,行刺場合又是華生的新婚典禮,這起刺殺也就因此徹底失去了合情性,註定成為未遂的犯罪。

而第三季的最後一集、也就是第三集雖然看似無關“反恐”,實際上卻最為耐人尋味。在《福爾摩斯探案集》原著中的“第一大Boss”莫里亞蒂已經“領取便當”之後,編劇並沒有讓原著“第二大Boss”莫蘭上校充當第三季的“大Boss”,而是從原著的諸多“小Boss”中挑選了查爾斯奧古斯都米爾沃頓,作為夏洛克的最大對手。——以編劇一貫的機智和用心,這種安排絕不可能是無心之舉。

那麼,原因何在呢?雖然莫蘭淪為了供夏洛克“隨手練級”的“小怪”,在劇情中幾乎毫無“存在感”可言,但他在第一集啟動地鐵炸彈時正在觀看的電視直播節目——國會就“反恐法案”進行的電視辯論,卻為我們提供瞭解謎的線索:“如果我們開始監聽我們的國民,那我們捍衛的自由還能稱為自由嗎?這是前所未有的奧威爾小說式的虐政。”這段電視劇中的電視直播堪稱一種“自反”,為我們提示了《神探夏洛克》未曾明言、卻已然說出的現實參照系:2013年6月,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前技術助理斯諾登,向英國《衛報》和美國《華盛頓郵報》披露了美國“稜鏡”專案、英國“顳顬”專案等多個電子監控專案,曝光了英美情報部門以“反恐怖主義”、“國家安全”為名義,不但大肆竊聽他國政府人員和公民,而且違法監控本國公民的嚴重事實。

斯諾登事件使得“反恐意識形態”陷入了嚴重的合法性危機,也正是在這樣的現實參照下,《神探夏洛克》的編劇選擇了查爾斯奧古斯都米爾沃頓——這位在原著中搜集私人信件、以此敲詐勒索的“詐騙之王”,作為第三季的“終極大Boss”,並且在21世紀的科技條件下,將他改編為利用電子裝置實行監聽、監視的“無所不知者”。這種處理,一方面暴露了公民隱私受到侵犯的真實威脅,另一方面,又將造成威脅的元兇由英美政府的監控網路置換到個別有精神變態傾向的私人資本家/傳媒業巨頭身上。

編劇所做的進一步處理,是將米爾沃頓(Milverton)這個英國姓氏改為馬格努森(Magnuson)這個北歐姓氏,因而,“原著黨”會第一時間注意到,雖然第三季第三集的案件明顯取材於《米爾沃頓》,但是“反派Boss”卻不知為何改姓了。與此形成反差的是,無論是莫里亞蒂、莫蘭還是艾琳阿德勒,全都沿用了原著中的姓氏。為什麼是一個北歐姓氏?為什麼還專門請來一位丹麥演員來飾演?

對於這個問題,很難有確切的答案,我們只能猜測。但或許並非巧合的是:雖然斯諾登最終的落腳地是俄羅斯,但他在最初接受《衛報》採訪時,曾經把北歐的冰島作為自己的首選目的地,稱該國“支援那些爭取網路自由的人”;而“維基解密”組織也曾經幫助遭到美國政府通緝的斯諾登,為他爭取前往冰島政治避難的機會。而在米蘭達(幫助斯諾登的英國《衛報》記者格林沃爾德的同性伴侶)被英國警方以“反恐”的名義強行扣留並沒收私人物品之後,也正是丹麥、瑞典、挪威、芬蘭等北歐四國的主要報紙的總編輯,聯合簽署了針對英國首相卡梅倫的公開信,就英國警方濫用“反恐”法令,侵犯人身自由、新聞自由、言論自由發出嚴正的抗議。

回到《神探夏洛克》的故事中。為什麼馬格努森的結局和第三季前兩集的犯罪分子不同,並不是被繩之以法,走程序正義的道路,而是被夏洛克一槍爆頭,就此斃命?誠然,從故事本身的邏輯而言,是可以解釋為:馬格努森掌握著關於瑪麗(華生的新婚太太)之“不可告人的過去”的秘密,夏洛克如果要守護他許下的誓言,捍衛他“最好的朋友”華生與已經懷孕的瑪麗組成的美滿家庭,就必須殺死馬格努森。

然而,這條“虐心”又“治癒”的情感線索,並不能完全遮蔽另一條故事線索的存在:馬格努森長期以來的真正對手是夏洛克的哥哥、英國軍事情報局(MI)的頂級高官邁克羅夫特,希望借夏洛克這柄“屠龍寶刀”除掉馬格努森這頭“惡龍”的,也正是他的哥哥;而真正使得馬格努森“罪不可赦”的行為,是他不僅掌握著諸多英國政府高官的各種醜聞資訊、機密情報,而且膽敢覬覦、意圖獲取英國軍事情報局的最高機密。在這個意義上,這位以傳媒機器抗衡國家機器的“做新聞的”惡魔,究竟是21世紀的米爾沃頓,還是妖魔化、汙名化之後的“維基解密”、斯諾登、格林沃爾德?

進一步追問:那個夏洛克必須毀掉的秘密——馬格努森掌握的關於瑪麗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是瑪麗過去曾經擔任CIA特工,而且作為CIA特工曾經犯下了足以讓她“餘生都在監獄裡度過”的罪行。在這個意義上,前英軍上尉華生向前美國特工瑪麗說出的那句催人淚下的愛情告白——“你的過去我不願過問,那是你的事情,你的未來我希望參與,這是我的榮幸。”——就顯得別具意味了。是的,捍衛英美聯姻,轉嫁軍事情報部門的罪責,遺忘CIA、MI6過去曾犯下的錯誤。——這正是意識形態國家機器想要達成的意識形態效果。

誠然,依託於宗教極端勢力的恐怖主義暴力,已成為世界和平與發展的巨大威脅;但如果任由國家機器藉助反恐意識形態無限度地擴張其勢力,那麼,年輕網民在膝上型電腦、平板電腦、智慧手機上的日常行為,就隨時都有可能處於情報機關的監控之下。——當“美麗新世界”的娛樂化洗腦與“1984”的普遍化監控相結合,這樣的社會,同樣堪稱“恐怖”;這樣的未來,恐怕是強調個人權利的“宅男”、“腐女”也不願意迎接的吧……如果說,夏洛克和斯諾登代表著“極客英雄”的兩條不同道路;那麼,我們更需要的英雄,或許並不是神探夏洛克,而是叛客斯諾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