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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明知丈夫患癌活不過一年,妻子卻執意將僅剩的房子賣掉救他

由 談客 發表于 影視2021-10-21
簡介”回家後,小強把油條和豆腐腦擺到桌上,掏出五百塊錢給朱元乾,說:“我們小地方人窮不識貨,最多就出到五百

卡西歐原點為什麼貴

故事:明知丈夫患癌活不過一年,妻子卻執意將僅剩的房子賣掉救他

1

“房子絕對不能賣。”宋廣超口氣不容商量,“到時候你和婭婭住哪?都是學區劃片兒,過兩年婭婭怎麼上小學?”

“換個小點的遠點的,咱們一樣住。總歸能挪出幾十萬給你治病。”劉琴雖然聲音小,但也有一絲堅持。

宋廣超搖搖頭,“大夫說的很清楚了,大概也就是多活一年。代價就是你和婭婭要搬到遠郊,我接受不了。咱倆辛辛苦苦從農村來到城市,租了多少回房子,搬了多少次家,到婭婭兩歲咱們才買了自己的房子。婭婭已經住習慣了,這裡有她的朋友,附近的小學也不錯,堅決不能退回老路了,讓孩子跟著一起受罪。”

“那也得有個輕重吧,你怕婭婭上不了學,就不怕她五六歲沒了爸爸?”

“剛確診的時候我是挺怕,怕見不到婭婭長大的樣子。覺得自己挺冤,滴酒不沾,怎麼就得了肝癌?到現在折騰了一年,我真沒啥可怕的了。就是感覺累,有時候甚至想早點過去算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婭婭,將來你一個人又得上班又得接送上下學,不知道怎麼熬過去。到時候我不在了,萬一你需要人幫忙,就讓小強從老家過來,他畢竟也是個大人了。”

“小強?還是算了,來了我還得照顧他,我弟弟啥樣我知道,讓他帶婭婭一天我都不放心。”

宋廣超心裡也清楚,可他自己沒有兄弟姐妹,父母也年邁多病。來日方長,劉琴以後少不了依靠這個不靠譜的小舅子。

他接著說:“咱倆結婚十年,最大的成績就是把房子買了,貸款也不多,你工資還貸壓力不算大。以後別跟團往外跑了,就坐坐辦公室,少拿點提成,能多照顧孩子。婭婭遲早要失去爸爸,無非是五歲還是六歲,區別不大。”

“大夫也沒說肯定是一年,就說你消沉,不積極治療。你但凡拿出點精氣神兒,絕對不止一年。心態很重要!”劉琴越說越激動,感覺有點不妥,馬上緩和下來,“也許咱們多撐一兩年,醫學就有進步了,出現了新藥、新療法……”

宋廣超苦笑:“你對現在醫學太有信心了。要想讓我瞑目,那就按我的來。咱以後也不來化療了,藥我按時吃,手術就不做了,剩下這半年帶著婭婭旅旅遊,再回老家住段時間。我每天都陪著她,這樣我心情愉快,說不定還能多活一年半載,跟做手術也差不了多少。”

劉琴仍舊不死心,說:“我之前帶團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他們中間說不定有什麼偏方啥的,咱們拿來試試,偏方治大病。”

宋廣超本能地要拒絕,他是學工科的,從不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轉念一想,畢竟得讓劉琴做點事,按照她要強的性格,總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等死。她付出了努力盡到了心,自己走的時候才不至於太難受。於是含混地點點頭,說:“行,你要有什麼好辦法,只要對我的病有利,都依著你。”

劉琴彷彿得到了鼓勵,深吸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略微緩和下來。

倆人默默走在醫院外的路上,眼睛不約而同望向不遠處的一片別墅區。據說那裡住著本市有名的富豪朱禹。理論上,朱禹拔根汗毛就能讓宋廣超住上國內最頂尖的醫院,進行最昂貴的肝移植手術,讓他的生命延續五年以上。

一個人啐口吐沫,就能成為另一個人求之不得的天降甘霖。在某些時候,人命就是可以精確地明碼標價,只是可惜沒有幾個人支付得起。

“真不公平。”劉琴幽幽地說。

宋廣超當然知道妻子在想什麼,說:“沒什麼不公平的,命本來就有貴賤之分。咱倆一路走來,不知道踩死了多少隻螞蟻。你想想,一隻螞蟻,東奔西走,從早忙到晚就為了給自己和家人找口吃的。找著找著,一下就被人踩死了,萬事成空,你說冤不冤?公平不公平?”

“螞蟻怎麼能跟人比呢?”

“大家都是一樣趨利避害,一樣掙扎求生,天生萬物,沒什麼本質不同。看開就好了,我生病之後看得越來越開。”

劉琴指了指別墅區,說:“人和人之間,有時候比人和螞蟻之間的差距都大。我看不開。”

2

與此同時,別墅區內,朱禹的兒子朱元乾正在和父親吵架。

“你知道網上都說你什麼嗎?資本家,吸血鬼!”

“網上都是情緒宣洩的下水道,看多了全是負能量。你爹我是搞網際網路的,太熟悉了。”朱禹並沒有坐下,雖然他沒有兒子高,還是站著和他說話,儘量營造出一種平等對話的氛圍。

“情緒是人最直接的表達,最能說明問題,你不反思一下為什麼這麼多人罵你嗎?”朱元乾和父親說話連個“您”都不用,這讓朱禹多少有些後悔把兒子送出國太早了。應該高中畢業之後再出去,先培養出中國人的禮義廉恥。

“他們罵的不是我,是這個社會,我只是某種象徵,恰好當了替罪羊。民意如流水,前幾年把我捧上天的也是他們。你看歷史上哪個成功的人是按照民間呼聲而活著的,左搖右擺成不了大事。試玉要燒三日滿,是非功過得等蓋棺論定,我不著急。”

“你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現在貧富差距這麼大,都不是二八定律了,是二八十八定律。為什麼不把錢捐出來給窮人?”

朱禹有點想笑,但又怕傷了兒子的自信心。畢竟孩子才十八歲,腦子雖然發育完成了,但心智尚未完全開化,情商更是被徹底耽誤了。德國的教育就這個水平嗎?

“咱們中國有句古話,救急不救窮。給窮人撒錢只能幫助一時,幫不了一世,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再說了,不是撒錢就叫慈善。商業也是慈善,而且是最大的慈善,我創造了幾萬個工作機會,背後就是幾萬個家庭。每月都有工資,每年都有提升,無論對個人還是社會都是穩定的基礎。”

朱元乾冷笑:“那是,他們創造十塊錢,你拿走九塊,還要對你感恩戴德,謝謝你的收留。”

朱禹不急不躁,他要借這個機會給兒子補一補經濟學入門,於是娓娓道來:“你不是也看政治經濟學嗎?社會平均工資是自發形成的,我單方面提高工資,增加用人成本,會導致整個行業失衡。如果我的公司沒頂住,就會被同行蠶食,提高的收入降回原點;如果我頂住了,並且帶動了整個行業——實際上網際網路收入已經遠超傳統行業了——那麼就會對其他行業形成人才虹吸。大家都擠進網際網路,誰去當醫生、警察和鄉村教師?況且,世界上只有中國嗎?人力成本一高,產業自然往東南亞和印度轉移。中國公司倒閉了,你說誰最倒黴?”

一連串的問句讓朱元乾措手不及,他頓了頓說:“我說不過你,但我只相信一點,富的越富,窮的越窮,這樣的社會怎麼都不正常。你們資本家吃幹抹淨還有理了!”說完摔門而出。

朱禹嘆口氣心想,還是大意了。當時把這孩子送去德國,原本是想學習德國的嚴謹精神,將來接班搞管理,可忘記了德國是出《資本論》的地方。

朱元乾漫無目的走在路上,忿忿不平。小時候他是多麼崇拜父親,而今他為有這樣的老子感到羞恥。

他不想再去德國讀完最後一年大學了,未來的路線都被父親安排得明明白白。留學歸來,進入父親的公司的培養,為將來接班做準備,然後就是無休止地剝削別人,掙那些花花綠綠的紙。這種生活意義何在?

他非常感謝德國的一位哲學啟蒙老師,帶領他進入了《資本論》的世界,使他擺脫了矇昧,看到了這個社會的醜陋的真相。而人一旦醒過來,就再也沒辦法裝睡了。

朱元乾想要活成一個有價值的人,最起碼也是一個好人。不是沒人去當鄉村教師嗎?朱元乾覺得自己就可以試試,去最窮的地方,教那裡的孩子外語和哲學,讓他們也能有機會看清這個世界。

可他不知道中國哪裡最窮。十一歲他就和媽媽在德國生活,每次回國要麼在家見一些有身份的叔叔阿姨,要麼去景點旅遊。朱元乾從沒接觸過真正的窮人。

他看到路邊的一家旅行社,這是他為數不多熟悉的場所。他走進去,對招待他的工作人員說:“我要訂一張機票,到最窮的地方去。”

工作人員一臉詫異,小心翼翼問:“您是要去衣索比亞還是辛巴威?”

“我說的是中國。”

工作人員說:“中國啊,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地方最窮,但估計那裡應該沒有飛機場……”

“那就高鐵票吧,二等座就可以。”

“先生抱歉,但凡通了高鐵也不會成為最窮的地方了。”

“好吧,你看著辦,不管什麼交通方式,只要能讓我過去就行。”朱元乾無可奈何地妥協了。

工作人員審視了一下眼前這位衣著不凡的小夥子,一時間搞不清楚他的來意。“能先看下您的證件嗎?”

朱元乾從包裡掏出了護照和身份證遞過去。工作人員看了一下,把護照還了回去,說:“身份證就夠了。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窮,在魯西,屬於貧困縣。只是沒通火車,過去的話要坐七個小時的大巴,就在附近的長途汽車站,請問可以嗎?”

“很好,就是這種地方。”朱元乾說,“幫我買票吧。”

“請問朱先生,到了那邊需要人接嗎?”

“我就想去村裡的小學,應該不難找吧。”

“不好說,根據我們旅行社的經驗,這種貧困縣可能連個車都打不著,我看您之前未必坐過三蹦子或者倒騎驢。再說了,不是哪個村都有學校的,小孩子少了,一般都是周圍幾個村共用一個小學,不是本地人不一定知道在哪。”

“那就安排接一下吧。”

訂完票後,距離發車還有段時間,工作人員熱情地和朱元乾聊了一陣,最後遞給朱元乾一張名片,說:“我安排好了,會有人在車站接你。你剛才說不願意聯絡家人,那麼路上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叫劉琴。”

3

劉琴晚上下班後,吃完飯,哄睡女兒,對宋廣超說:“你猜我今天見到誰了?”

宋廣超說:“咱倆上午在醫院,你就上了半天班,能見到誰?什麼明星透過你們團組織旅遊了?”

“比明星厲害,朱元乾。”

宋廣超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是明朝哪位王爺的幾十代傳人嗎?”

“朱禹的兒子。”劉琴一補充,宋廣超才算有點印象,幾年前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一次,跟在朱禹的後面,穿著小西裝,接受採訪時說要當爸爸那樣的人。

“本來我也不確定,朱禹的兒子怎麼能來我們這個小旅行社,一看身份證地址才知道是他。”

“富豪的孩子旅遊也去旅行社啊,這是什麼操作?”

“還有更迷惑的,他居然問我中國最窮的地方是哪。”

宋廣超皺皺眉頭,“他是來找優越感的嗎?那也沒必要去最窮的地方,咱們市裡比他家有錢的也不好找了。”

劉琴說:“搞不清楚,好像腦子有點不正常,所以我把他綁架了。”

宋廣超嗯了一聲,三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你把他怎麼了?”

“綁架了。”劉琴說。

大巴下午一點鐘發車,到辛縣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朱元乾隨著人群下了車,車站裡黑漆麻烏,本就昏黃的路燈連一半也沒點亮,不知道是壞了還是省電。一股露天廁所的臭味混雜著路邊攤油炸食品詭異的香氣,這就是貧困縣的味道嗎?

“朱元乾?”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朱元乾扭頭一看,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夥子,正藉著手機的亮光努力往這邊看。

朱元乾點點頭,問:“你是旅行社派來的?”

小夥子嗯了一聲,說:“我是小強,跟我來吧。”

小強騎著電動車,被朱元乾摟著腰,感到有些彆扭,這是他第一次騎車被男人摟著腰。而朱元乾也是頭一回坐電動車,顛簸的土路讓他依稀回憶起八歲時第一次騎馬的驚慌。

小強並不知道朱元乾是朱禹的兒子,甚至他對朱禹都沒有了解。畢竟在辛縣,尤其是在劉莊村,網際網路經濟並不發達。

他只記得姐姐對他說:“這個人對你姐夫的病很重要,你一定留他兩天,千萬不要出村,最好門也不要出,儘量少見人。”

小強根據姐夫的病情和自己的知識體系,進行了合理的推測,結論是姐姐要用朱元乾的肝給姐夫做肝移植。

所以說,這個人的命也沒有幾天了。腰,他願意摟就摟吧,忍一忍,誰還能跟個藥引子過不去呢?

父母相繼去世後,姐姐又遠嫁他鄉,偌大的院子就剩下小強一個人。劉琴多次讓小強一起來城市,都被他拒絕了。去城市能幹嘛?自己沒有學歷,只能去送送快遞,還不如他在縣城打零工逍遙自在。再說了,他從小就被強勢的姐姐管著,每次跟她在一起心裡都有點怵。

半小時後,小強帶朱元乾來到村裡。這是一個典型不務正業農村青年的家,亂糟糟又臭烘烘。不過這一切對朱元乾來說都是無比新奇,求仁得仁,亦復何怨?他覺得自己來對地方了。

朱元乾掏手機準備拍照留念人生中見過的最爛的房子,卻摸了個空,手機不見了。

小強笑笑說:“不新鮮,肯定是下車時被人偷了。我們這兒別的不行,小偷都很專業。”

宋廣超急得團團轉,他剛剛修煉成心如秋水意似古潭,一度以為自己在去世之前不會再為什麼事而激動了。如今他腦子一團糟,只是不停唸叨:“我死了,你又坐牢,婭婭可怎麼辦?”

“我專門問過朋友,問題不大。”劉琴似乎成竹在胸,“張子強綁架李嘉誠是的兒子,要價十億,李嘉誠都給了,沒報警。我就管朱禹要兩百萬,也就相當於咱家的兩塊錢。如果有人綁架了婭婭,要兩塊錢,你會報警嗎?”

“你,你都要過錢了?”宋廣超氣急敗壞。

劉琴點點頭,“我跟朱元乾聊過,他是離家出走,暫時不會聯絡家人。我也跟小強交代了,到了地方讓他把朱元乾的手機拿走。他現在基本上就算與世隔絕了。”

“小強……”宋廣超恍然大悟,“你把朱元乾弄到你們老家了?”

“不能算我弄的,他非要去中國最窮的地方。我老家那個情況,不是最窮也差不多了吧。”

“完了,完了,一窩端了。”宋廣超絕望地說,“小強也上了賊船,你覺得我媽那個身體還能帶孩子嗎?”

劉琴寬慰他:“放心吧,朱禹絕對不會為了區區兩百萬冒險報警。拿到錢就給你做手術,咱們去北京最好的醫院。”

“還做什麼手術!以朱禹的資源,抓到你和小強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對朱禹來說這不是綁架,更像個惡作劇。”劉琴解釋,“小強也不知道我的用意,我就讓他拖延朱元乾兩天。朱元乾自己也不會覺得被綁架了。我無非是利用時間差和資訊差,讓朱禹擔心、膈應,拿點錢出來。退一萬步,即便找到我們,堅決不承認就行了。我沒用自己的手機號,以前跟團出國,辦了不少國外的電話卡。”

朱禹一臉懵逼,搞不清楚電話裡是勒索還是玩笑。要說是玩笑吧,聽著口氣挺嚴肅;要說是勒索,怎麼可能只要兩百萬。可以說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他一張高爾夫球會員卡都兩百二十萬了。

“馬上查乾乾的手機。”朱禹命令助理。事關兒子性命,他不敢大意,寧可信其有。

助理小聲說:“朱總您忘了,乾乾的手機是特製的,防竊聽防追蹤,再說現在也關機了。”

“那就調全市的攝像頭,人臉識別、大資料、AI亂七八糟全都給我用上。”

朱禹想,就當是綁架了,錢肯定是先交,無論如何不能激怒綁匪。但人也要抓住,留著肯定是個隱患,兩百萬花完了,保不齊還惦記再來綁架。

“封鎖訊息,先把錢準備好,不要連號的;完全聽對方的安排,到時候讓放哪就放哪,人送回來之前不要報警。”朱禹安排助理。

4

躺在硬板床上,朱元乾翻來覆去睡不著。身體要比精神嬌氣得多,它還沒意識到主人偉大的理想和抱負,只想貪圖安逸,睡在一張軟床墊上。

家裡只有一張床,為了避嫌,小強和朱元乾不在一頭。小強的腳臭讓朱元乾乾嘔了幾次,非常提神醒腦。小強半躺著刷抖音,不時發出豬一樣的笑聲。朱元乾實在無法入睡,就跟小強聊天。

“我沒什麼正經工作,就在縣裡面打打零工。家裡還有幾畝地,總歸吃喝不愁。”小強一邊刷手機一邊說。

“你不是旅行社的人?”

小強愣了一下,暫停手機往回圓:“臨時工,不屬於旅行社。你還指望有多少人來這裡旅遊?我沒學歷,只能乾點這個。”

“在歐洲,沒有學歷也能過得很好,可以在城市買得起房子。中國就是太內捲了,資本家拿走了大頭,大家圍在一起頭破血流搶點渣渣。”

小強雖然窮,但三觀受到了短影片上的正能量教育,不同意朱元乾的看法,辯解說:“別人不知道,我這個情況真不能怪資本家,資本家可沒佔到我什麼便宜,我一禮拜能歇五天。”

朱元乾糾正:“你只是沒感覺到罷了,資本家無孔不入,社會都被他們控制了,你能逃到哪裡去?”

小強心想這貨應該就是在城裡打工打傻了,逃到農村來了。他有點看不起這種抱怨的性格——你不喜歡被剝削,不打工就可以;要是一邊罵資本家,一邊還賺人家的工資,這就屬於又當又立,一點都不磊落。

“聽旅行社說你來我們這裡是想當小學老師?”小強問。

朱元乾點點頭。

小強說:“老師可不是想當就能當,都有編制的,我明天去給你打聽一下門路。這兩天你別出去,外面小偷特別多,還有綁架的,窮山惡水出刁民。”

根據監控顯示,朱元乾出了旅行社進了附近的汽車站。汽車站年久失修,內部監控死角很多,沒有拍到朱元乾上了哪輛車。這裡的車發往山東、山西、河南、河北等地,一時半會還篩查不完。

買汽車票不用身份證,所以也沒有朱元乾的購票記錄。大規模排查要等到天亮之後,而綁匪要求半夜十二點把錢準備好。

“對方的手機資訊查清楚了嗎?”朱禹問。

助理回答:“馬來西亞的手機號,就是通話時間不夠長,查不出具體位置。通話用了變聲器軟體,聽不出男女。”

朱禹心煩意亂地擺擺手,說:“趕緊給錢吧。乾乾回來之後,再和警方一起仔細查,挖地三尺也得揪出來。”

助理說:“錢早就準備好了,就等十二點對方來電話確定地址。”

朱禹說:“路上到處都是攝像頭,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取錢?半夜十二點路上沒幾個人,查起來更容易。看來是一幫缺心眼。”

助理心說:不是平時挺牛的嘛?缺心眼都能綁走你兒子。

好容易熬到十二點鐘,電話準時打過來。助理第一時間把電話接起來,朱禹還沒來得及帶上耳機通話就結束了。

“地址在哪?”朱禹急切地問。

助理搖搖頭,表情木然地說:“他要比特幣。”

朱禹憤然起立:“他媽的,挺懂啊這幫孫子!”

助理問:“到現在也不知道乾乾是不是真在對方手上,可能不是綁架是詐騙,錢給不給?”

“給,而且要多給點,比特幣天天波動,別跌了怪我沒給夠。我不冒這個險。”

次日一早,小強醒來後發現朱元乾已經不在床上了。他一個激靈,鞋都沒穿就往外跑。看到朱元乾正在堂屋四下裡看,才算鬆了一口氣。

“這是你家人?”朱元乾指著牆上鏡框裡幾張髒兮兮的照片問。小強點點頭。

“他們?”

“都沒了。”小強說。

朱元乾不知道說什麼好,趕緊換了個話題:“早飯怎麼吃?”

小強說:“我從高中畢業就沒吃過早飯。”

朱元乾摘下手錶說:“不吃早飯容易得結石。我身上現金花完了,手機也丟了,信用卡一刷我家人就知道我在哪。乾脆你幫我把表賣了吧,沒有手機,這玩意也沒什麼用了。”

小強接來過一看是個電子錶,笑道:“這能賣幾個錢?”

朱元乾說:“這是定製款,我爸送的,具體多少錢不清楚,你看著賣吧。”

小強把表揣起來,說:“你在家等著,千萬別出門,容易迷路。我騎車去縣裡問問,等會帶早點回來。”

來到縣城,小強直接找到修表的初中同學許昌明。許昌明眯著眼端詳了一下問:“想賣多少?”

小強說:“這電子錶比卡西歐咋樣?”

許昌明鬆了一口氣說:“稍微強點。你要是不著急,我給你掛到網上,估計能賣個七八百。”

“網上賣出去要多久?”

“不好說,快的話一兩天,沒人買可以降三十五十再等等。”

“不掛網上呢?”

“那就是我收了,擔點風險,能給你六百。”

“算了,我換一家問問。”

許昌明笑道:“你跟同學也玩這套?算了,給你八百,我網上慢慢賣。不過你得告訴我從哪來的,我可不銷贓。”

小強說:“放心吧,車站撿的。”

回家後,小強把油條和豆腐腦擺到桌上,掏出五百塊錢給朱元乾,說:“我們小地方人窮不識貨,最多就出到五百。”

朱元乾只抽出兩百放兜裡,說:“剩下你留著吧。”

小強有點不好意思,說:“這幾天吃住我都包了。”

5

比特幣轉了出去,綁匪也沒來電話。朱禹感覺被耍了,但仍然不敢報警。他坐立難安,天一亮就帶了助理和保鏢出去。昨晚已經在汽車站調查過了,今天就去旅行社探訪一下,看有沒有朱元乾的線索。

進了旅行社剛問幾句,劉琴就迎了上來,使眼色讓朱禹進了裡面的會議室。

劉琴關上會議室的門,小聲說:“朱先生,電視上見過您,肯定是來找兒子的吧。”

朱禹頓時警覺起來,多年商海廝殺的經驗訓練了他的神經,讓他嗅出了一絲危險。

“昨天朱元乾來我們社就是我接待的,一開始不知道是誰,後來看了身份證,住址在湖畔別墅,才感覺和您有關係。”

“他現在人在哪?”朱禹問。這句問話同樣也在試探劉琴是不是和綁匪一夥的。

“您兒子一來就問我中國最窮的地方在哪,我就覺得稍微有點不太,不太正常吧。還氣呼呼的,好像是離家出走,說實話這樣青春期的小夥子我見多了。我有點擔心,就跟他多聊了幾句,看他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我勸他趕緊回家,他死活不願意,就要去最窮的地方當鄉村教師……”

朱禹心想這的確像兒子幹出來的事,又問:“然後呢?”

“我怕他萬一真去了四川大涼山,那可就難找了。就隨便說了個山東辛縣最窮,你趕緊跟他聯絡一下吧,應該剛去了沒多久。”

“你覺得不對勁,昨天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朱禹嚴厲地問。

劉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普通老百姓,怎麼可能有您的電話。”

朱禹出來,趕緊讓助理開車直奔辛縣。路上他反覆回憶劉琴的話,總感覺這個女人有點問題。如果她就是綁匪,現在指引自己找到兒子,也算變相地放人了。比特幣匿名加密,查不到去向,沒辦法證明就是劉琴收了錢。如果劉琴沒有問題,那就兒子就是在辛縣被綁架了。無論如何,只要見到兒子總能問清楚。

許昌明很開心,這塊最新款的iWatch即便普通的也要八九千,可況這是定製款。他上網搜了一下,錶盤手工雕刻後鍍24K金配鯊魚皮錶帶,售價2200美元。所以他堅決不相信小強是在車站撿的。

他知道小強家在哪,中午就騎著電三輪偷偷來到劉莊村。許昌明把三輪停到其他衚衕裡,扒著小強家的院牆往裡瞅,看到屋裡兩個人影影綽綽在打撲克。一定是小強騙了什麼有錢人來家裡了,一塊手錶都一兩萬,身上指不定還有什麼寶貝呢。

“對尖。”小強故意拆了三張A,他實在不好意思把朱元乾剩下的二百塊錢也贏光了。這時候他手機響了,是許昌明的電話。

小強走到院子裡接。許昌明告訴他,手錶賣出去了,碰到了冤大頭,賣了一千二。許昌明仗義,打算再給小強添二百。

憑藉對許昌明的瞭解,小強感覺不太對頭,試探著說:“你給我轉微信吧。”

許昌明說:“能轉早轉了,銀行卡里沒錢了,只有現金。你趕緊過來,晚了可就不給了。”

掛了電話,小強想了想還是得去,即便不是真的也沒什麼損失。就跟朱元乾說去買點午飯,讓他在家等著。

小強剛出村,許昌明就從牆頭躡手躡腳跳了進來。他扒著窗縫一看,只見朱元乾正津津有味翻看著小強攢的漫畫書。

許昌明不認識朱元乾,但認識他身上的衣服牌子。果然配得上一萬多的手錶,許昌明心說,小強哪來的本事把一個公子哥兒糊弄來了。

他後退到院門口,大喊:“小強,小強。”

朱元乾開門迎出來,說:“他出去了。”

許昌明假裝吃了一驚,問:“你是?”

“我是他朋友。”

“哦哦,我是鄰居,來借幾個板凳,明天家裡辦喜事。”

“你自己進屋拿吧,回頭我告訴小強。”朱元乾說完往屋裡走,只覺得有個溼噠噠的東西從後面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剛想掙扎,就覺得天旋地轉,很快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許昌明來不及在劉莊村動手,小強隨時可能回來,他只能先把財神爺帶走,從長計議。他把朱元乾歪歪斜斜放進電三輪的後鬥裡,開車就往縣城家裡蹽。

助理一路超速,以最短的時間趕到了辛縣。

“先去汽車站,從源頭查。”朱禹吩咐。

“咦,你們看前面那輛三輪。”助理眼尖,看到了許昌明三輪後面的朱元乾。

朱禹定睛一看,高呼:“就是乾乾,追。”

許昌明不明就裡,只覺得背後汽車發動機轟鳴,似乎是在追他。他做賊心虛,加大馬力逃跑。

縣城馬路兩側都是商販,橫七豎八的,汽車反倒沒有電三輪跑得快。朱禹急火攻心,對保鏢說:“你下去追。”

保鏢得令,下車後如離弦之箭,眼瞅著離電三輪越來越近。

許昌明從後視鏡看到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瘋狗一樣追了過來,方寸大亂,急忙拐進小路,專揀衚衕鑽。

路越來越窄,汽車漸漸開不進去,朱禹和助理也下了車去追保鏢。他倆循聲轉了幾個衚衕,看到電三輪停在了一個小十字路口,保鏢木然站在一旁。

“怎麼了?”朱禹喊。

“死啦。”保鏢說。

朱禹雙腿一軟撲倒在地,任助理怎麼扶也起不來了。

“乾乾暈了,綁匪死了。”保鏢見狀趕緊補充,然後把朱元乾抱了起來。

朱禹這才灰頭土臉哆裡哆嗦站起來,過去試探兒子的呼吸。再看許昌明,由於彎拐得太急,車把猛烈地戳在了心窩上,當場就吹燈拔蠟了。

“咱們,算,正,正當防衛吧……”保鏢眼神散亂地問。

小縣城裡出了這等大事,很快就傳得盡人皆知。小強和姐姐劉琴通了氣,如今鬧出人命,劉琴只好把實話告訴了小強,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雖然沒什麼過硬的證據,但正常人稍加聯想,就能猜出劉琴和小強的圖謀。小強窩在家裡不敢露頭,期待著朱元乾把他給忘了。

宋廣超下定決心要積極治療,“我查刑法了,綁架罪情節較輕的是五到十年。如果你能算成從犯最低是五年,再加上好好改造說不定三四年就能出來了。我怎麼也得活到你出獄那一天,要不婭婭怎麼辦。”

辛縣派出所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在死者許昌明的身上搜出了朱元乾的手錶和作案用的乙醚手巾。很顯然,許昌明就是單獨作案的綁匪。

朱禹對這個調查結果半信半疑,他總覺得劉琴也有問題,很有可能是從犯。但兒子的證言表明劉琴很清白,甚至是善良的,一切都是許昌明搞的鬼。

鐵證如山,幾天之後就結案了,縣城很快恢復了平靜。犯人許昌明又被陸陸續續挖出了不少黑料。有人驚呼沒想到一個修表的居然惡行累累,有人則到處炫耀自己有先見之明,有人更是冷笑說無非是個替罪羊罷了。

這天晚上,劉琴終於等來了那通電話。

電話那頭說:“我看過你們的全家福,知道你是小強的姐姐。別的沒什麼要說的,就是告訴你們不用擔心,錢留著花就行,原本也是屬於你們的。順便轉告小強——我沒他的號碼——我一切都好。”作品名:《絕症》;作者:王稻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