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阿根廷隊球員梅西（前）在比賽中主罰點球得分。圖/新華社

3-0！阿根廷戰勝克羅埃西亞，晉級決賽！

12月13日，阿根廷人唱響了《克羅埃西亞狂想曲》，克羅埃西亞人卻沒能奏出《阿根廷別為我哭泣》。這場比賽是一次歷史性的交匯。梅西第五次參加世界盃，莫德里奇則是第四次代表克羅埃西亞出戰世界盃，這兩位偉大的球員都想創造新的歷史。

但是歷史就是這樣殘酷，歷史的大幕拉開，只有一個人會走到前臺，其他人註定成為背景。35歲的梅西在球場上任意地遊走，像一頭白鯨在海洋中游弋。這頭白鯨大多數時候眯著眼睛，像面帶笑意，它看起來似乎於魚蝦無害。但是，忽然有一個瞬間，它就發動了攻擊，帶著王者的殺氣與從容。

梅西在這場比賽中起到了關鍵作用。他用精湛的技藝，串聯起阿根廷年輕人的腳步；他用進球的決心，喚醒潘帕斯雄鷹的野心。

在這場比賽之前的四強賽中，阿根廷遭遇荷蘭，梅西罕見地“發飆”了。他在進球以後，跑向荷蘭隊教練席，向名帥範加爾示威；他在點球獲勝之後，指責荷蘭隊員球場上說垃圾話。可以說，梅西在世界盃上漸入佳境。

風正一帆懸，梅西狀態正好，克羅埃西亞則有些疲勞。克羅埃西亞已經連續踢了兩場加時賽，雖然他們是加時賽大師，但遭遇狀態正好的梅西，欲求正旺的阿根廷，克羅埃西亞人長途奔襲的箭頭，勢不能穿魯縞。

梅西在中前場接球，動若脫兔，兔起鶻落，輕鬆地繞進了禁區。他腳步輕盈，梅花間竹；他傳導利落，雪落無聲。阿爾瓦雷斯輕鬆接應，皮球像1+1=2那樣合理進入克羅埃西亞的球門。

▲12月13日，阿根廷隊球員梅西（上左）與克羅埃西亞隊球員莫德里奇（上右）在比賽後相互致意。圖/新華社

這就是比賽的魅力。激動人心的進球，本質上是一種美學。那些神之一腳的瞬間，之所以驚豔時間，是因為它們無比合理，美麗而合理。

這一刻，球場就是畫布，梅西就是馬蒂斯。他在球場上作畫，色調鮮明，用色大膽，他比肩偉大的迭戈。如果我們將大力神杯暫時置諸腦後，梅西在卡達世界盃上的表演，已經是最偉大的演出。

歷史是殘酷的，但歷史的背景又何嘗不是偉大的鋪墊。37歲的莫德里奇帶領克羅埃西亞過關斬將，殺入世界盃四強。他們缺少了曼朱基奇這類犀利的鋒線，沒有太多進攻的手段。但他們就像海明威筆下的聖地亞哥，在命運湍急的灣流中，不斷與大魚搏鬥。《克羅埃西亞狂想曲》之所以激動人心，正是因為暗含這股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狠勁。

梅西是騎鯨渡海，莫德里奇是老人與海。這樣的劇本多麼迷人。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說足球在美學上是醜陋的，但在我看來，在美學上，沒有任何一種運動可與足球比擬。

它既精妙又粗暴，既簡單又複雜，既充滿變數又符合邏輯，既遵從牛頓三定律又符合量子力學的測不準。博爾赫斯的詩歌與小說中充滿歷史的奇思妙想，同樣，足球場上的演變裡也充滿奇幻的變數。

足球是最偉大的小說。梅西、莫德里奇這些偉大的球員是這本小說的主人公。他們在書中創作著自己的故事。這些故事不可預計，無可限量，脈絡複雜，令人沉迷。

足球的故事完全符合義大利作家卡爾維諾在《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中概括的偉大文學的原則：它輕逸、迅速，精準、確切，它複雜，甚至經常會離題，跳出你的想象，將你的悲歡帶到未知地域。

阿根廷人擊敗克羅埃西亞晉級決賽，梅西和莫德里奇寫下足球小說最新章節。經典是被人們反覆閱讀的書，歲月悠悠，相信這個精彩的章節，將會被未來的人們反覆閱讀。

撰稿 / 秦向前（專欄作家）

編輯 / 劉昀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