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這篇文章之前，筆者不妨先拋個問題供朋友們思考一下：假如有人打了你一巴掌，你會怎麼辦？朋友們無須著急回答，待筆者一番論述後，我們再做討論。

或許某些人會說，這個很簡單嘛，如《新約》上帝所道：當別人打你左臉的時候，你就將右臉也伸過去，這是一種解答。還有一種即是‘梁山好漢’式的解答，如李逵殺虎怒道：你殺俺一個，爺爺殺你一窩。最後一種解答倒是沒這麼極端，如韓信‘胯下之辱’那般，既不過度痴善、也不過分莽撞，是一種帶有理性意味的中和之策。

其實，即便是第一種解答，也只是《新約》的重新賦義，而在《舊約》中，耶穌卻不是這麼倡導的，這就引來了我們本文的重點，也就是作為我們東方的文化聖人孔子，對上述問題是持怎樣的態度；一個是西方上帝、一個為東方聖人，筆者在這裡可以負責任的說：兩者態度基本一致。

以德報怨——相信朋友們都不會陌生吧！其典故大概是說：有人問孔子，說自己捱了別人的欺辱不但不怨恨，反而以自己高尚的德行來感化對方，這算不算有德之為呢？孔子聽後搖了搖頭，對那人說，這樣不算是合乎道德，並反問那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解語：如果別人為害與你，你用德行去感化他，那假如別人施恩與你，你又當以什麼報答？

筆者說，這真是聖人一語、石破天驚；至於當代的新儒家以及教材為什麼斷章取義，故意摘其前句、而舍其後句呢，這個也好理解，因為我們的傳統文化一向都以宣揚絕對道德為使命。當然，這也不乏一些酸儒之輩出於某種目的而妄然妝化的結果，這無疑是一種閉門自淫的行為。

我們說：當一個社會追求絕對道德的時候，也恰恰正是這個社會道德被普遍質疑的時候。

是的，我們自小就被灌輸著一種思想，即我們要學會忍讓、要學會寬容，但我們在接受這種教育的同時，卻從來都沒有施教者告訴我們，這種寬容或忍讓的底線是什麼？或者說，我們施行道德的理由應該在什麼標準之上？試想，某個人三番五次地要加害於你，你會不會還要以德相報？

顯然，我們的道德施行是沒有被標準化的，是一種混亂的、盲目的以及帶有一些江湖性質的倫理崇拜。當然，一個有道德追求的社會，高文明的倫理觀念至關重要，但同樣我們也要指出，一個合理的道德行為必然要規矩在理性之中，不然就很有可能造成一場全社會的道德危機。

那麼，這種頗帶‘神話’色彩的道德社會，其具體的危害又是什麼呢？

在這裡我們簡單地總結幾點。

1：道德很容易被一些醜鄙之輩加以利用，他們善於投機取巧、溜縫鑽營，並常常將自己偽裝成道德完人、佈道者，以圖透過不法手段詐取無辜者利益。

2：如果說做好事一定有好報、做惡事一定就得惡報，那這個世界一定是完美無瑕；但是，這僅僅只是人們的一廂情願，其反證不必細說、現實觸目皆是。那麼當一個人做了好事反而沒換來好的回報、甚至是對方的恩將仇報，我們必然就會對道德行為感到絕望，從而引發社會性的道德質疑。

3：當某個人一時糊塗做了有違道德的事情，哪怕只是一次，我們便很難再從心裡對其還原最初的印象、以至於自然地過濾掉其人的種種善舉，形成道德捆綁。知錯就該，便是好同志；而在現實中，知錯即便是改了，也是一個有著‘天性缺陷’的好同志。

編者按：道德是需要理性來維控的，遺漏了這步程式，道德永遠只是理想。

說到這裡，我們就來回答最後一個問題。

我們又將如何反報別人對自己的善惡之舉呢？孔子：“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這兩句話嚴格的講，是應該與前兩句話連貫起來闡述的，現在筆者將其拆分，是考慮到採用這樣的方式，能更容易被朋友們理解，並不妨礙全句的整體涵義。

直，有兩層解釋，一種解釋為‘正直、真直’，其意是用強大的道德力量來對抗對方的惡舉，這種觀點只限於腐學酸儒、雞湯大師，不足為論；另一種解釋為‘等值、相值’，意思是以對方損害自己的程度為標準、並用同樣程度的標準來回擊對方（有些學者譯為‘同樣的方式’，也對，但是過於僵化），這才是孔子的本意。

有的時候，我們真的不需要以一種虛偽的道德來做冠冕，適當的予以反擊，也不乏是一種精神和骨氣的表現，只要其符合理性、符合正義，都是值得推崇的。試想，如果一個人、一個民族以及一個國家，如果純粹地照搬道德信條，那麼它必然會招致毀滅性的災難；比如異族進犯、比如強權攻伐，比如八國聯軍殖民、比如日本侵華……

當然，我們的文化也倡導一種‘冤冤相報何時了’的為世思想，這的確也是對倫理社會的一種訓誡；但是我們更應該清楚，作為一種存在、一種有血有肉的精神與肉體的共存者，誰要損害我們的尊嚴與利益，誰就必然會遭到同樣、甚至更嚴酷的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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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