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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由 小話詩詞 發表于 舞蹈2021-05-23
簡介臨安元宵節是南宋詞人常寫的題材,有的詞作是借元宵節渲染臨安的歌舞昇平與繁華

鞞鼓什麼意思

汪元量,1241年(宋理宗淳祐元年)生,字大有,號水雲,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南宋末年詩人、詞人,著名琴師,精通音律。清代厲鶚編輯的《宋詩紀事》中說汪元量:“當度宗時,以善琴出入宮掖。”度宗,即是宋度宗,南宋第六位皇帝,1264-1274年在位。

據此推斷,汪元量在入宮時大致在二十多歲。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汪元量入宮時,南宋政權已是風雨飄搖,內憂外患。早在南宋理宗瑞平二年(1235年),蒙古軍隊正式進攻南宋,從而拉開了攻滅南宋的戰爭序幕。經過長達40年的戰爭,至宋恭帝德祐元年(1275年)秋,蒙古三路大軍已逼近南宋都城臨安。

德祐二年(1276)宋廷降元。元世祖忽必烈詔令宋室三宮人員北遷大都。汪元量以宮廷琴師身份隨宋室到了元大都。他親眼目睹了南宋奉表降元的真實一幕,也親身經歷了宋室北上大都的生活。

對於歷史事件,有專門的史官會進行記述,史官往往會客觀地秉筆直書,記述人物言行、事件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等,但對於歷史事件中人的情感心理不會做過多的描寫,史官也不會添加個人主觀情感。

而汪元量作為宮廷琴師,作為精通音律的詞人,以事件的親歷者和見證人的獨特視角,記錄下了由宋入元時期的真實事件。以文人特有的細膩筆法和情感體驗去記述,這在很大程度上充實了這一時期的歷史事件,彌補了史書的不足。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南宋的最後一個元宵節

1275年的元宵節來臨之際,臨安城中的燈光依然如往年那樣璀璨。城外已是大兵壓境,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雖然有節日的襯托,但人們沒有什麼心情歡度節日,氛圍大不如前。

而就在幾天前的朝會上,主持朝政的謝太后也發現宮廷大殿裡很多平日參政議政的大臣都不見了,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很多大臣都已攜家帶口逃離了臨安,連左丞相留夢炎也跑了。《宋史·后妃傳下》記載:“

京朝官聞難,往往避匿遁去。

汪元量在元宵節這天耳聞目睹了臨安城宮內宮外的景象,這一切讓他深有感觸,隨即寫下了詞作《信言玉女》:

傳言玉女·錢塘元夕

一片風流,今夕與誰同樂。月臺花館,慨塵埃漠漠。豪華蕩盡,只有青山如洛。錢塘依舊,潮生潮落。

萬點燈光,羞照舞鈿歌箔。玉梅消瘦,恨東皇命薄。昭君淚流,手捻琵琶絃索。離愁聊寄,畫樓哀角。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臨安是一座非常繁華的大都市。

南宋吳自牧

曾專門寫過一本介紹南宋都城臨安城市風貌的著作

《夢梁錄》

,書中對

臨安城的元宵節

是這樣描述的:

今杭城元宵之際…… 元夕之時,自十四為始,對支所犒錢酒。十五夜,帥臣出街彈壓,遇舞隊照例特犒。街坊買賣之人,並行支錢散給。此歲歲州府科額支行,庶幾體朝廷與民同樂之意。……公子王孫,五陵年少,更以紗籠喝道,將帶佳人美女,遍地遊賞。人都道玉漏頻催,金雞屢唱,興猶未已。甚至飲酒醺醺,倩人扶著,墮翠遺簪,難以列舉。至十六夜收燈,舞隊方散。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元夕就是元宵節。臨安元宵節是南宋詞人常寫的題材,有的詞作是借元宵節渲染臨安的歌舞昇平與繁華;有的卻從臨安城元宵節的今昔對比中,寄託身世之感、興亡之嘆,如劉辰翁的詞作《永遇樂·璧月初晴》,見《

詞話劉辰翁:他是詞學評論家,也是愛國詞人,他有著怎樣的詞風?

很顯然,汪元量的這首詞作更具有特別的意義,與別的描寫臨安城元宵節的詞作都不相同。因為這首詞作於臨安城被圍之日,是詞人耳聞目睹之後的實景寫照,字裡行間透露出更多的緊迫感和危機感。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詞作起句“一片風流,今夕與誰同樂”,寫詞人眼前的元宵夜依然一派熱鬧景象,但跟誰一起賞玩呢?大兵入境,臨安被圍,城內人心惶惶,苦中作樂,顯然這個元宵夜已經蒙上了與節日不相匹配的悲涼色彩。

緊接著六句,是詞人漫步臨安街頭的所見所聞,分別從臺館、青山、江潮三處落筆,這三處表現出的三層不同的景象。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第一層是

“月臺花館,慨塵埃漠漠”二句,詞作小序中寫道“錢塘元夕”,錢塘是臨安城的別稱。這兩句寫在元宵夜明亮的月光下,城內臺館依舊林立花叢中,被各種節日的花燈裝扮一新,卻已經瀰漫著敵騎的塵埃。詞人的弦外之音是:戰爭的陰雲籠罩在臨安城上,城市的繁華只是表象,深深的危機已經來臨。

第二層是

“豪華蕩盡,只有青山如洛”兩句,青山如洛就是指青山如常、青山依舊,這兩句透露出淒涼的意味。字面上指元宵節的繁華已逝,只有青山依然秀美。詞人明寫臨安城元宵節的繁華今不如昔,實則指宋朝昔日的整個太平景象已蕩然無存。這是詞人作為歷史見證人的深切體會。

第三層是

“錢塘依舊,潮生潮落”兩句,詞人來到城外的錢塘江邊,他目之所及的的錢塘江潮漲潮落,依舊如故。詞人似乎在幽怨江潮的無情:錢塘江不關心人間興衰。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上闋寫詞人在臨安城的所見所聞,下闋則是空間的轉換,詞人漫步臨安街頭,倍感淒涼,他無心再看,然後又回到宮中。轉而寫下了他看到的宮內景象:分別從燈光、玉梅、昭君三層落筆。

第一層是

“萬點燈光,羞照舞鈿歌箔”兩句,先寫往日的元宵節萬點燈火。不管是宮內還是宮外,到處都是火樹銀花、張燈結綵,一派節日的喜慶氣氛,如今卻是羞照歌舞的場面。“羞”字極為傳神,因為感覺到“羞”的正是詞人自己,這是詞人情感的反映。宮內的珠光寶氣與萬點燈火交相輝映,這種場面越是華麗,詞人內心越覺得羞,這兩句最能反映詞人獨特的視角和心理活動。

第二層是

“玉梅消瘦,恨東皇命薄”兩句,東皇指春神。詞人看到宮中的梅花也已凋殘,梅花似乎也在怨恨春天流逝,其實這兩句也暗指宋室妃嬪們的自嘆。汪元量作為琴師侍奉後宮,以其精湛的琴藝和卓絕的才華深得器重,而宮闈中有如王昭儀

(王清惠,後文會寫到)

等人也是精通音律之人。

第三層是

“昭君淚流,手捻琵琶絃索”兩句,捻,琵琶彈奏指法之一,用左手手指按弦在柱上左右捻動。這兩句還是寫後宮妃嬪,詞意要比第二層更深。後宮中沒有節日應該有的喜慶氣氛,而是一種低沉哀傷的壓抑之情。南宋的後宮妃嬪們也預感到了王朝的命運,一股悲涼的氣氛籠罩在後宮中,她們無能為力,只能以“手捻琵琶絃索”這種方式度過元宵節。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全詞在“離愁聊寄,畫樓哀角”兩句中曲終闋盡。這兩句寫後宮的妃嬪們滿腔愁怨無處訴說,只能寄託在那幽咽的號角聲中。有離愁的人不光包括後宮妃嬪,也包括詞人自己,更是整個南宋宮廷的象徵。

在元宵佳節裡,本來應該是笙簫歌舞宴樂的場面,作為琴師的汪元量此刻應該正在移宮換羽、撥動琴絃為宴樂助興,而事實卻是畫樓裡傳來悽楚幽咽的角聲。元宵夜的畫樓哀角聲正是此刻所有人的心聲,也正是風雨飄搖、內憂外患的南宋宮廷的真實寫照。

淮河上的琴聲

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正月,元丞相伯顏率軍攻至宋都城臨安東北的皋亭山,宋朝謝太后上傳國璽出降。二月,元軍入臨安,宋室三宮皆被元兵俘虜,史稱“德祐之難”。

三月,宋恭帝、後宮妃嬪、宮女、侍臣、樂官等三千餘人被押解北上,宮廷琴師汪元量也在其中。他們在北行途中,夜經淮河,舟中有一位宮女彈琴,琴聲悽婉,如怨如訴。汪元量聽到琴聲,觸發了他的亡國巨慟,眼前的一幕引起了他強烈的共鳴,於是寫下了這首《水龍吟》:

水龍吟·淮河舟中夜聞宮人琴聲

鼓鞞驚破霓裳,海棠亭北多風雨。歌闌酒罷,玉啼金泣,此行良苦。駝背模糊,馬頭匝,朝朝暮暮。自都門燕別,龍艘錦纜,空載得、春歸去。

目斷東南半壁,悵長淮、已非吾土。受降城下,草如霜白,淒涼酸楚。粉陣紅圍,夜深人靜,誰賓誰主?對漁燈一點,羈愁一搦,譜琴中語。

全詞以“鼓鼙驚破霓裳,海棠亭北多風雨”起筆,這樣的起筆格調飽含深意,因為詞人借用的是唐玄宗時期的安史之亂來寫南宋亡國的鉅變。歷史是何其的相似,當年的安史之亂爆發前夕,唐朝宮廷依然沉浸在霓裳羽衣曲的旋律中,朝廷上下一派歌舞昇平,就是在這種景象中安史之亂爆發。

白居易在《長恨歌》中寫到“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詞人借古寫今,以唐代安史之亂為切入點。直接指出了南宋朝廷偏安一隅,沒有從歷史上的前車之鑑中汲取教訓,以至江山易代,最終淪為囚徒的屈辱與痛苦。

宋元易代是詞人難以接受的事實,更是令詞人萬分震驚的事情。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以下三句,兼用金人滴淚的典故寫宋元易代、宋室北上的悲哀,詞人用四字概括,形象而貼切。宋室受降之後,三千餘人被押解北上,千里迢迢,行程苦不堪言。

據《元史·世祖本紀·至元十三年》記載:“郎中孟祺奉詔宣讀,至‘免繫頸牽羊’之語,太后全氏聞之泣。”

“駝背模糊,馬頭匝,朝朝暮暮”這三句緊承上句,是詞人對抵達北地之後困苦生活的設想。繼而又回顧自城陷國破以來的情景。

“自都門宴別,龍艘錦纜,空載得、春歸去。”三句,是詞人對“苦”字的進一層申發。“龍艘錦纜”是隋煬帝從洛陽出發,沿大運河南下巡幸江都時所乘的舟船。而汪元量和宋室一行正好是北上。

南下和北上在詞人眼裡都是亡國之事,詞人筆下載春歸去的“龍艘錦纜”,也極具象徵意義。

“空載得、春歸去”既寫出宋室被押解北上的出發時間,正是三月,也象徵著南宋國運,暗指宋元易代。空字又透露出詞人無可奈何的悲哀。

這三句既是北上行程的實況寫照,又是國運已盡、無力迴天的感慨。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下闋寫船經淮河時詞人的感受。“目斷東南半壁,悵長淮、已非吾土”兩句中,長淮二字照應詞中小序“淮河舟中”。

詞人在船上放眼望去,淮河兩岸的風景是如此優美,然而詞人此時看風景的心情是複雜的。南宋半壁江山已經改朝換代,身後的故國漸行漸遠。

尤其是“目斷”和“悵”這兩個表示遠眺的動詞,更是寫出了詞人眷戀故國的情懷以及哀傷不能自已的情狀。

“受降城下,草如霜白,淒涼酸楚。”三句還是詞人的設想之辭。詞人想到以後的生活,悲從中來,心中不禁泛起陣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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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陣紅圍,夜深人靜,誰賓誰主?”這三句寫詞人的目光由遠及近,不再是悵望身後的故國,而是將目光移向舟船。此時已是深夜,詞人看見在狹窄、逼仄的舟船中,妃嬪、宮女們擁擠入眠。

曾經的尊卑有序不復存在,如今她們有著相同的身份——淪為階下囚。舟船中主奴難辨,不分賓主。這三句從家國命運寫到個人遭遇,是南宋後宮妃嬪和詞人被俘北上的歷史紀實。

詞作最後三句寫詞人的目光聚焦在彈琴的宮女身上:此時的淮河水面靜寂、幽曠,唯獨那位同樣愁腸滿腹的宮女,在孤燈下撫弄著琴絃,奏出如怨如訴的琴聲。這琴聲迴盪在水面,迴盪在詞人耳邊,撩撥著詞人憂傷的心緒。

全詞在“對漁燈一點,羈愁一搦,譜琴中語”中曲終闋盡。這三句照應詞中小序“淮河舟中夜聞宮人琴聲”,詞作以幽曠的琴聲收束全篇,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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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詞上闕重在鋪陳背景,下闋緊扣主題,著重展示宋室成員被俘北上、舟行淮河時詞人的見聞和感受。詞作在寫作手法上也極具特色:

一是虛實結合

,舟行淮河的見聞和行程是寫實,回憶和設想是寫虛;

二是時空拓展

,將宋室北行的行程從行前寫到當下,又寫到今後;

三是感情基調的統一

,貫穿全詞的是驚和苦的悲涼感情。

這樣的寫作手法避免了詞作在章法上的平鋪直敘,顯得跌宕起伏而又真切感人。

詞人以抑揚頓挫的聲調、流暢奔放的文氣,對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作了周詳細緻的陳述。詞作是情緒的渲染,更是歷史的紀實。

由宋入元的山河之慟,在同時代的詞人筆下都有反映,如王沂孫、張炎、周密、蔣捷等人,但他們的詞作大多是詠物詞。汪元量的這首詞則不同,他將自己親歷的一幕做了記述記述,這就是:

宋室一行3000餘人被俘悲傷,舟船經過淮河的生活感受和情感體會。

和王昭儀《滿江紅》

前文說到的王昭儀,就是王清惠,她在南宋末年被選入宮中,做了宋度宗的昭儀(妃嬪的稱謂),王清惠也精通音律。被俘前,汪元量曾作為琴師,侍奉宮廷,得識王清惠,他們的關係也是很好的。

劉辰翁在《湖山類稿序》

中說汪元量“

侍禁時,為太皇、王昭儀鼓琴奉卮酒

”;同時代的詞人

趙文在《書汪水雲詩後》

也說他“

嘗以琴事謝後及王昭儀

”。

至元十三年(1276年)

,宋室被元兵俘至大都,王清惠和汪元量都在其中。北行途中經過

汴梁夷山驛站

時,

王清惠曾作《滿江紅·題南京夷山驛》一詞:

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 曾記得、春風雨露,玉樓金闕。名播蘭馨妃后里,暈潮蓮臉君王側。忽一聲鼙鼓揭天來,繁華歇。

龍虎散,風雲滅。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百二,淚盈襟血。客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碾關山月。問嫦娥、於我肯從容,同圓缺?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王清惠的這首詞寫得很符合她的身份,是很有藝術表現力的。詞作從追憶往昔和當前處境入手,寫出了自己的惋惜、悲痛、驚恐,也寫出了北行的悽苦,將自己的生活經歷、思想感情和性格寫進詞中,感情真實,聲情並茂。

詞作一出,為世傳誦,文天祥、鄧光薦都有和作。汪元量到達大都後,有感於王清惠詞作,寫下和詞《滿江紅·和王昭儀韻》:

天上人家,醉王母、蟠桃春色。被午夜、漏聲催箭,曉光侵闕。花覆千官鸞閣外,香浮九鼎龍樓側。恨黑風吹雨溼霓裳,歌聲歇。

人去後,書應絕。腸斷處,心難說。更那堪杜宇,滿山啼血。事去空流東汴水,愁來不見西湖月。有誰知、海上泣嬋娟,菱花缺。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汪元量和王清惠在宮廷中相識,那時汪元量只是一位琴師,而王清惠是昭儀,身份地位不同。宋室北行,兩人都在其列,此時卻是相同的身份和處境,一路患難與共,他們之間早已已沒有了以往身份地位的區別,更多的是惺惺相惜的友情,知己之情。

《宋詩紀事》寫道:

頃之從三宮北去,留滯燕京。時有王清惠、張瓊英皆故宮人,善詩,相見輒涕泣。

遵循原詞的韻律,依次押韻又要避免聲韻的拘束,還要與原詞的意思接近而又不能重複雷同,這是作為一首和詞最基本的兩個要求。

兩首詞作上闕都是追憶昔日宮中的繁華生活。

雖然都是追憶往昔的繁華生活,但是兩首詞還是有不同之處:

但王清惠作為昭儀,主要回憶自己的得寵和幸運;汪元量是宮廷樂師,他主要追懷的是宴會歡愉的場景,如開篇三句寫西王母瑤池蟠桃大會的盛況,其實是借喻南宋宮廷歡宴的逸樂場景。

再如“被午夜、漏聲催箭,曉光侵闕”兩句,寫宮廷宴會通宵達旦,參加宴會的人都盡情享用,所有人都沉浸在歡樂之中,不覺晨曦已照進宮樓。這兩句寫宴會的持續時間長。

接下來二句對仗工整,渲染了宴會場面的豪華氣派:鸞閣外,花叢中文武百官肅立慶賀;龍樓旁,寶鼎中香菸繚繞,好一派帝王家的氣派!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恨黑風吹雨溼霓裳,歌聲歇。”兩句,詞意急轉直下,喻指元兵南下,逼近臨安,這一切繁華的景象頓時煙消雲散。王清惠原詞中此句是“忽一聲鼙鼓揭天來,繁華歇”,兩首詞都是取意於白居易《長恨歌》。而

汪元量用“黑風吹雨”的意象代替“漁陽鼙鼓”的戰事,在表達手法上更含蓄一些。

下闋是汪元量設想王清惠的處境和心曲,代她一訴衷腸。

“人去後,書應絕。腸斷處,心難說”共四句,每句三個字,以急促的音節,富有前動性的節奏,抒寫王清惠北來後家書斷絕,肝腸欲斷、情愫難述的心境。這王要寫王清惠濃濃的鄉愁,其中“心難說”一句照應王清惠原作“千古恨,憑誰說”,昇華了和詞的內涵。

“更那堪杜宇,滿山啼血”又將詞意推進了一層,寫得是國恨。杜宇是杜鵑的別稱,杜鵑啼血也是出自白居易的《琵琶行》:“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杜鵑啼血常作為亡國之恨的象徵。詞人在此處喻指南宋滅亡,進一步加深“腸斷處,心難說”的內涵和深度。

“事去空流東汴水,愁來不見西湖月”兩句,

不僅對偶精工,而且內容深廣,十四個字將南北兩宋的亡國曆史做了高度的概括。

東汴水代指北宋都城汴梁,西湖月代指南宋都城臨安。同時,“西湖月”三字也含有鄉愁,在行文上又呼應“人去後”四句。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結尾三句,汪元量回應王清惠本人及其原詞,因為王清惠的原詞結尾句有“淚沾襟血”的哭訴。汪元量的“有誰知”這個問句,包含著“無人知”和“只有作者知”兩層意思,極盡心酸。

“泣”字和王清惠原詞中的“淚沾襟血”遙相對應。詞人以鏡破比喻親人離散,兼喻國宋元易代的史實,這也是王清惠哭泣的原因。

汪元量的這首詞是王清惠《滿江紅》的和詞,

揮灑自如,用詞貼切,詞意與王清惠原作高度契合,毫無違和感

。上闕都是追憶,追憶的事物又不相同,完全實現了唱和的要求;下闋從王清惠的處境和心曲入手,不失原作中應有的含義,又傾訴出知己之情,也展現了詞人的內心世界,將詞人內心的哀愁表達地淋漓盡致。

從命題和用筆上來說,這是一首成功的詞作,這也是作品蜚聲詞壇,為人傳誦經久不衰的原因。

汪元量:作為由宋入元的親歷者,他以詞為史,他的詞作記錄了什麼

總結

宋室一行三千餘人,抵達大都後,又遠戍元上都(今內蒙古錫林浩特),居延(今甘肅張掖)、天山(今祁連山)等地,汪元量也在其列。

每一處都寫下了詩詞,他用這種方式記錄下了一段難忘的歷史。

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離開臨安已經十三年的汪元量出家為道士,在一次給元世祖彈琴獻奏的時候,懇請南歸,得到了忽必烈的同意。1299年,年近花甲的汪元量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錢塘。此後餘生,他往來於江西、湖北、四川等地,以特有的視角和情感寫下了大量詩詞,記述了南滅亡後的所見所聞和現狀。

汪元量作為一位親歷者和見證人,記錄了他在由宋入元時期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尤其是宋室北上的經歷,那就是一部鮮活的歷史。歷史的車輪是向前的,詞人作為親歷者,將自己的情感和主觀意識融進詞中。

汪元量的詞作

既有史家的紀實,又有詞所表達的獨特情感。

他以詞為史,寫出了宋元易代的歷史厚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