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合肥晚報

“看到了自己”

——讀談波小說集《捉住那隻發情的貓》

“沒有讀過如此真實，真實到沒有文筆、也不需要技巧，只是透過事件和人物命運就能狠狠攥住心臟的小說，沒有讀到如此生猛、如此粗獷、如此狠辣的小說，就像在狂風大作的野地裡，就著沙子喝了一大口二鍋頭！”

豆瓣上的這個評語太猛太糙，但那份激賞完全符合我的感受。只是完全沒有技巧這一說法，我稍有不同意見。

我對國產短篇小說的熱情完全是被雙雪濤激發。啟初是抵制，太多的廣告式讚譽讓人逆反，進而好奇，結果一窺而驚為天人。西方小說的技巧與才情居然都能在雙雪濤這裡找到迴應，甚至是映象。尤其是文字結構，敘事方式，邏輯技巧，出神入化如三仙歸洞的把戲讓人眼花繚亂。

欣賞藝術作品可能有幾個層次。首先是受眾層面，被主題、情節和故事感染。再就是技術層面，像是探頭看到作者工作時的隱私場面，為他在處理難題時給出的優選方案而叫好。再就是心理層面，在看穿竅門後產生的虛榮與滿足。雙雪濤將進口的西方十八般兵刃耍得虎虎生風，我自忖揣摩出其中的一些套路和背後的師傅，難免有些沾沾自喜。

孤陋如我者不曾關注過談波，這本小說不久前上架，各路名家言之鑿鑿，激賞至極絲毫不留餘地，如果不是有作者東北老鄉雙雪濤的推薦，我也會等閒視之。

“完全是經典式的，各個指標上都無可挑剔”（韓東），是“當代文學的硬骨頭”“作家中的作家”（魏思孝），是“一個純粹的小說家”（秦巴子）。

誠不欺我也。看雙雪濤的小說，過程很興奮，總想說話，想拆解他的高難度技巧；談波不一樣，就被一種讀者的幸運和幸福感所包裹，什麼也不想說。

不是沒有技巧，而是十八般兵刃一起飛舞，如同螺旋槳飛旋如一面風牆，只剩一股猛烈的氣韻和力道。

雙雪濤說談波的小說“就像貴金屬，壓秤”，這是整體評判，我深以為然。技巧只是臻至這一目的的手段而已。雙雪濤的小說有濃郁的當代主義趣味。講故事是一方面，如何講，如何包裝也同樣有意思，包裝物也是內容，買櫝還珠是當代主義的歧義，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要義。談波大象無形，於是看上去不講究包裝，甚至不要包裝，只講故事、人物與情感。

他的故事“總是真切、炙熱又悲涼”（謝玉崗），“寫出了一個時代的纏綿與憨態”（老晃）。他的對話如“下刀子、放黑槍，狙擊子彈的準確”（滋啦哇啦哈哈哈）。有的人在故事裡“看到了自己”（耿軍）。

小說自然要虛構，但談波的小說有些像是紀錄片，他對於底層社會和不同行業人物的瞭解刻畫，精確而傳神。作為一個同齡人，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我經歷的那個時代的表情和情感，沉浸在“真切、炙熱又悲涼”的氛圍裡久久不能齣戲。

《捉住那隻發情的貓》是同名小說集中最長的，算是中篇。主角去南方打工，陰差陽錯，見義勇為成了幫派老大，捲入一樁毒品刑事案件。網路書評，“結構極其精巧，三萬字寫了十幾個人，全都是談波精緻安排的棋子，一環扣一環，一個拉一個，命運這樣無常，流氓愛上詩歌，命運又這樣殘酷，梟雄無法回頭。”

如果改編成電視劇，我想拍二十集也不顯拖沓。各種型別劇的要素都有，可你就能感受到跌宕起伏的故事中對一個時代深切的追憶和悵惘的情懷。狗尾續貂，說一說當年我在南方的點滴往事。

我在海口一家地產打工，同宿舍的河南人是光學碩士，樸實木訥，偏追一個在酒吧駐唱的女歌手。一天晚上他回來很遲，他對我說，“我坐著喝茶，一個男人走近對面的桌子。掏槍，開槍，胖子趴在桌子上就不動了。那個開槍的人轉身走了。像香港電影。”他說怪嚇人的，只是從他的眼神和語氣上我看不出他受到了絲毫驚嚇。

推薦談波《捉住那隻發情的貓》。

凌琪

《捉住那隻發情的貓》是小說家談波全新作品，收錄十二篇極具風格質感的中短篇小說。它們如高度濃縮的礦物晶體，多切面呈現原生態沸騰的市井生活，鑄刻一個個極度真實的東北炮子和彪子。他們生猛亦柔情、執拗而純粹，在生活的激流與困頓中不改天真，就是碰，就是磕。誠實火熱的人與生活、深藏在心的純真與愛，不動聲色中力拔千鈞，寫出了一個時代的狂放與憨態。同名中篇體量最大，兩個來到南方的東北人、一隻發情的大黑貓，串聯起形形色色邊緣人的故事，展演一出質地堅硬的黑色幽默劇。

談波被稱為“當代文學的硬骨頭”，風格省儉，平淡兇狠。十二篇小說用平實精悍的語言砌造了河的兩岸，容納下真實生活的流淌奔騰。無論善惡、愛恨、喜悲，都火辣辣熱騰騰的，一下一下撞擊著人的心坎。生活流逝，而這十二篇小說為那些單純的人、勇猛的人、喧囂的人、沉默的人、失意的人作了精深印刻，它們強力穿透現實與時間，抵達人心人性隱微的神秘之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