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像從很小的孔穴能窺見陽光一樣，細小的事情刻畫出人的性格。”

——成功學之父 斯邁爾斯

2018年，尚雯婕作為導師參加綜藝《即刻電音》。

因為另一位導師張藝興的選擇，導致尚雯婕欣賞的音樂人被淘汰。

尚雯婕當即黑臉，語氣嚴肅的質問：

“一個藝術品一個快消品，有可比性嗎？”

之後，她甩下一句

“如果都是跳舞音樂，那我還留著幹什麼？”

憤然離席。

剩下臺上的張藝興，不斷的自我懷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張藝興不必驚慌，這實屬尚雯婕參加綜藝的常規操作。

沒有哪檔綜藝，她不搞幾個名場面的。

另一檔綜藝裡，選人環節，導師尚雯婕看上了一裘紅裙中式典雅的周潔瓊。

但周潔瓊更喜歡老牌rapper張震嶽。

她糾結良久之後，決定聽從內心。

尚雯婕卻不依不饒，即便周潔瓊和張震嶽已經組隊成功，她還想再爭取一下。

華少：“你要周潔瓊放棄張震嶽？”

尚雯婕：“對。”

周潔瓊可不敢接連得罪前輩，她表情失控的說：

“我不改了。”

周潔瓊想的補償辦法是在第二次選人時，自覺的站到了尚雯婕身邊。

玩還是尚雯婕會玩。

她轉頭看看周潔瓊，

“你拒絕過我。”

然後扭頭向其他嘉賓發出邀請，徒留周潔瓊當場石化，面如死灰。

這就是尚雯婕，她所到之處無一不是硝煙瀰漫。

另一檔綜藝裡，她敢和李谷一老師嗆聲；

《王牌對王牌》請來06超女和尚雯婕見面，在臺上她因為和大家失聯淚灑現場，幾度哽咽，節目結束後，依舊我行我素，當日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

對於自己的矛盾性，尚雯婕曾強行解釋為“社恐”。

可是，有些用“社恐”也說不過去的事情發生時，她又解釋為原生家庭的陰影。

“我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這也是我小時候比較自閉、不自信、不招大人待見的原因。

我小時候的性格甚至對外界有點攻擊性。”

這個超女出身的女藝人，為了紅曾選擇奇裝異服，發掘過華晨宇、蔡徐坤，捧紅了曾舜晞，又多次和旗下藝人打官司…

當年，她偷偷拿走心臟病老父親的銀行卡跑去廣州參賽，導致父親不得不向人借錢住院。

和天娛解約時，她支付了鉅額賠償金。

後來，她也把這招用在了自己主理的經紀公司，讓年輕藝人苦不堪言。

從弄堂小囡到外企精英，她走過艱難孤獨的一段路；

從外企精英到超女冠軍，中間的隱情更不為人道。

贏得比賽以為萬事大吉後，尚雯婕才發現，當初以為成名就是烏托邦，後來才知道難關重重，每走一步都步履維艱，甚至需要踩在別人的“屍體”上。

走還是不走？

踩還是不踩？

這是人生，更是人性。

二

“人的性格是紮根在骨頭裡和血液裡的。”

——高爾基

尚雯婕出身在上海芷江中路191弄，一條窄窄的弄堂裡。

十多年前，那一帶就有拆遷的訊息，據說按戶口能分50到100萬，底層人民們奔走相告，摩拳擦掌，等待著一生一次逆風翻盤的機會。

尚雯婕沒太在乎這點小錢，因為2006年“超級女聲”比賽後，拿了冠軍的她只花了一年時間就買了一套新房子，把老父親從弄堂裡接走了。

尚爸爸搬走那天，弄堂裡的老鄰居們心情相當複雜。

“我1982年出生，在我小時候，人們對於單親家庭的看法沒有現在這麼開明，別人會說，“這家人是離婚的，哎喲，這孩子好作孽呀。

他們當著我的面兒說，給我造成了明顯的心理陰影。”【注❶】

老街坊記憶中的尚雯婕其貌不揚，性格內向，作為小女生也不愛打扮，頭髮在巷口理髮店花10塊錢剪到最短，父母離異也讓她家境貧寒，鄰居們對她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老鄰居們一些自以為是善意的舉動，其實都在狠狠刺激著這個敏感女孩的神經，尚雯婕說，成長的過程中，她從來不會向別人流露軟弱，

“我一直在和自己的自卑作鬥爭，因為你不能白白的讓人看不起。”

第一次讓人刮目相看，是尚雯婕考上了復旦大學法語系。

在那之前，她就是一個貌不驚人的普通小孩，考上名校，突然讓父親臉上有了光。

尚雯婕初初嚐到了名利的甜頭。

魔都是個創造奇蹟的地方，魔都弄堂里長大的小女孩，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淡定，骨子裡卻滿是對世俗成就的慾望。

這慾望蝕骨銷魂，讓人沉淪。

2006年，接連在兩個賽區鎩羽而歸的尚雯婕幾乎要對成名失去信心了。

這是她第二年參加“超級女生”，眼看著一個個普通的女孩子，例如李宇春、周筆暢、張靚穎、何潔，都能成為坐擁百萬粉絲的偶像，尚雯婕堅定的認為“我也可以”。

但是，現實給了她沉重的一擊。

那是平常的一天，作為上海某外企職員的尚雯婕結束了手頭繁忙而重複的工作，又被派往陸家嘴地鐵二號線某出口等待客戶。

川流的人群熙熙攘攘，尚雯婕只覺前路漫漫。

突然，手機收到一條資訊：

“你好，我是成都唱區導演易燁，你願意再到廣州賽區參賽嗎？”

易燁，這個名字在當年超女地下江湖裡如雷貫耳，傳說中李宇春在人群中被她一眼相中，成為最後贏家。

尚雯婕想起自己向老闆請假要去比賽時，她情不自禁發出的那聲輕笑，那笑容似乎寫滿四個字——不自量力。

尚雯婕當即決定直接殺到廣州，可是沒錢怎麼辦？

她潛回家中拿走了父親的工資卡。

尚雯婕的老父親一度困難到住院都要找人借錢，但是隨著尚雯婕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老尚也看到了希望，他決定孤注一擲，支援女兒。

尚雯婕進入年度20強以後，老尚開始逢人就拉票，鄰居們都是他的拉票物件。

尚雯婕在長沙演播廳裡演繹著“外企白領”傳說時，老尚坐在上海的菜市場門口，不管認不認識都請人給女兒投上一票，有時他又轉換陣地在棋牌室，看到認識的人就拿人家手機給女兒投票。

那是一票一塊錢的年代，所有票數都是真金白銀。

鄰居們知道這對父女不容易，老尚還有心臟病都不跟他計較。

老尚感激涕零，

“以後我女兒出名了，我十倍償還給你們。”

2006年是超女最後的榮光，因為人們對民選偶像的過度瘋狂，上面已經盯得很緊。

尚雯婕家境貧寒靠自己奮鬥成高知白領的身份，是芒果護身符。

那年，她擊敗了譚維維，爆冷奪冠。

奪冠第一年，靠著品牌熱度，尚雯婕到處商演，她的扶搖直上在親友們眼中就是“光宗耀祖”，雪片般飛來的問候讓尚雯婕父女壓力山大。

“選秀，就像帶你飛過七千英尺高的天空，突然有一天把你摔下來。

對於定力不好的人，選秀是會毀掉他的。”

他們搬走了。

後來尚雯婕才說，短暫的熱度後，外型不佳的她，工作很不好談，每天在家裡睡到頭疼，揹著房貸的巨大壓力，她其實前途渺茫。

這時，華誼向她伸來橄欖枝，尚雯婕決定解約，背上將近約700萬的違約金的債務，再搏一次。

三

“人的本性中決無行善或作惡的所謂堅定不移的決心，除非在斷頭臺上。”

——納·霍桑

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的尚雯婕暴瘦30斤，穿高跟鞋，化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大濃妝，她被稱為“東方lady gaga”。

2012年，尚雯婕以老妝現身“東方風雲榜”，記者抱怨“看到她走上紅毯時被嚇壞了”，尚雯婕迴應：“我想扇他一巴掌。”

那幾年，尚雯婕走的很難。

她曾以為

“憑我的資歷我的智商，區區娛樂圈不成問題。”

誰知，現實殘酷到讓她慌不擇路。

娛樂圈不要一腔孤勇。

偏偏她就是一腔孤勇，靠頭鐵往前闖。

記者問她平時看什麼電視節目，她說：

“我只看tv5。”

那是一個法語頻道，她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任何問題。

可是聽在別人耳朵裡，就是

“傲慢，自大，顯擺…“”

尚雯婕的工作人員評價她，

“尚雯婕是一個內心強大到無法想象的人，她完全不在乎那些惡意的評價，有時候還會反過來勸我們。”

在尚雯婕的眼中，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

“這行業如果沒有我的一口飯，我就給自己創造一口鍋”。

她的確很勇，也有成績。

然而，爭議依舊如影隨形。

尚雯婕曾在2013年透過華晨宇的“無字歌”發掘了這個後來影響華語樂壇的年輕人，又在“聲動亞洲”的舞臺上，一眼看中璞玉蔡徐坤。

獨具慧眼的尚雯婕慢慢選擇轉做幕後，開經紀公司做新人。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波譎雲詭，

誰能想到當初的屠龍少女，自己變身成了惡龍？

2014年，尚雯婕和男友聶心遠一起成立“黑金經紀”，想要打造中國的傑尼斯。

她辦了一檔名為“尚老闆的練習生”的選秀節目，選出了“大眼仔”曾舜晞。

尚雯婕利用自己的人脈將曾舜晞送到能和孫紅雷搭檔拍戲的位置，曾舜晞也心甘情願為老闆鞍前馬後，據說每年為“黑金”賺進幾千萬鈔票，是尚雯婕最大的一顆搖錢樹。

然而，今年初，“黑金”卻凍結了曾舜晞600多萬人民幣，因為曾舜晞試圖和公司解約，這讓雙方關係陷入僵局。

從2018年下半年以來，尚雯婕與旗下藝人多位藝人對簿公堂，他們是曾威航（曾舜晞）、蔣鳳珠（蔣佳恩）、迪瑪希、李鴻傑、李伊然（伊然）。

起因都是藝人想解約，公司不同意。

其中最令人惋惜的是2015年出演《花間提壺方大廚》女主角的蔣佳恩。

當初《花間提壺方大廚》火了後，名不見經傳的蔣佳恩一連拿了好幾個新人獎。

趁著熱度，她本來是要繼續出演姐妹篇《人間煙火花小廚》。

然而蔣佳恩患上了抑鬱症，放棄了演藝事業。

2020年，“黑金”把蔣佳恩告上法庭，要求蔣佳恩賠償損失575。46萬元，並償還借款21。5萬元及利息損失。

蔣佳恩律師稱，蔣佳恩在拍攝期間出現精神疾病，不存在違約行為，不承擔違約金。

此時，蔣佳恩已經是身無分文，她名下無可供執行的網際網路銀行存款、無可供執行銀行銀行存款，無車輛不動產。

作為經紀公司的“黑金”不旦沒有對生病的藝人施以援手，還倒打一耙，追究違約責任。

這所作所為讓知情人都直呼好傢伙！

當年在《我是歌手》驚豔內娛的哈斯克斯坦歌手迪瑪希衝著尚雯婕籤進黑金，結果在中國的曝光度幾乎為零，演藝事業陷入停滯。

隨著旗下藝人的奔走呼號，尚雯婕的“黑金”做了些什麼逐漸浮出水面。

簽約前三年，藝人與公司分成1：9。

藝人每個月領6000元生活費，成名後還需要全數歸還公司。

如果解約，馬上面臨天價賠償金。

這樣的寫滿剝削的條約，就是昔日那個呼喊著“這行業沒有我一口飯，我就創造一口鍋”的個性偶像為後來者打造的。

是“恨”成就了尚雯婕，讓她顯露出性格中“狠”的一面。

老父親家裡尚雯婕花2萬一個月請了保姆，這保姆做事麻利，眼裡有活，唯一的問題是“害怕尚雯婕”，這種怕是純生理上的，“一看到她的臉我就害怕”。

今年3月12日，天眼查顯示，尚雯婕成為被限制消費人員。

當然，很快官方闢謠就來了。

據尚雯婕工作室迴應，此限制消費令物件是“黑金經紀有限公司”，與尚雯婕本人無關。

而且尚雯婕本人是非常敢於面對爭議及挑戰的，網上有再多負面言論，她都不會刪帖。

尚雯婕是一個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她做事情目的清晰，路徑直接。

憑著這股勁兒，她把很多不可能變成了可能，也正是因為這股勁，她又把很多可能變成了不可能。

尚雯婕曾說，我無數次的絕望過，這種絕望也許會伴隨我一生，但我選擇扛著，總有一天扛過去，解決它。

有人問過尚雯婕，“回到最初的起點，你願意嗎？”

她堅定的說：“不願意。”

【注❶】：引號內文字引用自2018年尚雯婕《南方人物》專訪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