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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練習課|詩人是一些仰望天空的人

由 中國青年作家報 發表于 音樂2023-02-04
簡介作者:滿堂特邀編輯:董學仁微信編輯:張曉盈在我開始文學寫作,寫下第一篇詩歌的大學時代,知道了這樣一句話:藝術有許多門類,但只有音樂和詩歌指向天空,指向人的精神世界

我仰望天空把句子寫具體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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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滿

特邀編輯:董學仁

微信編輯:張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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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開始文學寫作,寫下第一篇詩歌的大學時代,知道了這樣一句話:藝術有許多門類,但只有音樂和詩歌指向天空,指向人的精神世界。

這個說法當然崇高,對寫詩也很重要,卻不是我自發產生的。那時還是盒式磁帶和流行歌曲剛出現的年月,我聽到的好音樂很少,對音樂的感受力很弱,不足以讓我產生這樣的觀念。那麼,也許是我在哪本書裡讀到的?

許多年後,我在網路上搜了一遍,沒有找到這句話的出處,也沒有找到比較接近的描述。

在現實生活裡,總有一個時候,某個人仰望著天空,一副恍然入定、已然出神的樣子,嘴唇微動無聲,像是自言自語。我們即使離他很近,也只能想象,如果他的心裡此時流過一些音符,那麼他是個音樂家;如果他的頭腦裡飛過一些詞語,那麼他是一個詩人。在此之外,也有古希臘一位智者,年輕時身在戰場,兩軍交戰的間歇,一個人站在曠野裡,向東方天空痴痴望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日出。這樣說來,在藝術門類之外,也有人抬起頭來,讓思緒在天空遊蕩。

請你記住:詩人是一些仰望天空的人。

這要從詩的源頭說起。

詩的起源早於文字記載,因為帶著韻腳,便於誦說、記憶和傳播。荷馬時代的兩部長詩,說起來像是兩部帶韻腳的歷史敘事,有了韻腳才會流傳下來,才會在幾百年後有了文字記錄和整理。可是在當年,它們只是在一些希臘城邦的民間歌手和民間藝人配樂吟唱,而它們的長期流傳,藉助了音樂的力量。

那些吟唱荷馬史詩的民間歌手和民間藝人,在一些文本里稱為遊吟詩人。這是個很好聽的名字,你可能會覺得比史鐵生小說《命若琴絃》中的說書人的稱謂好聽。

你知道,荷馬時代的遊吟詩人與史鐵生所處時代的說書人,有個相同之處,大都是雙眼不能視物的盲者,他們因生計所需,到處巡迴演唱。但你想過沒有,這件事情還有一種可能性:盲者少了視覺,卻在其他感官表現優越,當一個說書人也更為用心,專注的能力更強。反過來說,就好像我們熟悉的某些當代詩人,想要更為用心專注於寫詩,其他方面的能力就一天天減弱了,趕不上一個普通人。詩歌之外的事物,他們看見的很少,這是不是有點像那些目盲的說書人?

不管怎麼說,希臘遊吟詩人與中國說書人,都不是現代意義上的詩歌寫作者。

但他們擅長的敘事方式,真的影響到了詩的寫作。

比如,為了不讓面前的聽眾不耐煩了走開,他們要將一個個敘事段落精簡和壓縮,留下精華之處,再加以擴充;還要將敘述語言同樣處理,並且找到新鮮而活躍的、想象而創新的、讓聽眾興奮的詞語。這樣的事情做多了,做好了,距離詩的要求也就不遠了。

還有他們的敘事內容,也靠近了詩歌。

在荷馬時代,文學的空間不大,只能表現來自現實世界又超出了現實世界的人物,比如父母中一位為神另一位為人類,自身為半人半神的存在。

半神海倫是宙斯的女兒,她那人間罕有的美麗引發了希臘人與特洛伊人的十年戰爭。打了勝仗返回那天,海倫站在船頭,希臘將士為她的美麗震撼。

男性半神大都是偉大的英雄,是戰士的理想形象。如阿喀琉斯和赫克托爾,他們率真可愛,具有神性也具有人性。他們把個人榮譽看作第一生命,把為部落犧牲看成理所當然。

沒有半神血統的凡人奧德修斯,也同樣英勇和智慧過人。戰後他經歷了十年海上漂泊,經歷了無數苦難和誘惑,戰勝了一個個強大敵人,才能回到故鄉。他是那個時代凡人中最完美的英雄。

現實中有這樣的人嗎?有也很少,有也不那麼完美。

寫出比現實人物更完美的人物,寫出人類心中的理想化傾向,不只是諾貝爾文學獎提倡的一種信念,還是最早誕生的文學作品幾乎唯一的使命。

你知道的,這種信念越來越弱,一般的敘事作品裡見不到了,好像在詩歌裡還能見到,那是詩性,是詩歌沒有間斷的使命。

再問一句,你從《命若琴絃》的說書人身上看到了詩性了嗎?史鐵生開篇就寫道:“莽莽蒼蒼的群山之中走著兩個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後,兩頂發了黑的黑帽起伏攢動,匆匆忙忙,像是隨著一條不安靜的河水在漂流。無所謂從哪兒來,也無所謂到哪兒去,每人帶一把三絃琴,說書為生。”在這裡,你可能讀到如詩一般的潔淨語言和帶有情緒的氛圍,或者是如詩一般的時間與空間的組合。

你讀到更多的詩意了嗎?比如其中,描述那位老年說書人的琴聲裡“有天上的明月、有地上的生靈”的景象,就是詩意所在。好像史鐵生說過的,每個人都會遇到的憂傷、挫折和苦難,一方面像海浪一樣打擊人類的心靈,另一方面又像雕塑家一樣塑造著人類的精神世界。就像目盲說書人,年復一年撥響了琴絃。要看到光明的心願,成了他生命裡的終極願望,或是最終信念。他要睜開眼睛看一眼世界的渴望越來越強,具有詩一般的強度,詩一般的張力。

對這一點,要是體會不深,請你看一看由《命若琴絃》改編的電影《邊走邊看》。那部電影在臺詞中強化了詩意和詩性,比如少年說書人在影片開始不久的臺詞:“說給我,什麼是藍色的大海?”老年說書人彈斷一千根琴絃之前的獨白:“……肯定要看見的那個世界,就是想看的那個?是又怎麼著?不是又怎麼著?怕不是?那也想看!能看見山啊,河啊。能讓太陽照花了眼,打個響噴嚏。能看見魂靈似的跟你說了一輩子話的人們……”

在一片荒涼和沒有希望的時候,你能面朝大海,看到春暖花開,你就是詩人。

1980年代初期,作家王蒙去東北某城講了一堂寫作課,聽眾超過千人,擠滿了最大的禮堂。那時我在場,聽到他說,十八歲的青年都應當寫一首詩。這話在當年很好理解。那時的青年抬著頭,平視或仰視,眼裡有光芒。那時的青年心中有很多設想遐想夢想幻想,都像木柴一樣燃燒。那時的青年有做一個英雄的渴望,不願意做一個平平常常的人。像王蒙說的那樣,他們適合寫詩——寫指向精神世界的詩。

那時我在一首無題詩中寫道:

你曾想做個勇士

你和敵人流同樣多的血

在天空裡畫花朵

在大地上畫夕陽

還想畫一條河

淌回故鄉

……

現在想來,那種想當一個勇士的崇高心願,寫給我自己,也寫給把還鄉當成信仰的奧德修斯,寫給無數帶著夢想仰望天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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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核: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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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核:周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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