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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會讀懂這句話

由 一隻烏鴉沒回家 發表于 寵物2023-01-22
簡介反方(叔本華),那當然是:“身體是本不該存在的東西”,因為這個“存在”讓我痛苦

信耶穌為什麼不能吃血

作者:瞎馬

——談談叔本華“這句話”給我的聯想

很少有人會讀懂這句話

近日讀《叔本華暮年之思》,以及譯者(齊格飛老師)的前言、後記和不少註釋,頗多感慨——我也喜歡書背後的熱血,一如譯者在前言裡的感嘆感嘆:“叔本華長眠於法蘭克福,他孤寂與顫動的血液滲入溼黑的泥土,淌入滾滾的美因河,裹挾著流入萊茵河,穿過成片成片的葡萄園,經過成堆成堆的城邑,注入大海中去了。”

叔本華屬於與他同類的人。

《暮年之思》也強化了我的一些思考:這個世界沒有“無”,只有“有”,“無”中生有,是不可理解的——世界不會在沒有地方的“地方”誕生。

相對的“有”與“無”中的“相對”,也是在“有”的基礎上言說。正如叔本華所言:世界存在,如其所示地存在著。

是這些感想,讓我對《暮年之思》第76頁《老之境》第60條的一段表述,產生了一點話外推想。

這段話的原文是:

“假使我們或者說我們的身體,不是那本不該存在的東西,那浸透進軀殼的每一部分與每一根神經中的可怖的苦楚也便沒有了。——極少有人會讀懂這句話。”

齊格飛

老師對此話有註釋:

“否定之否定的句式,意思是我們的身體實際是本不該有的東西,正因為有了這軀殼,我們才有了無窮無盡的痛苦,所以更好的情形應該是,我們的身體最好就不要存在了,那麼,所有的痛苦也就失去了載體,便都不存在了。叔本華認為的身體既是意志的顯現載體,也是痛苦的實現載體。”

齊格飛

老師的註釋是合理的,是符合“意志論”本意的。

而我多餘的聯想是,叔本華的“假使……”是否還言外有意,話中有話?

我的懷疑主要依據兩點:

一是如果叔本華想要說清:假使身體不存在,那當然就沒有痛苦了,正是因為意志使身體存在,我們的痛苦才如影隨形,無處不在。素以“清晰為哲學家的信用”的叔本華,有必要用“假使……”句繞這麼大的圈子來表述一個簡單的邏輯嗎?

二是既然作者刻意註明:“極少有人能讀懂這句話”,那麼他繞的這個圈子裡是否另藏點什麼玄機。

如果不是這樣,那就只當我的一次一廂情願的學習思考。

這句話如果言外有意,那麼可否這樣延伸理解:

“東西”本身就是個“存在”。

而本不該存在的“存在”,不等於事實不存

在。

那麼這句話給我們留下的更大思考空間是:這個“東西”(“存在”)到底是“本該”還是“本不該”。

我理解,“本不該”是對“本該”的否定。經過“不是本不該”的第二次否定,那麼“不是本不該存在的東西”=本該存在的東西。

而本該存在的東西,卻使身體這個“東西”(這個“存在”)的痛苦消失,顯然是個矛盾的邏輯——這是否是叔本華有意而為之的一個矛盾句。

叔本華的這個“假使……”,首先讓我想到一個人,黑格爾。黑格爾,我更是知之甚少,早被他枯燥的抽象擋在門外,而我聯想到的三個概念是人皆熟知的:“凡是存在的,即是合理的”,“否定之否定”律,和“絕對精神”。

假使叔本華的“假使”句,是在利用黑格爾的矛來擊他的盾——我用你的話履行一次“否定之否定”,來暗諷你的“存在即是合理的”——合什麼“理”,合你的宇宙之上的“絕對精神”之“理”——黑格爾的彌天大理(說彌天大謊更恰當一些)。

於是可以產生這樣的反諷:

試問黑哥:假使身體不是本不該存在的“存在”,那麼依“否定之否定”定律,此話即等於“身體是本該存在”的“存在”,而結論卻是軀殼裡的痛苦便沒有了。

那麼,可以請問黑哥:這樣的存在是合理的嗎?

我的這個“反諷”推想,基於這樣的在先假設:

正方(黑格爾)的觀點(他肯定是這樣的觀點):身體是“本該存在的”,因為“本該存在的”=“存在即是合理的”。

反方(叔本華),那當然是:“身體是本不該存在的東西”,因為這個“存在”讓我痛苦。所以身體這個“東西”是個本不該存在的“存在” (假使叔本華的“反諷”成立,“東西”譯成“存在”也許更好)。

我設定的這個“爭論”核心,是“本該”還是“本不該”,亦即“合理”還是“不合理”。

而這個“理”,兩人是根本說不到一起的,其關鍵在於:黑格爾的“理”是客觀的,是內在的所謂“規律”,抑或說是“天理”,萬物都是“絕對精神”所規定的——“存在即是合理的”。

而叔本華的“理”,是主觀的,是我的“意志”的顯現——給“我”帶來痛苦的存在,即是不合理的存在。

叔本華的“假使........”本身即假設——無論是因還是果,因為使人不痛苦的軀殼是不存在的。

那麼他在“假使........”句裡,事先埋下了一個邏輯陷阱:

只有身體是個“本不該存在”(不合理)的存在,痛苦才會在我們的軀殼裡無處不在。我們才不得已而接受它。

那麼“不是本不該”,即“本該”(即合理)的存在,該使痛苦“便沒有了”才對。

這個由果向因的反推,很重要,它可以使不合我的“理”(使我痛苦,即不合理)的“理”,反倒合了你的“理”(黑格爾的“天理”)。而合了“天理”的“東西”(存在),卻使痛苦“便沒有了”。

如是,可陷黑格爾於窘境。

如是,叔本華的一語雙關,豈不妙極。

如果這樣看,叔本華不惜用自相矛盾的邏輯語句來繞個大圈——用這樣的矛,來反擊一下黑格爾的盾,就不但可能,也是必要的了。

也是值得的,它不但告訴我們對於這樣的“本不該存在的存在”,我們只有接受,並去控制和調整我們的“意志”,不要去強求不痛苦——那樣的“天理”是不存在的。只有在正確對待痛苦中尋求解脫,才是不得已而尊從的理。

它也能引我們借對身體這一個體存在的思考,推至對宇宙萬物存在的思考。

《暮年之思》也讓我重新看了一次“山”——“山在那兒”——“山”本來就在那兒。(甚至連“本來”都不要用)也不要就“山”從何處來去問神,去找上帝,去找“絕對精神”(“絕對精神”好像一個別樣的上帝),甚至也可以不要去問生命的發端,意識的起源,乃至去找宇宙的“奇點”。當然這些“點”可以留給更多的持不同見解的哲學家、宗教家或科學家去問、去找。

看《暮年之思》,看了一次“山”——看世界是世界,看世界不是世界,看世界(山)在那兒就行了——心與身,靈與肉,意志與世界(表象)互為表裡,一對孿生,沒有起源,沒有“奇點”,知道意志在“山”裡,“山”是意志的表象就行了。

看清了這座“山”,我們好好爬就是了。

《暮年之思》裡《老之境》中的斷章、短句,似乎一堆互不相干的建築材料,而其中也有它內在的脈絡。叔本華說過,一本書只有讀到最後,才能明白他的開頭。

“世界存在,如其所示地存在:我只想知曉,誰在這世界裡有了些許收穫。”(《老之境》的結尾)

“正如歐奇諾斯說的,世界從來就在那裡,因為有認知行為的生物是時間的條件,也就是說,時間以世界為條件,恰如世界也以時間為條件一樣。”(《老之境》的開頭)

這樣一堆有著首尾呼應的“建築材料”,在留給我們更大的聯想空間中,也提供了思考重點。

《暮年之思》也可以讓我們讀到,叔本華眼裡的萬物存在,是無所謂“本該”還是“本不該”的。或者按照我們老祖宗的邏輯,天地本是無仁,無不仁的——視萬物如芻狗,是無所謂“本該”和“本不該”的,正如《老之境》開頭所言,“它”本來就在那兒。

所以用“絕對精神”包打天下,讓所有的存在都“該”——都該是這個天外之“理”所賜,我們真的該問問黑格爾,到底該不該?

當然,叔本華的“該不該”也是他給定的,但不是“天意”,而是人的主觀“意志”認為的“該不該”。也正如“有認知行為的生物是時間的條件”一樣,“該不該”也都是以人的“意志”為條件的,無所謂天理的該不該。這也是叔本華思想內在的一種辯證吧。

也正如《老之境》所示,我們也可以從叔本華的《暮年之思》,去反觀他的一生,去尋找他的“意志”之源。

也可以品鑑一下叔本華和黑格爾在這個“世界存在,如其所示地存在”中:誰在其中有了更大的收穫。

由叔本華的“一句話”產生的胡思亂想,願意聽到更多的討論和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