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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 | 作家應該是那個懂所有人的人 ——《空心愛》創作談

由 文匯網 發表于 旅遊2023-02-04
簡介但當我厭惡筆下的人,那一定寫不好

空心字愛怎麼寫

讀書 | 作家應該是那個懂所有人的人 ——《空心愛》創作談

《空心愛》

周蘇婕 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

第一次拿到這本書,我也感到陌生。四年前的我創作時在想什麼,我也很好奇。

坦白講,重讀的心情分外複雜。有些小說壓根不敢看,我沒勇氣面對那樣的自己。有些小說可以匆匆速讀,邊罵自己邊找重點。有些小說會久久停留,甚至能想起在哪家咖啡館聽著哪首歌,冒出這種靈感。想到後來應該有眼淚落下來,但是沒有,因為我長大了。

寫書的人,是我,也不是我。

同時,我意識到一點微妙的悲劇性。即我當下寫的作品,無論小說或劇本,出版製作週期的緣故,總要好幾年才能抵達觀眾。每當我寫最滿意的時候,無法和大家共鳴。而當大家看到,我又開始嫌棄和羞愧。

不過,就像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我說服自己,作家理應是河,是海,好的壞的要全盤接受,才有足夠的能量站到上帝視角。

讀書 | 作家應該是那個懂所有人的人 ——《空心愛》創作談

寫作的確改變了我。人都會被職業形塑,這一點到中年同學聚會時,差異尤為明顯。我已能想象自己未來的輪廓,坐在飯桌邊一言不發,人自身的變化,人與人的差異,平淡或離奇的命運,聽到什麼我都只是笑笑,只想去拍拍人家肩膀,是啊,我懂你。

我應該做那個懂所有人的人。

這是作家的職責。故事講究戲劇矛盾,而真正深刻的矛盾,一定是價值觀的矛盾。不可避免,我總要寫一些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不一樣意味著尊重,甚至是厭惡。但當我厭惡筆下的人,那一定寫不好。只有寫到這個人很興奮,觸到我心裡某個角落,情感自然湧上來,人物才能活。

不寫工具人,以及絕對的正反派,是我的底線。人違背自己的價值觀很痛苦。正如在現實裡,每個人都相信自己的邏輯,並在這個邏輯裡合理行事,正義行事。我的意思是,小偷偷東西時,也覺得自己是對的。所以,我必須站在更高維度,才能把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組局。

而在創作過程中,我深深感到自己的敏銳力和共情力在增強,對事物的接受度和包容度在擴大。寫作要求我看到層次,看到變化,好如何建立在壞的基礎上,壞又如何從好裡生長出來。

讀書 | 作家應該是那個懂所有人的人 ——《空心愛》創作談

我寫長篇時,設定兩對六零後夫妻,性格非常對立。但寫著寫著,到某個點上,他們突然交匯了,變成很相似的人。不是瞎編,而是精準好性格,人物會自己走下去,走到作者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愈發感到人和人沒太大差別。道德是相對的,善惡是模糊的,這個人邏輯裡的好,是那個人邏輯裡的壞,可邏輯和邏輯沒有對錯之分。是餘華在《活著》裡追求的高尚,對善惡一視同仁,對一切事物理解後的超然。是嘉靖在《大明王朝1566》裡的長江黃河論,清水濁水都會氾濫,也都需治理。

簡單價值觀裡的人比較幸福,凡事下定義貼標籤,情緒便可明確處理。但張愛玲寫,世界上的好人比真人多。要繼續寫作這條路,我只能當一個真人。是幸運,也是悲哀。

從2009年高一,到2022年現在,13年時間終於出了第一本書。簡單回顧來時的路,早八年是與自我意志的搏鬥,我也很驚訝,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鐵了心要當作家。2017年,進劇組跟著前輩寫電視劇。2018年,寫七個短篇,即《空心愛》這本書。2019年,寫話劇並排演,構思長篇小說。2020年4月至2021年4月,寫完23萬字的長篇。之後休整,嘗試一些別的事,直到2022年夏天,寫完一個電影劇本。

概括起來不過三言兩語,早年受的苦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唯一想提的,是創作本身。

電視劇劇組出來後,我迫切想寫自己的作品。劉震雲的《一句頂一萬句》、王安憶的《長恨歌》、畢飛宇的《玉米》,這三本在當時給了我巨大的震撼。很想一蹴而就,但根本做不到。不管從哪個層面,我的能力都很匱乏。於是逼迫自己,每寫一篇就要有質的進步。

讀書 | 作家應該是那個懂所有人的人 ——《空心愛》創作談

現在短篇集的排序是亂的,如果按時間來,可以清晰地發現創作上的變化。有些小說重深度沒敘事,有些小說重衝突沒辨識,可不要緊,慢慢就會感覺到,這些能力在綜合性地進步著。所以《空心愛》裡的八個短篇各有側重,參差不齊,是我有意而為之。覺得筆力稚嫩是對的,最好的作品永遠是下一部。

作者:周蘇婕

編輯:周怡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