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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斧頭殺妻,三人同居,童話詩人的殘暴與荒誕

由 林然毒藥人舌 發表于 綜藝2021-08-23
簡介列車上,顧城偷偷畫了列車上的每一個人,唯獨沒有謝燁

顧城殺妻怎麼評價

顧城:斧頭殺妻,三人同居,童話詩人的殘暴與荒誕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顧城《一代人》

1993年,早期詩歌以甜美風格為世人所熟悉的顧城,用執拗而決絕的姿態將生命停駐在紐西蘭激流島上,一起被他停駐生命的還有曾經被他視為“空氣和大地”的妻子謝燁。那個詩歌世界中童話世界的白房子,那個詩人朋友們讚歎不絕的桃花源,此後的歲月在滿地落花中悽絕而美的永久靜默著。

石破天驚,他們玉石俱焚式慘烈的死,宛如晴空萬里的一聲巨雷,驚詫了詩壇,隨著顧城、謝燁身前合著的《英兒》一書的出版,李英、顧城、謝燁三人錯綜複雜的愛恨糾葛像一團迷霧浮現在世人面前。

那是一個風雲變幻的年代。詩人用句子敞開自我,完成逆反。如何把握戲劇化的時代脈搏,又從何方尋找自我存在的價值,是一代人,也不僅是一代人的困惑。

2013年,顧城謝燁辭世二十週年之際,詩歌評論家亦顧城好友的唐曉渡在面對媒體時的訪談時說到:“成長在畸形人文生態下的我們這代人都是病人,只不過程度不一樣。顧城不是一個對抗性的人,但他確實是一個極端,所以在撤退時出了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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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而澄澈的人能夠聽到事物細小的波瀾,這種本事只在孩童時候有。

顧城心靈上一直宛如純真的孩童,他天真爛漫,他執拗簡單,他只擷取和刻畫自己的感受,彷彿天生就是一個靈氣十足的藝術家,他對事物感受力的敏銳和想象力的豐富一直延續到晚期的詩歌創作,像一口連綿噴湧的泉水。

1956年他出生於北京一個詩人之家,父親顧工說家裡的牆上、枕頭邊上,都塗滿了他充滿夢幻色彩的詩歌。特殊時代的時候,顧城十歲。家門被開啟,書被抄走,父親被抓走,顧城就跟著全家一起被下放到農村。

從那開始,他夢想著有一片土地,用土築一座小城,城裡種上土豆,這個夢二十年後再紐西蘭的小島上實現了。

顧城說:人可“生如蟻而美如神”,渺小如同螞蟻的人們在這世間熙熙攘攘的生活,但他們有選擇靈性的可能,這是人的偉大之處。

在革命的年代,能率性地表達自我就是一種反抗。詩人們不約而同地迴歸到更古老的以詩言志的詩歌傳統,創造性地排列組合著“太陽”“月亮”“土地”“河流”這些古老的詞彙,表達現代生活的複雜感,以此來表達對口號標語大字報式當時的單一文學形式的不滿。

“男性在成熟之後就會具備一種暴力的傾向”這是為顧城所厭惡的,他那麼純粹而極致地追求著唯美,保留著孩子式甜美天真的藝術美感,就像他喜歡西班牙詩人洛爾迦,就像他喜歡《安徒生童話》,他選擇了用顯微鏡的視角描摹微妙的世界,也因此贏得“童話詩人”的美譽。

但美總是在與惡的較量中突起的,孩子一樣的任性到了極致便成了某種極端,這些細碎的因素在顧城的性格中埋藏著,等待著理性決堤時候的爆發,等待著顧城走入他最痛恨的深淵。

彷彿命中註定的,童話般的,顧城在上海—北京的列車上邂逅了謝燁,開始譜寫一首浪漫動人的戀曲。

“最好是用單線畫一條大船/從童年的河濱駛向永恆/讓我們一路上吱吱喳喳/像小鳥那樣去熱愛生命” (顧城《童年的河濱》1982年6月)

顧城:斧頭殺妻,三人同居,童話詩人的殘暴與荒誕

1979年的夏天,顧城從上海回北京的家,謝燁去看望父親。列車上,顧城偷偷畫了列車上的每一個人,唯獨沒有謝燁。在給謝燁的第一封信裡,顧城寫“我覺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無法停留。”

空氣中凝結著愛的氣息,有人坐了謝燁的座位,她便站在了他的身邊,顧城的心繃繃直跳。下車前,匆忙的掏出一張紙,寫了自己的地址,“你把地址塞在我手裡,樣子禮貌又滿含怒氣。”(謝燁給顧城的回信)。

謝燁真的,按著顧城寫的字條,找到了他的家,顧城媽媽開了門,接著,顧城出來了,彆著鋼筆的衣兜有些墨跡。謝燁便把寫了她上海地址的紙條交給他,他們雙目炯炯的互相看著,“我們什麼都沒說,我們知道這是開始而不是告別。”

文昕回憶,在火車上遇到顧城之前,謝燁天天上夜校學英語,是一個特別努力的公司小職員。

金童玉女熱戀著,通訊,用厚厚的信紙傾訴思念,但是謝燁的家庭並不是很贊成這對一見鍾情的戀人,顧城便每天一封情書轟炸著,1983年8月,顧城和謝燁的戀愛修成正果,在上海登記結婚。

顧城變得離不開謝燁了,他像是經過了篩選,越是追求精神上的豐碑,便越是依賴謝燁做他生活中的庇護所。他依戀著他,到哪都要謝燁陪著,形同一人。謝燁溫柔得散發著母性的光,給予顧城寵溺的愛,互補著他嬌弱的那面。

1986年,顧城、北島、楊煉他們被票選為中國十大詩人到成都參加活動,觀眾的熱切近乎狂熱的個人崇拜令顧城害怕,他焦躁地想要逃離,肖全拍下了謝燁柔聲細語安慰顧城的照片,那是他性格中暴的成分,不太有耐心。

北京作家協會組織召開的會議上,李英作為當時文化旗手謝冕的學生因自己的才華參加了。

文昕、謝燁和李英正好在一個宿舍,熱戀中的謝燁嘰嘰喳喳地對文昕分享著她和顧城的愛情故事,對愛情抱有幻想的李英聽著聽著就蒙在被子裡哭,她被這個愛情故事深深地感動著,對顧城產生了深切地敬仰和愛。

在她自傳體小說《魂斷激流島》中,她說顧城是在她心中“神”一樣的存在。此後四人常常見面,結下深厚的友誼,那個時候,誰也沒想到,四個人的命運就此牽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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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自由的時候我們獲得了精神,在沒有精神的年底,起碼我們儲存了真誠。”(顧城)

那是一個三天兩頭搞政治運動的時代,大家都想出去,對於顧城這樣純粹的關注著自己藝術世界的人來說尤甚。

唐曉渡解讀顧城、謝燁的出國是在信仰摧毀的大背景下的一種撤退,從中國撤到西新蘭,從紐西蘭撤退到激流島。

就在顧城、謝燁匆匆忙忙準備著即將離開的一天下午,李英哭著告訴文昕,她再也受不了了,她要去和顧城傾訴自己心中對他的情誼,如果再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

那個下午,李英走進屋中,和顧城面對面站著,謝燁坐在邊上,看著一本雜誌。李英對顧城傾訴著,光線漸漸暗了下來,顧城和李英的眼中只剩下彼此,忘情於彼此的表白中,渾然不覺謝燁的存在。顧城說“英兒,你天生和我就是一模一樣的。謝燁不一樣,她是我造就的。”

謝燁曾經如此篤定顧城對她的愛是這世間獨一無二最珍貴的,而此刻卻偏偏被英兒弄成了無獨有偶。

“愛情從來就不自然”這是《英兒》中的句子,對他們三人之後的糾葛做了最好的註解。謝燁對顧城的愛近乎傳統到偉大的包容,儘管那天下午她心中的湖水已經洶湧,她對顧城近乎信仰的愛使她相信,顧城依然是愛著她的。

在激流島,他們從一個有些瘋癲的房主那買了一塊島。種菜、養雞、建造房屋、打水……顧城宛如開天闢地第一人,憑藉著精巧和敏捷的手工活在激流島上創造了一個詩人朋友們只存在幻想中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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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島上一年之後,他們的兒子,“小木耳”降生了。顧城對小木耳的情感一度十分複雜,他在最後給木耳的遺書對小木耳說他“怕你、遠離你、愛你”。

曾經一度,因為顧城、謝燁的頻繁到各地演講、小木耳被寄養他處。語言的隔閡更加劇了顧城對小木耳的複雜情感。

在國內和劉湛秋之間的感情糾葛使李英陷入精神上的困苦,她也想要出國,她嚮往著顧城、謝燁他們那樣自由地追逐自己理想的生活。於是,應謝燁、顧城之邀,李英來到了激流島上。

愛情不是理性的,它盲目而力大無窮,它出現得唐突,讓人除了投降沒法做出別的姿態。但人還是人,無論如何憧憬“神”的高度,在現實的維度,總有不那麼唯美的存在。

顧城只是選擇作奔向自由的掙脫,但卻忘了身體的枷鎖。恰如他喜歡林黛玉、李逵,恰如飛蛾撲火,閃耀著人的純粹、真切,他們感人正是因為以絕望之姿的努力向著永恆的光明。

烏托邦不過是外人對於激流島的想象,在表層看起來的童話世界裡,是深層的孤獨和流亡感。當流亡成為一代人的代名詞,而顧城在激流島上應驗著它,它成為了不能享受的經歷。

顧城至死不說英文,他依靠著謝燁為他翻譯、言說,謝燁是他的耳,他的眼。如果說所有親力親為的從零做起算不得苦難,如果說長期的飢餓使得顧城對食物和金錢過分的敏感而近乎扭曲不算苦難,那麼心靈上漂泊無根之感就足以置人於精神的錯亂。

在島上的日子,顧城剪裁了他標誌性的長得很像褲腿又像煙囪的帽子,戴在頭頂上。在奧克蘭大學做演講的時候,被人問起,帽子的含義,他說象徵著長城上的一塊磚,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朋友說顧城有種堂吉訶德般的意念,向著空虛和不存在之處揮舞寶劍,高聲吶喊。顧城總在走各種極端,對美的追求是,對世俗的反叛是,對愛的理解亦復如是。他總在裁決自己,彷彿生怕學會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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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慧,也許是世界賜予的禮物,但運用的人易把它當成一把劍,誤傷到自己和所愛之人。

顧城說他在五歲時候一天夜裡醒來,看著雪白的牆上突然多出很多雙黑色的眼睛,那個時候他知道所有人都會死,會變成灰灰的,白色的霧。

“如果死亡只是我們對死亡的一個想法,死亡也就沒有了。”在思想中是,但在現實世界是行不通的。顧城太相信自己的思想了。就好像買下激流島的那座破舊的房子在院子裡養了上百隻雞的時候,他渾然不曾考慮過這裡是有法律的,法律規定一戶人家只能養12只。

於是剩下的雞被紛紛砍去腦袋,那些腦袋裝在袋子裡,警察來的時候,顧城就把袋子向他前面一放,雞眼睛瞪著他。

“一個人弄錯了愛,就像投錯了胎,一輩子也改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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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來,他們住在一起,三個人。兩個女人愛慕著顧城,顧城也並非李英心中的“神”,儘管他天生是詩人,但他也是凡人。

他說她們都是他的妻子,他說她們像夜深深的花束,看不見樹枝,顧城將他心目中的純美天國變成現實中的一個女兒國。

但是愛是自私的,儘管謝燁足夠包容,儘管顧城愛著謝燁,離不開謝燁,但是謝燁心中是難受的。而李英也不好受,她是自卑的,她害怕如果顧城做二選一的選擇,他是離不開謝燁的。

所以在訪談中她才說那段日子“對我們來說,非常痛苦,實際上是不能完全繼續下去的”,特別是顧城、謝燁應邀到德國做演講,李英獨自一人留在島上的日子,巨大的空虛圍困她,她既渴望他們早點回來又不願意面對他們。

最終,她和一個澳大利亞人走了,結束了她在島上漂泊的歲月。而顧城的任性到了極致的時候就近乎瘋狂,謝燁包容著他的瘋狂,可也沒辦法完全丟開“小木耳”,她希望他們一家人好好生活,這樣的願望被顧城的任性一次次的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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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德歸來,不見李英。顧城無法原諒她的出走,她曾經如此單純地徹底地愛著顧城,為他而活著的人,這種背叛幾乎摧毀了他。

顧城說“愛的極致是死”,他也是懷著對愛的純粹的想象來過日子,當現實和理想之間出現如此大的裂痕,他就要掉進去了,得知李英出走的訊息他說他馬上要去死。

那段日子,顧城喃喃著思念著李英,由謝燁在電腦上打字,他們共同完成了《英兒》這部作品。顧城的現代式的任性與謝燁傳統的包容的個性,三個人離經叛道式的生活逐漸被世人所知曉。

失去了李英之後,顧城準備好好愛謝燁,也決心試著和小木耳一起生活。

接下來,一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一位德裔華人使好不容易平靜的湖面再次掀起狂瀾。謝燁想要和他一起生活,就像曾經李英他們三個那樣。但顧城那樣對愛痴狂和有潔癖的人怎麼可能容忍。

非常突然地,文昕收到了顧城寄來的四封信和六張照片,照片後面寫著“願你儲存我”“人不在的時候,相片就顯得特別好”這些類似絕命的句子。信中,顧城一直說,希望謝燁變成一直歌飛走,去過她想過的生活,而他去度過他寧靜的日子。

顧城:斧頭殺妻,三人同居,童話詩人的殘暴與荒誕

謝燁1993年8月最後的一封家書寫到“他是不想自己活的,現在又有別的事,他也不會讓我離開他。我現在想走了,儘管我還是對他的許多東西讚賞不已,但是要全部放棄生活是不可能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這一決定無異於要他的命。”

顧城的姐姐顧鄉回憶那個下午,謝燁開車出去了,顧城在院子裡寫家書,等謝燁回來的時候,他們發生了劇烈的爭執,謝燁家門都沒有進又開車出去了,顧城就在寫了兩行的家書下面劃了一槓,開始寫起了遺書,一寫寫了四封。

等謝燁再次獨自歸來,他們又爭執了起來,謝燁被擊中了,倒下去,顧城淡定地走到山坡上,和姐姐說了幾句話,然後上吊。

晚期顧城的詩歌中總是出現鬼魂的意向,這與他的死大概無法分割。在保有他早期的想象力的同時,向著幽暗敞開。也同樣在1993年,他寫了《鬼進城》的組詩,城是城市的城,也是顧城的城。

西川說如果他們不去國外,大概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文昕說如果英兒沒到島上,大概沒事;楊煉說晚期對著幽暗敞開的顧城,如果能敞開得更大些,過去了,這事就過去了,但現實哪有那麼多如果,顧城即“巨嬰”。

“在靈魂安靜後,血液還會流過許多年代。”

倫敦大學在1993年10月23日下午舉辦顧城、謝燁紀念展覽,覽會著重紀念二位詩人一生的成就,強調對作家最好的紀念是重讀他們的作品。這樣,哀悼他們的悲劇死亡,就具有正直的意義。

“你們已無言,而石頭有了呼聲。”

2020。2。7凌晨

文/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