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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晶片,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國外壟斷

由 淺黑科技 發表于 綜藝2021-09-02
簡介(五)“吃國產螃蟹”的銀行其實,在楊光改進技術的這兩年裡,雖然進入移動集採遇到了一些挫折,但迪普科技的負載均衡產品並沒有停止在金融、電力、政府等等其他行業裡的拓展

快樂聊吧紅包掛

除了晶片,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國外壟斷

除了晶片 ,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外國壟斷

文 | 史中

打敗蛇精以後,葫蘆娃和爺爺過上了快樂的生活。

但是,葫蘆娃們一個個太能吃了,爺爺每天上山砍柴採藥累得腰膝痠軟也掙不來那麼多錢。於是葫蘆娃們決定賣藝養家。

除了晶片,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國外壟斷

七個葫蘆娃每個人一個山頭,各自表演絕活。爺爺呢,就坐在山下賣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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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奇好,每天人滿為患。

但爺爺遇到個苦惱:觀眾們經常一進來就都奔著最近的大娃去了。導致大娃那裡鞋都擠掉了,七娃那裡卻門可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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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二天,爺爺在七個山頭上各裝了個攝像頭,能實時看到誰的觀眾多誰的觀眾少。於是新來的觀眾,爺爺直接指定他去看觀眾少的那個娃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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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不僅賣了更多的門票,讓葫蘆娃們吃得飽飽的,還順便發明了一種技術。

這就是:負載均衡

你每天上網的時候,其實無時不刻不在享受這種技術:

你點選一個連結,請求透過網線傳到對面。那裡有一個“爺爺”(負載均衡裝置),把你的請求分配給最閒的一個“葫蘆娃”(伺服器)。它就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內把你需要的網頁返回給你,愉快地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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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會說:中哥,這分配個葫蘆娃,應該沒什麼太難的技術吧?

你錯了。爺爺搞定葫蘆娃當然簡單。但現實中的負載均衡技術,不僅要在閃電之間準確分配成千上萬次訪問需求;而且一旦負載均衡裝置出了問題,那後面所有的服務就都癱瘓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我們對於負載均衡裝置的要求,就像軍隊對指揮官的要求一樣:

不能錯,不能亂,不能累,不能慢。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

實際上,正是由於技術門檻奇高,就在幾年前,全中國用的負載均衡產品,95%以上都是國外廠商提供的。其中就包括1996年在西雅圖成立的 F5,以及2004年在矽谷創立的 A10 公司。

這個市場份額是一種殘忍。

葫蘆娃在山上賣藝,結果山下賣票的是個“外國爺爺”,這雖然也沒什麼問題,但總有人說

:難歸難,但中國人也不笨呀,我們就不能爭口氣,造出好的負載均衡產品嗎?

沒錯,2011年冬天,一群人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他們來自一家低調的公司:迪普科技。

(一)一群搞技術像“划拳”的人

2009年,楊光剛從北航畢業,他的目標很遠大:要做一名改變世界的技術宅。

為此,畢業前他專門去了一家最知名的通訊外企實習。作為一個實習生,做一些邊邊角角的技術工作,這很合理。但他猛然一回頭,發現旁邊一位十年的老員工,做的也是這些邊緣技術。

那位老哥對他木訥一笑:“這外企不累,安安穩穩挺好!”他心裡突然涼了半截:“在這待著,這輩子怕是要交代了。。。”

投簡歷!

有一個叫“迪普科技”的中國公司相中了他。很多淺友聽到這個公司名字估計覺得是路人,但是在通訊行業實習了半年,楊光可是知道一些故事,他逐漸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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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光

這家公司的核心成員,很多都來自老華三,而老華三的眾將又都來自華為。這裡的故事能寫一本書,我們以後可以單聊。簡單說一下就是:當年為了對抗思科,華為和美國公司 3COM 成立合資公司華三,後來華為把股份賣給了惠普,於是一些核心成員選擇創業,成立的公司正是:杭州迪普科技。

看到這些人的背景,你就應該知道,他們的網路技術可不是白給的,誇張一點說:這幫人說夢話都能把網路底層協議倒背如流。

楊光加入的是迪普科技北京研發中心。進了公司他驚了,將近一百號技術人,都是毛頭小夥子和兇猛女漢子,每天聚在一起跟划拳似的討論產品,“打成一致”後就馬上開始研發,激情澎湃。

“和外企的慢慢悠悠完全不是一個世界,不過,我喜歡~”他說。

把時光的輪盤向前撥動,你可以看到更完整的圖景:

2008年迪普開始創業,並沒有做我們今天要討論的“負載均衡”技術,他們選定的方向是“網路安全”。

關於為什麼選這個方向呢?

打個比方,“網路安全”產品就像一輛車。

那麼,網路就是這輛車的底盤,安全就是這輛車的車架。做底盤的和做車架的可以是兩撥人,但最好是一撥人。這樣兩部分就可以相互配合,渾然一體,無論是效能還是外觀都比兩撥人拼起來的要高階得多。

懂網路的人做安全,這就是個市場空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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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辦公室裡都是年輕人,每天干到晚上也不覺得累。

迪普應用交付產品部部長張鋒對我說:

以前大部分做安全的不懂網路,做網路的一般又看不上安全的市場。但我們是創業者,不能挑食。當時就咬定一個想法:

用我們在網路上的技術積累做一套

“超級作業系統”

,既能做網路排程,又能保衛網路的安全。

這套渾然一體的“超級系統”還真被他們搞出來了,這就是後來業內鼎鼎大名的 ConPlat 系統。

楊光2009年加入的時候,就跟著團隊在 ConPlat 超級系統之上,做了兩年網路安全產品。不過,很快他的人生就遇到一個岔路。。。

(二)國產的“幼稚園”時代

2011年,對於迪普來說是值得慶祝的一年。

這一年他們釋出了一款“頂配”產品——萬兆防火牆。一般人看不出門道,但它在迪普人眼裡就像變形金剛一般完美而強大:

它支援框式的機櫃,可以在裡面插十二塊板卡,卡越多效能越強。更牛的是,這個防火牆居然用到了技術門檻很高的 FPGA 晶片加速。就像特斯拉當年橫空出世一樣,在所有同類之間光彩熠熠。

這個防火牆的最大意義在於:完整驗證了迪普之前設想的那一整套高階技術路線。這讓他們躍躍欲試挑戰更難的關卡。

2011年底,時任研發總裁周順林找到楊光:“負載均衡,你覺得有沒有搞頭?”

當時,歷史上一代神機 iPhone4S 剛剛推出,蘋果和安卓並列成為人手一部的終端裝置。大家開始在上面瘋狂地刷微博打遊戲逛淘寶。而撥開歷史的雲霧俯瞰,此時手機銀行和移動支付正在路上,大量資料中心和雲計算也在抵達戰場。

這意味著,人們對於網際網路的接入開始爆炸式地增長,“看葫蘆娃的觀眾”越來越多,對於“爺爺”的負載均衡需求也在爆發。

負載均衡是個對網路技術要求很高的應用產品,按道理說屬於迪普的強項。但畢竟沒做過,心裡還是沒底。楊光上網查了些報告,映入眼簾的,清一色都是國外產品。於是他找來了國外產品的說明書。“看了看,好像也不是很難。”他說。

楊光心裡有了些底,接下來跑去一些運營商客戶那裡拜訪,想刺探一下市場情況。

“國產負載均衡瞭解一下?”楊光問。

“你以為我們願意用國外的產品嗎?但是講真,這些年找我們說想做國產負載均衡的公司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你們真能做出好東西來我們就真買!”對方說。

“那我們就做!”楊光一梗脖子。

於是,楊光就這樣成為了負載均衡產品的技術負責人,帶著幾個年紀相仿的攻城獅衝進了程式碼堆裡。他們為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國產第一高階品牌。

從頭寫一個負載均衡產品,跟建一棟樓差不多。除了一些零星元件可以直接用社群的公開元件,主體的99%程式碼全要一行一行敲出來。

終於搞定了!楊光和同事們一抬頭,已經是兩個寒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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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這個盒子就是迪普負載均衡產品

又叫應用交付產品

在測試環境裡一跑,非常順暢。楊光就像看自己的小孩一樣,怎麼看都順眼。

當時就覺得,國外壟斷這麼多年的技術,也沒什麼了不起嘛!我們幾個年輕人不也搞出來了嗎?

楊光說。

就在研發成功的2013年,他們的負載均衡裝置就透過初步測試,入圍了中國電信集採(集中採購)名錄,而且順利中了電信的一個標。

在電信機房,楊光和同事們吹著口哨除錯著機器。夢魘開始降臨。

這邊的“爺爺”(負載均衡器)把資料包分毫不差地發給“葫蘆娃”(伺服器),那邊的葫蘆娃就是各種姿勢跪,丟包、宕機、掉線、報錯。。。

滿頭大汗地調了幾天,楊光開始心裡犯嘀咕。他指著螢幕上的資料,跟電信的技術對接人說:你看,我這邊爺爺一點問題都沒有,是你那邊的葫蘆娃有問題。

對方的負責人也是一腦門問號。確實如楊光所說,迪普的產品看起來沒問題。

專案就這樣拖延了兩個禮拜,對方負責人實在頂不住了,決定換上之前一直用的美國產品試試。結果,就在外國產品接上的一瞬間,如絲般順滑。。。

楊光整個人都木了。

對方負責人安慰楊光:“沒關係,國產技術剛起步,難免會有問題。你們拿回去趕快改進,時間也許還夠!”

楊光知道時間不夠了。

回公司的車上,他把臉埋在手裡。咱北京爺們,死也死個明白。現在可好,連問題出在哪兒都不知道,這種感覺真特麼憋屈。想到這,眼淚還是沒忍住。

(三)“進京趕考”的一萬點暴擊

現實世界不是小說,結局不總是大團圓。

電信的標,最終還是丟了。

但是好在楊光拿回來了一大堆在電信測試的日誌。他跟二十個兄弟姐妹把自己關在小屋裡,每天從到到晚瘋狂地看日誌。一天天過去了,一個隱形的怪獸在他們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包轉發”這個主體技術確實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但我們忽略了一個巨大的隱藏問題:應用適配。負載均衡器其實是個“二道販子”。外面的請求過來,負載均衡器要轉發一道。轉發相比直連,引數會有輕微的不同。這就會導致很多系統和應用報錯。

他說。

簡單來說就是:爺爺沒有那麼容易,每個葫蘆娃有它的脾氣。。。

原因找到了,但負載均衡團隊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們馬上意識到,這樣的應用適配,需要針對不同行業成百上千種情況,做出成百上千種適配方案。這有點像F1賽車比賽,車隊每次都要根據不同的賽道,進行無數測試之後再決定把賽車的輪胎、懸掛、燃料、風阻調整到什麼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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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人絕望的是,很多行業內部的架構究竟是什麼樣的,迪普根本不掌握。。。

這一刻,楊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對手們——這些國外的負載均衡產品。他們的產品十幾年前就已經賣到了運營商、銀行、電力、政府等等各行各業。可想而知,他們這些年做了多少行業適配的苦活累活。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為什麼負載均衡產品又叫“應用交付產品”。他也真正理解,自己究竟在面臨多麼可怕的對手。

早知道這麼難,也許就不上賊船了。。。但現在開弓沒有回頭箭。幸好有中國電信的信任,起碼運營商這個行業的應用適配,楊光了解了八九不離十。那就先適配運營商這一個行業!於是經過了半年多的改進,負載均衡的兄弟姐妹們拍拍身上的灰塵,決定重新出擊。

這次,他們要攻打的目標是:

入圍中國移動集採。

這裡中哥解釋一下。“中國移動集採”這幾個字,在行業裡可是熠熠生輝的。

它有點像 NBA。雖然 NBA 只是一個國家的籃球聯賽,但是會吸引全世界的目光。中國移動集採也是這樣,它對於硬體的要求之嚴苛,在行業裡是出了名的。能透過中移動集採測試的產品,就像拿到了清華北大的畢業證,其他公司都搶著要。

順便說一句,那時沒有一家國產負載均衡產品曾經透過移動集採測試。對,沒有一家。

2014年秋天,天光澄澈,萬物蕭肅。

楊光記得特別清楚,他們租了一輛小麵包,拉著測試機到中國移動機房,經過大半年的改進,應用適配方面的問題都已經改進,這次“進京趕考”,怕是要得中狀元郎啦。

“我也不想這麼 NB,但兄弟們技術太好,這不沒辦法嘛!”他偷偷在心裡把獲獎感言過了一遍。

到了“考場”,把裝置交給中國移動的測試人員,楊光他們就再也不能碰裝置了,只能坐在那裡,焦急地等待測試結果,就像產房外的爸爸。

傍晚擦黑,測試人員終於出來了。

“真是不好意思,效能沒達到要求。沒過。”對方一攤手。

楊光和同事們五雷轟頂。

“別灰心,這些年國外的負載均衡來測,也很少有一次透過的,國產的更不太可能第一次測就透過。。。”對方還在安慰。

楊光根本沒聽完對方的話,失魂落魄地和同事們把裝置又抬上面包車。那個夜晚,路邊的華燈都像是嘲諷的眼睛。

他甚至已經分辨不清,這個世界究竟是不給國產機會,還是不給年輕人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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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紅藥丸和藍藥丸

痛定思痛,尋找原因。

移動這次的問題沒出在“應用適配”上,很簡單:就是計算效能不夠強。這就像姚明剛去 NBA 的時候,不是技巧不行,就是身體不夠強壯。

這事兒解決起來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是真難。

如果你肯付出硬體成本,多加點晶片,那分分鐘效能就上去了。但商業不是這樣的玩法,你要考慮成本呀——要想透過移動集採,首先你的價格要合理,才有資格去和別人同場競技。

所以,傻堆硬體肯定不行,要從軟體技術上深度改進。

面前擺了兩條路:

1、在現有的架構上用補丁的方式小修小補,這需要差不多半年時間,還能趕上2015年移動集採。

2、推翻現有架構,直接上新的技術棧。這個時間就不好說了,可以肯定的是,2015年移動集採沒戲了。

楊光很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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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再三,他決定帶領團隊走比較穩妥的第一條路線。“我知道,選擇第一種方案以後會面臨瓶頸。但我還是得這樣選,因為我心裡是真怕。”他對我說。

那天晚上下班前,楊光的老闆,負責管理整個應用交付產品線的萬卿突然坐到他旁邊。手裡端著一大杯水,笑眯眯地詢問他是怎麼想的。

“推翻現有的架構,好多技術都得重頭學。我怕團隊的兄弟們頂不住。”楊光不敢直視萬工的眼睛。

“是你怕兄弟們頂不住,還是怕自己頂不住?”萬工問。

“。。。”

“你還記得當初做負載產品的時候,咱們的目標是什麼嗎?”

“國產第一高階品牌。。。”楊光當然記得。

“修修補補也許能混過去一年,那第二年呢?第三年呢?咱們的“國產第一高階品牌”呢?”

楊光嘆了口氣。

那之後,隔三差五,萬工總找楊光聊天談心。楊光也漸漸明白,自己其實沒有兩條路可選。挑戰技術高峰要是像想象中那麼容易,哪裡還輪得到迪普,哪裡還輪得到自己。想做國產第一,想創造歷史,面前這座山自己說什麼都得拿下來。。。

“新的應用層協議棧+FPGA加速。”

他在白板上寫下這兩個關鍵詞,跟團隊的兄弟姐妹說:“這是命令,我們別無選擇。”

兄弟們眼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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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圖片就是 FPGA 晶片,它像一個忠誠計程車兵,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處理既定邏輯,把軟體執行速度加快無數倍。但由於涉及硬體開發,對於研發人員的能力有很大的要求。

大家分頭行動,有人坐在角落裡,一天一天地啃技術書籍,有人對著螢幕一次一次地實驗新技術。為了做實驗,一米來高的機櫃就放在工位旁邊。“開起來風扇的聲音就像飛機起飛那樣。”楊光笑著回憶。

不僅如此,熱浪從機箱後面一股股噴湧而出。大廈的空調只是為了辦公場景設計,給不了那麼足。夏天還沒到,屋裡的溫度動不動就飆升到31度32度。

實在是熱,攻城獅們卻不願意落下進度。晚上女同事們都下班了,他們乾脆就脫掉上衣,光著膀子滴著汗繼續加班。

行政的妹子心疼攻城獅們,從冰廠叫來了一米見方的冰塊擺在屋裡,下面用一個箱子接著水。

這些都不算困難。對於這些血淋淋的年輕人來說,真正的困難在於“希望”兩個字。

大家都沒幹過,但是每個人都有心裡理想的技術路線,而這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們又誰也說服不了誰。衝突不斷,一位工程師把楊光堵在會議室,堅持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寫一個元件。楊光苦口婆心地給他解釋這個路線為什麼不行。

到最後,工程師就是不妥協。楊光一砸桌子:就這一次,你按照我說的來行不行!桌對面的小夥子一下子不說話了,看著天花板,楊光就看著他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那時候,我真的希望有個人能從未來穿越回來,告訴我們到底這件事能不能做成!那種希望渺茫,就像是在漆黑的隧道里往前走,不知道光亮在哪裡。

楊光說。

“最困難的時候,大概在幾月?”我問。

“真的記不住了,在我的印象裡,春夏秋冬都有,繞在一起了。”他笑笑。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辦公室的火氣突然降下來了,爭吵也沒那麼頻繁了。人們往往回頭望,才意識到自己剛從多大的深淵裡爬出來。

又是整整兩年過去了。

2016年,楊光和童鞋們圍在屋子裡,盯著螢幕。看著負載均衡新系統就這麼順滑地跑起來,像一部音色高亢的引擎。他甚至有點像做夢,不太敢相信兄弟姐妹們終於還是把這件事兒給做成了。

“咱們晚上去吃個飯吧。”楊光提議。

幾十個人圍了兩桌,工程師們大多也不喝酒,冷靜而木訥地告慰了歲月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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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重寫架構,迪普只能放棄2015年的移動集採。2016年,楊光再一次帶隊出現在移動集採的測試現場。

這次移動集採的引數要求更高了。為了這一天,之前的三個月團隊幾乎都沒睡好覺。“就像一個高考失敗的孩子,復讀了一年,最後幾個月不眠不休地衝刺,終於又回到了考場。”楊光說。

他舉目四望,兩年前那個安慰自己的工作人員也不知哪裡去了,周遭一切那麼熟悉,但陌生像影子般襲來。

傍晚,宣佈結果。

迪普科技成功透過測試。成為了歷史上第一家透過移動集採的國產負載均衡產品。

“當時我整個人都鬆下來了。這麼多年的努力,吵了這麼多架,我們終於沒有辜負自己,這就足夠了。”楊光說。

不出意料,當時和迪普一起入圍的,當然還有常駐選手——國外頂級廠商 F5。

國產遠未逆襲。但是經此一役,迪普科技的負載均衡產品,已經和 F5 站在一個擂臺上了。訂單像雪片一樣飛來,砸得楊光幸福感爆棚,那些年坐著麵包車灰溜溜把產品拉回家的記憶,此刻都變成了奮鬥路上的豐碑。

(五)“吃國產螃蟹”的銀行

其實,在楊光改進技術的這兩年裡,雖然進入移動集採遇到了一些挫折,但迪普科技的負載均衡產品並沒有停止在金融、電力、政府等等其他行業裡的拓展。

這裡要給你介紹一位新朋友,李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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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江

李海江從2013年開始負責迪普在整個江西的辦事處,當時他就心心念念地想要把迪普的負載均衡產品推到

金融行業

那時候的背景是這樣的。2013年,手機支付寶開始火爆,2014年初,微信推出了紅包功能,移動支付的戰場一下子變得火熱。本來沒什麼關係的銀行,看到這個局面也覺得自己不能再揣著手觀戰了,紛紛發力手機銀行、網上銀行等電子渠道。

也是在2014年,九江銀行進入李海江的視野。由於九江銀行在此之前已經選用了迪普的一些安全裝置,所以李海江自然和對方有挺多的交流。

九江銀行是一家很有情懷的銀行,當時城商行的數字化水平不高,但是他們憋了一口氣,就要做最好的資訊化系統。

李海江對我回憶。

他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是2014年平安夜,晚上七八點鐘,他去找對方的負責人,兩個人就在辦公室外面散步。

“你能不能給國產化一個機會,手機銀行的核心繫統用迪普的負載均衡產品?”李海江壯著膽子問。

他知道,全中國沒有一家銀行的核心繫統敢用國產的負載均衡——因為這個裝置和應用聯絡太緊密了,一旦掛了,肯定會直接把手機銀行拉癱瘓。

沒想到對方想了想,問:“用你們的產品,我有可能付出什麼代價?”

“說實話,銀行用的負載均衡產品我們沒做過。最壞的打算是:我們的裝置不行,你幾百萬費用打水漂。好一點的情況是:我們的裝置需要在你這裡開發幾個月,你要承擔幾個月的延期。”李海江就這麼實話實說。

“那我們能獲得什麼?”對方又問。

“你們可以成為全中國第一家在核心繫統裡使用國產負載均衡的銀行。”李海江斬釘截鐵。

就這樣,轉年九江銀行招標,測試名單裡,迪普科技赫然在列。

有了之前電信的經驗,這次楊光知道,金融的網路場景一定是自己沒見過的,於是他把最核心的團隊直接派駐到九江銀行,就在機房裡現場做開發。

九江銀行也很給力,專門派出工程師,在迪普的同學旁邊幫忙協調測試。

也就是在這幾個月裡,迪普的工程師第一次做出了金融行業負載均衡器的標配——“秘鑰解除安裝”功能。(簡單來說就是經過U盾加密的資料,在負載均衡產品裡完成解密,然後再分發給伺服器。)

他們就這麼一邊學一邊做,三個多月不眠不休,工程師們在原有產品里加了100多項改進,才最終宣告做成了一個金融領域的負載均衡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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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江銀行裡的迪普負載均衡產品

而迪普沒有讓他們失望,從開始執行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此時此刻,這些裝置沒有出現過一次問題。

說到這段往事,李海江特別感謝九江銀行。

說句糙一點的話,哪個公司的產品,不是伴隨著客戶的血淚成長的呢?當年的思科、IBM,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穩定,一樣是有相信他們,願意陪伴他們的客戶,一路上攙扶他們長大到今天的。

他說。

九江銀行不僅是給了迪普機會,更是給了國產技術一個機會。

正是因為九江銀行肯吃螃蟹,迪普在接下來的三年,接連拿下了晉中銀行、大連銀行、交通銀行。

不過在迪普人的眼裡,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山頭沒有攻打下來,那就是宇宙第一大行——工商銀行。

(六)“宇宙第一大行”的溫存

2014年,銀監會曾經進行過一次國產技術摸底。

當時,工行提交了一份報告,裡面提到:應用交付(負載均衡)是唯一不具備國產化條件的產品,因為它和應用的咬合太緊密,風險很高。

當然作為宇宙第一大行,工行對於技術的探索是最為熱切的。雖然嘴上說不要,但就在同一年,工行開始了一個“秘密行動”。

楊光記得,那時工行的同事們隔三差五就會組織國產負載均衡廠商開個調研會,詢問大家技術的最新進展。

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我們也都猜得八九不離十。只要國貨達到了某些標準,他們一定是想支援國產的。

楊光說。

工行當時提出了幾個技術要求,其中有兩個讓楊光眼前一亮:

1、N+M 叢集;

2、可程式設計指令碼。

別被這兩個名詞嚇倒,其實很好懂。

N+M 叢集的意思就是,幾臺負載均衡產品並聯起來,如果其中一臺發生了故障,其他幾臺可以瞬間分擔它的工作。這樣作為宇宙第一大行,服務才不會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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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 叢集大概就是醬

三個爺爺相互攙扶

可程式設計指令碼有點像樂高積木。原本負載均衡器裡的所有功能,都是在程式碼裡寫死的。但是在使用過程中,經常會用到一些特別的“騷操作”,此時再找廠家從頭編碼就很麻煩。這時候,就可以用“可程式設計指令碼”的積木自助搭建一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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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指令碼就像樂高積木塊

雖然工行沒有明說要買,但是楊光覺得,工行代表了金融行業的最高標準。這兩個功能很必要,得提前佈局。

於是,他專門分出兩個小隊研發完成了這兩個產品功能。

從2015年到2017年,“N+M叢集”和“可程式設計指令碼”需求逐漸增加,迪普就陸續把這些功能加在了負載均衡產品裡,一些銀行合作伙伴紛紛豎起大拇哥,對這些功能讚賞有加。

2018年底,期待許久的時刻終於來了:

工行宣佈對國產負載均衡產品進行集採測試。

工行的要求果然很嚴苛,不過其中有三條門檻最高,分別是:N+M叢集、可程式設計指令碼、框式架構。

楊光欣喜萬分,N+M叢集、可程式設計指令碼,這兩個自己早就準備好了。而看到框式架構,他恨不得要拍手叫好。你可能都忘了,之前我講到2011年迪普推出萬兆防火牆的時候,就已經實現了難度係數超高的“框式架構”。

說到這,中哥正好藉機講一下框式架構。

迪普的框式機櫃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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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插的一個個主機板,俗稱“刀片”。

這種物理框架沒什麼神奇的,真正神奇之處就在於功能:當你插進去兩個負載均衡刀片,它們的功能就自動融合成了兩倍效能的一個負載均衡器;當你插進去三個負載均衡刀片,它們的功能就自動融合成了三倍效能的一個負載均衡器。

就像一片湖泊,無論多少條河流匯入,它仍然是一整片湖泊,只是湖水越來越浩瀚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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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逆天的是,這一個框式機櫃,不僅可以插入負載均衡的刀片,還可以插入交換機、防火牆等其他的業務板,他們的功能也可以像變魔術一樣融為一體。

這背後的關鍵,就是張鋒最開始所說的“超級系統”—— ConPlat。

這正是迪普當年創業最堅實的那套網路基石。

工行測試非常謹慎,跨越春節,經歷了小半年時間。這次競爭中,除了萬年不變的國外廠商,已經出現了兩三家國產廠商,他們的主要技術引數也達到了標準。然而,在工行要求的 N+M叢集、可程式設計指令碼、框式架構等等進階條件中,卻只有迪普滿足需求。

最終,只有迪普代表國產廠商孤獨地入圍。

在“宇宙第一大行”的懷抱中,各種複雜的環境都會呈現出來。迪普終於得到了機會,能夠真刀真槍地積累經驗,磨練羽翼。

(七)國產技術的最後一座“山頭”

金融,幾乎是剩下的最後一個“山頭”。

入圍工行,也基本奠定了迪普負載均衡產品“國產第一”的江湖地位。

而當年第一個給機會把迪普裝置放進自己銀行的九江銀行技術負責人,聽說了這個訊息特別高興。他對李海江說:“就像我自己養的孩子考上大學一樣。”

慶幸我們入圍了金融行業最頂級的工行。但這隻代表我們擁有了和頂級廠商同臺競技的門票,雖然站上了最後一片高地,但現在論成敗,還為時尚早。

楊光很清醒。

這些年的坑,讓他深知每個行業對於負載均衡的適配都具有非常獨特的要求。而目前迪普只擁有工行集採資格,還未拿到工商銀行核心系統的負載均衡訂單。

2019年,楊光和同事們像在叢林裡俯臥的狙擊手,正繃緊神經,等待隨時殺出的巨大挑戰,如同他前幾年所做的一樣。

只不過,這一年,迪普科技已經11歲了,楊光也不再是那個愛雞凍的毛頭小夥子,他已經是一個35歲的沉穩大叔了。

親歷一切,楊光感覺很奇特。

說實話,很多同學都和我一樣,剛開始進入公司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強的“國產情懷”。但是做著做著,大家都慢慢受到了感染,願意為中國的技術產品奮鬥,覺得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光榮。

於是五年間,負載均衡市場份額的餅圖上,國外企業正在撤退,而國產企業正在進擊。市場份額的每一度切換,背後都是無數中國技術人的挑燈夜戰,不眠不休,是那些盛夏裡的機器轟鳴和融化的冰塊,是那些普通人臉頰的汗水。

除了晶片,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國外壟斷

這是一張2018年一季度中國負載均衡(應用交付)市場餅圖,圖上的 DPtech 就是迪普科技,資料來源 IDC。

採訪中,李海江也對我吐露心聲:

我之前在外企工作,08、09年的時候,我認為國產產品就是扯淡。但是2010年我到了華三以後,看到了這麼多工程師認認真真夜以繼日地做研發,我們的交換機水平和國外廠商基本沒有差異,也能穩定地跑在使用者的核心網路,那個時候我才敢確信,國產的技術是有機會和國外產品同臺競技的。

我問李海江:“當年兄弟們在九江銀行做開發的關鍵時候,你有沒有心虛,怕這個金融級的負載均衡產品最終做不出來。”

他說:“這個真的沒有。我們迪普的研發工程師是什麼水平,我最清楚。我從來沒擔心自己缺乏技術,國產技術最缺的恰恰是信任和機會。”

楊光告訴我,現在他的團隊正在做一件大事,那就是儘可能在迪普的裝置中,增加國產晶片的比例。

以前沒辦法,國產晶片完全達不到效能。

現在不一樣了,越來越多國產晶片達標,而且使用者看到我們用了國產晶片,並沒有對質量有懷疑,反而更加願意採購了。到現在為止,我們的部分產品線裡,已經實現80%的晶片國產化,連最核心的 CPU 都是國產的,只有一些特殊的邊角晶片,國內還不具備生產能力。

他說。

聽到這裡我啞然失笑,這麼多年,像工行這樣的中國企業企盼著國產負載均衡產品,一旦達到效能就馬上選用;而迪普這樣的裝置生產廠商,不也在一直企盼著國產晶片,一旦達到效能就馬上選用麼?

迪普人承認,目前自己的負載均衡產品距離世界頂尖的 F5 產品還有一定差距;就像他們知道國產晶片距離國外晶片也有一定的差距一樣。

國產晶片稍微差一點,我們就多做做最佳化,如果一顆晶片達不到要求,我們就用兩顆晶片並列,總有辦法的。

楊光說。

沒有人強迫他們必須用國產化的晶片,正如沒有人強迫中國的企業採用國產化的技術。只是他們覺得,自己應該給國產多一些機會。

如魯迅所言: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國產化之路,也許就是這樣一條路。

除了晶片,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國外壟斷

除了晶片,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國外壟斷

再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史中,是一個傾心故事的科技記者。我的日常是和各路大神聊天。

除了晶片,還有一種神秘的技術曾被國外壟斷

世上也許本沒有路

但我們不會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