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齋收藏的民國故紙系列之（89）——1949年常公63歲壽宴老照片

本文系靜思齋·於嶽原創，轉載請註明出處！謝謝！

（昨日所發吳嵩慶一文，某自問秉筆客觀，靜氣敘事，然此文同步於個人四個平臺時，竟在兩處慘遭河蟹，可謂一半心血付之東流，讓我悵悵不樂。如此看來，本篇主人公似更為“兇險”——雖然本篇只是單純講述老照片背後的故事，也不帶有絲毫對立情緒。我決定將標題人名直接改為“常凱申”，此舉或略帶詼諧與不恭，但實乃非常時期無奈之舉，誠請諸位見諒也。）

今年初收到了這張大尺幅的常公照片，掃描出來都快半年了，一直沒顧上“操辦”。此照片貼於一張紙上，照片中的常公微笑著（但現在笑容已泛黃）在切糕糕，其餘兩人均不識，右下角的半拉腦袋，輪廓和髮型頗似小蔣，另在下面有題注曰“六三壽辰日親切壽糕”。照片下角的黏貼已開膠，翻開一看，發現蓋有“勵志社總社胡崇賢攝”的印章，原來竟又是“御用攝影師”的手筆！我經手過的“胡攝”照片多矣，這會兒突然很好奇，想看看這位給常公照了一輩子相的“胡照相”長啥模樣，搜了一圈，卻無所得，看來是平時沒機會“自拍”吖，只好作罷。

我收藏的常公老照片

破解這張老照片的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此照拍攝的時間地點人物，而這個想著似乎挺容易，翻翻常公日記應該就能找到答案。常公生於1887年10月31日（農曆九月十五日），63歲則應是1950年，找到當年日記，當日僅有簡單記載曰：

“山民祝壽，吳主席夫婦亦來，與國楨談臺灣建設事。”

，除此之外沒有提到其他任何事。“山民”不知是誰的別號，也搞不好就是官邸旁邊真正的山民，但照片中顯然沒有吳國楨，讓我一時有些不得要領。

當時在小群裡和幾位好友嘮了幾句，還是經楊兄點醒，說常公“63歲”其實發生在1949年。我一想可不是，常公非常“著名”的一次過生日是1936年的“五十大壽”，當時全國發動了一場熱烈的獻機祝壽運動，來自各地的祝壽捐款，據說最後買了百餘架飛機，這對於充實空軍戰力總歸是起到了一些積極作用。

在1936年的日記中，10月29日常公寫道：

“今日為陰曆9月15日為餘五十生辰，餘並不在意也。”

，那天他到了洛陽。而10月31日日記則說：

“...九時到軍民慶祝大會，全國民眾如此熱烈盛情，不知將何以圖報，惟其不負今日同胞之熱望而已...”

。由以上不難看出，常公對陰曆生日不感冒的態度鮮明，所以與其生日有關的活動大多發生在10月31日那天，且歲數是按虛歲算的。

當然嘍，對於吃蛋糕吃宴席這種“小事”，陰陽各搞一次恐怕也是常有的，畢竟底下有那麼多馬仔使勁張羅，好飯也不怕多嘛。所以說，單憑照片中吃蛋糕的場景，倒也很難判斷究竟是陰曆陽曆發生的，還是得從人物著手，這是一個關鍵性問題。曾有文章把常公1949年過的生日說成是他在大陸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其實不然，因為當年無論陰曆陽曆生日時，常公都還在臺灣，他是在1949年11月14日才飛到重慶坐鎮的。且來看1949年日記中他是腫麼說的。

1949年10月31日（陽曆生日）：

“本日為餘六十三歲初度生日，過去之一年實為平生所未有最黑暗最悲慘之一年。當幼年時命相家曾稱餘之命運至六十三歲止。真意即謂餘六十三歲死亡也。惟現在已過今年之生日，而尚生存於世，其或天文憐憫餘一片虔誠...

（注：當日常公未吃早餐）

九時與經兒同車上宜蘭之路，經新店、坪林，穿越深谷叢山，而至礁溪臺灣銀行俱樂部午餐。正十二時半也...”

。

1949年11月5日（陰曆生日），此前一天常公和小蔣公餘跑去阿里山遊玩（11月4日下午6時到達），當日凌晨三點多就起床爬山去看日出，早餐叒辟穀了（看完當天日記我才恍然，原來常公生日那天不吃早飯是為了感念生母之恩）。此山名為“祝山”，生日當天在祝山禱祝，寓意祥瑞，讓常公大有感觸，當天日記寫了老多，只擇相關幾句摘錄：

“...晚課後七時約同侍從人員及李馬諸同志聚餐，父子相對，感謝來賓祝意。又過一年生辰矣。極念先慈生育之恩，故今晨仍未敢進餐耳...”

。

結合前文所記可知，當晚參加聚餐的“李馬”，指的是隨常公同遊阿里山的李君佩（即李文範，1884-1953，廣東南海人）與馬超俊，這兩位都是在日本時就追隨孫中山先生的老同盟會員、正宗的黨國元老。馬超俊長啥樣我知道，不在此照片裡就不提了，隨手百度了一下李文範開啟一看，霧草！可不就是照片中左邊那一位嘛！

至此，關於時間地點人物的問題瞬間盡數破解：這是1949年11月5日晚7點左右，在阿里山某賓館，常公與李文範、馬超俊、“經兒”、胡崇賢以及其他一些侍從人員聚餐慶生的場景。說實話，這個答案是我意料之外的，因當時我們閒聊時都以為是10月31日陽曆生日那天，為此後來我還想方設法去找當日中午曾在“礁溪臺灣銀行俱樂部”參加午餐的人員名單（然鵝並未找到），甚至連當地鄉長鄉紳的名單都找了，哈哈哈，現在看來無疑是白走了老多冤枉路。

此時的常公初到臺灣不久，亦還沒有正式復職，戰事的節節敗退，讓其日記字裡行間滿是苦惱，生日過得自然也顯得草率簡單，搞不好臉上堆的都是“強顏歡笑”。至於之後逐漸站穩腳跟，島內幾乎年年為其大規模祝壽，10月31日那天甚至成為一種節日性活動，讓常公避都無可避，這是後話不表。

且看那時，照片中的人物與常公的微笑，都定格在了胡崇賢按下快門的一瞬。若是“嚴謹”點來說，這是常公在臺灣過的第“二”個生日。

前文連結：

1938年，昆明！一張公祭空軍烈士現場的珍貴老照片

靜思齋 於嶽

2022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