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花垣縣雙龍鎮十八洞村的梨子寨被群山包圍，風景如畫。圖/盧七星

湘西州人民有個福利，是湖南別的地方的人所沒有的——湘西人有個專屬假日，州慶日，從2015年起，為紀念建州，全年在州慶日到來時，放假兩天。湘西州今年中秋、州慶放假是9月18日至21日、9月26日放假調休共5天。昨天全國都在上班，只有湘西人放假。

全稱為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湘西州，前身是1952年8月1日成立的“湘西苗族自治區”，更名為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是在1957年的9月20日，這一天在2014年底被定為建州紀念日。

湖南的前額：決定著顏值與智慧

因為一道又一道的山阻隔著，湘西州這片1萬5千多平方公里的區域，始終保持著與湖南其他地區不同的氣質。因為這些山，湘西的神秘和美麗有了筋骨，也有了保護的屏障。

湘西里裡外外的這些山，還是長江流域最重要的生態屏障之一。

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森林覆蓋率，讓湘西州成為全國30餘個少數民族自治州中少有的“國家森林城市”。

這個氣質獨特的森林城市，之所以成為湖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因為其血脈與三湘四水中的沅水與澧水緊密相連。在水運佔交通主導的年代，看似被群山阻隔著的湘西，即因為河流而與其他地方一起構成了人頭形版圖，而她，一直是決定著顏值與智慧的前額。

我第一次去湘西，是2006年的秋天。彼時湘西還沒有高速直達，到張家界後，我們走的是國道352線。還沒出張家界，我就瞌睡了。瞌睡醒來，看見王村到古丈藍色緞帶一樣的酉水。這樣清澈的河水，我只在小時候見過，心情頓時隨著這山水美好起來。從那時至今，10多年來，數十次去湘西採訪，深覺沈從文所說的“山川風物如此美好”，並非出於私情。

土家族打溜子。圖/麻老先

秦時就在主流話語體系中

幹寶《晉紀》記載：“……武陵、長沙、廬江郡夷，盤瓠之後也。雜處五溪之內。盤瓠憑山阻險，每常為害……”山川風物如此美好的湘西，歷史上卻長時間被冠以蔑稱，“黔中蠻”“武陵蠻”“五溪蠻”等等，無不顯示彼時的主流話語對湘西的蔑視。但湘西，其實早在秦朝，就已經在主流話語體系中。上個世紀末，湘西里耶36000餘枚“秦簡”的重見天日即是證明。

裡耶秦簡中，戶口、土地開墾、物產、田租賦稅、勞役徭役、倉儲錢糧、兵甲物資、道路里程、郵驛津渡管理等相關政令和文書顯示了當時湘西經濟、文化上的發展情況。在湘西，隨處可見一種叫蘆茅的植物，用它的莖可以做蠟燭的芯。2200年以前，在蘆茅杆做的蠟燭光下，一條條公文被這樣抄錄下來，再由專門的信使沿著酉水河送往其他的地方。

“遷陵以郵行洞庭”，這枚秦簡揭開了古遷陵縣和洞庭郡的塵封歷史。考古界認為秦時遷陵縣的縣治疑為今天的裡耶。酉水穿裡耶而過，在群山間彎彎繞繞，到沅陵匯入沅水，再隨沅水入洞庭。

湘西苗繡。圖/記者金林

是山，更是河

說起湘西，總是想起《湘西剿匪記》裡那險峻的大山，然而最讓我動容的卻是湘西的河。2017年，在酉水支流洗車河中游苗兒灘鎮的古村落惹巴拉，曾做過走船水手老人向世春給我唱了段歌詞已記不全的船工號子：“船怕號子馬怕鞭哦……王村的碼頭高又高哦……吃了中飯套草鞋哦……”當時老人已年近90，他說要再早幾年，他還能從“沅陵唱到隆頭”——隆頭是酉水流經的一個古鎮，鄰近裡耶。他們把沅陵到隆頭的各個碼頭、險灘和大的礁石全都編入了號子。號子中船伕的“路線”與秦時信使送信出湘西的路線基本一致。

這條水上線路與沈從文多次書寫到的“來源遠在苗鄉”“水急山高”的“洞河”（今作峒河），是湘西土著與楚人、秦人、漢人交會交通交融的主要線路。漫長年代的交會交通交流，產生過很多故事。故事的內容有美好，有誤會，也有陣痛。誤會和陣痛過後，湘西的山川風物釋放出的魅力更加令人神往。

“這裡小河兩岸全是如此美麗動人，我畫得出它的輪廓，但聲音、顏色、光，可永遠無本領畫出了。你實在應來這小河裡看看，你看過一次，所得的也許比我還多，就因為你夢裡也不會想到的光景，一到這船上，便無不朗然入目了。”1934年沈從文回湘西路上給他夫人張兆和描述路上所見。近80年過去，湘西的聲音、顏色、光，仍舊無人能夠畫出，只有去了現場，置身其中，才能充分感受。

撰文/瀟湘晨報記者劉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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