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墨妍

一、女飛賊

蘇葉穿了一襲白衣，站在了文府院外的那顆大槐樹上，漆黑的夜將這身衣服襯得很是顯眼。

蘇葉看得太專注，她竟然沒有聽到身後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你已經盯了這戶人家多半個月了，我看今天可以動手了，今天他們家可真夠亂的。”聽到聲音蘇葉一驚，隨即鎮靜下來。

身後那人一副風流倜儻的俊美書生模樣，只是書生不會半夜爬別人家的牆頭，更不會鼓勵別人打家劫舍。

那白衣男子名叫冷月，他並沒有在意蘇葉的冷漠，繼續說道：“難不成你要偷人，你不會是看上了文府的病秧子了吧。”

蘇葉原本不想和他計較，只是聽了這話，忍無可忍，一隻秀拳朝那人的臉上打去，只是這一拳還沒有調好方向，身子就偏離了樹幹，並迅速下落。蘇葉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劇烈的疼痛。痛感沒有等到，等到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蘇葉從那人懷裡掙扎著站穩，剛想道謝，卻看到了一張戲謔的笑顏，蘇葉沒緣由地心裡起了火，連忙和他拉開距離。心裡暗罵：這人有病吧。

“別看那文家小子這樣，其實死不了，他應該能撐過今天。”

蘇葉原本想走，卻被他的這句話釘在了原地，剛要開口問，那人卻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文府。而她只能這樣呆呆地看著，什麼也不能做。

文修的話還在耳畔環繞：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想起這話，蘇葉的胸口像千萬只螞蟻啃食，痛得喘不過氣來。

怎麼會這樣呢，文修從來沒有對她大聲說過話，而這次卻要趕她走，那厭惡的眼神，像看到了一隻死老鼠。

原本蘇葉以為是自己脾氣太大了不夠溫順，可是當他牽著別人的手將她關在門外的時候，她清醒地知道，她不再被需要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女飛賊

蘇葉很小的時候，小到沒有記憶，需要從別人口中聽說。文府家的小公子，一生下來便體弱多病，算命的老道士說活不過十八。除非有一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純陰之女，以其血續其命。老道士走後，文府真的找來了一位純陰之女，她就是蘇葉，被養在文府的小小姐。

也許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使命，蘇葉在文府被照顧得很好，真真成了文府的小姐，久而久之連蘇葉自己也信以為真。

從記事起，她就一直和文家的公子文修在一起，一起讀書寫字，一起玩耍，可以說形影不離。出了文府蘇葉像脫韁的野馬，哪裡熱鬧就往哪裡去，文修想阻止卻又不忍心打擾了那份純真。於是也放開了膽子，在人群裡遊蕩，不知是不是因為跑得太瘋太快，一身的臭汗心情卻意外的舒暢。

只是偶爾會遇到些無賴，喜歡欺負弱小，文修毫無疑問地成了他們的目標。每當這個時候，蘇葉總是用手臂將他護在身後，她出奇的力氣大，不管是誰上前，她都會像瘋狗一樣的亂咬。起初也會吃些虧，只是後來，人們對她的狠意嚇到了，也就不在去找他們的麻煩。

被護在身後的文修，總是溫柔的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擦掉她嘴角的血跡。這時候，別人肯定會喊疼，只有蘇葉會對著文修，笑得沒心沒肺。像是在炫耀，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在外是蘇葉護著文修，在文府蘇葉需要文修的庇佑。出去瘋玩了一天，這是不被允許的，要知道，文府的公子身子經不起這些。

再是嬌縱但如果觸碰到了文府公子，蘇葉便也就只是蘇葉了，家法是免不了的。只是那家法還沒有拿來，文修便暈了過去。及時的讓大家想當然的認為是假的，卻又無能為力，誰也不敢拿文府公子的性命開玩笑。於是，文府上上下下開始忙活起來，找大夫，找道長，熬藥……

沒有人再去過問蘇葉做了什麼，只是靜靜地等著，等蘇葉用指尖的一滴血將文修喚醒。大家都知道，那個有些無法無天的野丫頭動不得，因為她是文府少爺的藥，也是文府少爺的命。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起，兩個當事人忘記了這個事實。

二、藥

蘇葉一直以為自己在文修的心裡是不一樣的，不是因為自己的血可以救他，只是單純地喜歡她這個人。不然，他不會答應她，要陪她去天南海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們曾經計劃著要去看未央湖，去梅園聽戲曲，去吃紫京有名的馬蹄糕……

只是那計劃還沒有實施，就讓她從夢中醒來。

文修去了一趟上京，帶回來了一位叫紫宸的美人。據說這位美人家裡世代為醫，家世顯赫，是位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而且醫術了得，她能治好文修的病，文修不用每個月飲血度日，他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原本是一件高興的事，可是蘇葉的心裡卻萌發出了一個聲音，那個讓她無法面對的醜陋聲音。她不允許自己這樣，她像往常一樣做文修最好的玩伴，只是以前的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文修還像以前一樣，溫柔體貼，只是那份溫柔不在只屬於她一個人。

“小葉子，吃飯了。”剛來文府的時候，她總是不能準時出現在飯桌上。文修以為她怕生，便要求和她一個人一起吃飯，久而久之，她習慣了，文修也習慣了。她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這突如其來的第三個人，讓蘇葉有些驚慌，卻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想著一頓飯而已，趕緊吃，吃完走人。

只是天不遂人願，她想快點離開，卻被飯嗆到，狼狽的蘇葉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而對面的紫宸小姐，輕輕的放下碗筷，關切的朝她微笑，她真的是羞愧到了極點。

“你看看你，又沒有人和你搶，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紫宸小姐，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你。”

蘇葉瞪了一眼文修，丟下筷子跑走了。她再也不想和他一起吃飯了，為什麼拿她和別人比，別人就那麼好嗎？

留下的兩個人顯然也沒有了吃飯的興致。

“讓你見笑了，文府沒有那麼多規矩，所以就成了這樣的性子。”

“是沒有規矩，還是不忍心讓她懂規矩？”兩個人相視一笑，沒有再說下去。

只是從這之後，文修便很少見到蘇葉了，看來還在生氣。只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今天是月圓之日，他需要她的守護。望著月光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蒙上了一層迷霧，他又在擔心些什麼。

紫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了文修身旁。

“過了今晚，一切都會有所好轉，我們九尾狐一族向來說話算話。你不必擔憂。”

文修相信她，只是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也許這是第一次月圓之夜，沒有蘇葉的陪伴。只是文修好像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裡，蘇葉比他更緊張。她不允許自己離開文修半步，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天她離得遠一些，遠到她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只是文修臉上的笑容格外刺眼。

她清楚地知道，紫宸只是來給他看病的，看好了就會離開，她不應該這樣小家子氣，她應該感激她，可是她好像做不到。

她靜靜地待在屋外，如果沒有治好，文修還有她，不會有事的。

傳說，九尾狐的心頭血能治百病，解百毒。紫宸願用心頭血來報答文修的救命之恩。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救命恩人種的是蠱，還是最最麻煩的情蠱，而母蠱已經走到了心臟。心頭血也只能緩解疼痛，再無其他特殊之處。

她這恩是沒法報了。情蠱是子母蠱，想必那子蠱在蘇葉體內，以血養蠱，蠱成母蠱便會將子蠱殺死，吸取子蠱的能量已達到續命的目的。月圓之夜，母蠱沒有吸取子蠱的血液有些按耐不住，文修極力忍著痛，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流。他發誓再也不要吸蘇葉的血，如果只能這樣活著，還不如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