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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文化怎麼了(中)——從聖人之死到上帝死了

由 經濟觀察報 發表于 寵物2023-01-31
簡介而芝諾的說法,則是人類城邦和世界公民,這是康德《歷史理性批判》中的一個提法,可芝諾說得更早,早了兩千多年,也可以說是,由芝諾開了個頭,從雅典說到羅馬,從哲學說到神學,從西塞羅說到康德,使蘇格拉底復活,不但復活在柏拉圖的理想國裡,也在他的理性

何為犬儒主義

西方文化怎麼了(中)——從聖人之死到上帝死了

劉剛/文

復活蘇格拉底

審判蘇格拉底,陪審團500人,第一輪投票,280票對220票,法庭判他有罪,經他一番申辯,求死得死,遂以360票對140票被判死刑。

他沒違法,卻違背了“民意”,雅典要法律,還是要“民意”?

論法律,他不但罪不至死,且根本就無罪,甚至城邦還應當對他給予獎勵,因為他是那麼熱愛這個城邦,為了使城邦獲得真理,他那麼盡心,且已竭力。

“民意”何等神聖!為何只要以“民意”就能控告一個公民?由三位雅典公民出面控告他“不敬神”,還搞個陪審團來公審。

在柏拉圖看來,雅典用“民意”打造的民主,就是個“洞穴”。在“洞穴”裡,形成了“囚徒世界觀”,爾曰,洞穴外有天地,便危及囚徒共識——民意,洞穴民主制,是囚徒民治,乃民意統治的城邦,非法治之國。蘇格拉底和柏拉圖都反對這樣的民主,欲以理想國取代被假象誤導的洞穴,用人的理性為自然立法的知識王國的“哲學王”,取代基於囚徒共識的民意。

哲學,從蘇格拉底起,就有著偉大的抱負,它參與政治,要造就“哲學王”。蘇格拉底之死,是哲學的第一次受難。在這次受難中,哲學沒有顯示奇蹟——誕生王者,他沒有孔子幸運,孔子沒有受難,在專制制度下成為了王者——“素王”。

蘇格拉底的哲學追求與民主制衝突,究竟是他的哲學有問題,還是民主製出了問題?在哲學與民主制的衝突中,他視死如歸,捍衛了哲學的尊嚴和價值。可民主制呢?似乎比蘇格拉底的生命還要脆弱,在真正的毫不妥協的言論自由面前,它表現出了神經質的衝動,對一個無所畏懼的言論自由者,作出了最後的判決——飲一杯毒酒。

群眾扼殺個體,可制度卻未能戰勝哲學。蘇格拉底不惜一死,意義何在?不能簡單指責他反對民主,實際上,他對民主制的基礎,提出了一個異常尖銳的問題:堅持個體性,還是服從群眾?在行政方面,他也提出異議:應採用精英代議制,取消群眾評議制。智者行政,專家治國,這一套公務員制的管理思想,也在他的抗議中萌芽。

現在,我們才懂得,檢驗民主制的試金石,應當是個體性。

群體性,是一切制度的基礎。惟有民主,要以個體性為基礎。真正考驗民主制的,不是所謂全民投票,少數服從多數,而是對自由個體的容忍程度。雅典民主制,沒能經受住個體性的考驗,它以人民的名義,殺死了蘇格拉底,同時,它也就為自己敲響了喪鐘。而蘇格拉底,這位當年的人民公敵,如今,已是自由之父和民主的尺度。

蘇格拉底好死了,可雅典還得賴活著,活在苟延的衰亡裡。不管帝制,還是民治,當衰亡來臨時,該死的都得死,這是無可奈何的,但那文明卻令人惋惜,何以文明被野蠻打敗,文藝之邦多受制於矇昧軍國呢?

總之,雅典敗於斯巴達,留下個“修昔底德陷阱”,直到現在,西方人還深陷其中,成為地緣政治和國際政治的一個定式,而中國人卻另有說法,叫做“聖人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這一套,是聖人觀裡的話語,用的是天下觀,而非國家觀。

馬其頓人,文明程度更低,冠以“野蠻”二字,亦當之無愧。但“野蠻”卻統一了希臘,還出了一位“哲人王”,可見“野蠻”之於文明,能夠後來居上。

按照理性人觀點,文明戰勝野蠻,公理戰勝強權,乃勢所必然,為信念所至,大勢所趨也,但那大勢,乃天下勢,非一國之勢,那信念,亦是人類信念,而非一族之念,故真思想者,非為一國思,而為人類之思,非持一族念,而立普世信念。

亂世出哲人,蘇格拉底是雅典最偉大的哲人,也是雅典公民,值雅典衰落時,他橫空出世,卻無益於雅典富國強兵。由此可見,他的價值,不在雅典,而在人類,雅典興衰,與他無關,但人類文明的進步,卻被他以“蘇格拉底之死”所撬動。

如果我們像阿基米德那樣說“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撬動文明”,那麼支點已經有了,他留給人類的一個至尊遺產,那就是“蘇格拉底之死”——他自己的生命,如同獻祭一般,獻給了即將來臨的新神,以此,做了一個撬動人類文明的支點。

他的神,不同於神話裡的神,是哲學神,理念神,代表了道德律,代表了法的精神,也代表了科學理性,為後來“上帝死了”埋下了一個深遠的伏筆。

他死後,做聖人之於古希臘,存在兩條路線:一條線,從柏拉圖到亞里士多德再到亞歷山大,是一條從《理想國》到“哲人王”的路線;接下來,另一條線,從古希臘通往古羅馬,從芝諾到西塞羅再到馬克·奧勒留,也結了一個“哲人王”的果。

我們在這裡,重點要介紹的,便是這第二條線——“廊下派的蘇格拉底”路線。為什麼稱“廊下派”?這跟學派創立的地點有關,該派創始人芝諾,在雅典廣場柱廊下講學,故時人以“廊下派”稱之,廊下,又稱“斯多亞”或稱為“斯多葛”。

這位芝諾,當然不是與蘇格拉底同時的那一位,那一位,出生於義大利半島南部,而這一位,則出生於塞普勒斯島;那一位活在公元前五世紀,這一位則活在公元前二世紀。過了三百多年,希臘已然轉衰,連亞歷山大帝國都解體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那“飛矢不動”的哲學定力也不見了,希臘化在變動中,城邦衰落後,帝國也崩了。

廊下派,從公元前二世紀到公元三世紀,活躍了五百來年。

對於希臘化世界而言,它已是理性的強弩之末,雖然閃耀著末世的回春之光,卻已然不入其命運塌陷的膏肓,可它對於羅馬來說,堪稱一片文明的曙光。

蘇格拉底死了,可哪能讓他就這樣死去?不是還有靈魂麼?靈魂不死,必須復活!就像耶穌復活在十字架上一樣,蘇格拉底必須復活在哲學裡,不但要復活在柏拉圖的著述裡,還要復活在廊下派的傳承裡。復活蘇格拉底,成為哲學的首要問題。

廊下派的努力

在《廊下派的蘇格拉底》一書中,有一篇維爾德特撰,徐健譯,題為《芝諾與自然法起源》的文章,其中就提到:近來的學術研究表明,希臘化時期的哲學運動,大都圍繞著闡述蘇格拉底的哲學遺產而展開,每一種運動,都追尊蘇格拉底為祖,並宣稱自己解讀了蘇格拉底的真實版本。在這方面,廊下派也是不遺餘力,為自己建立了這樣的一個哲學譜系:蘇格拉底-安提斯特涅斯-第歐根尼-克拉特斯-芝諾。

安提斯特涅斯同柏拉圖一樣,都是蘇格拉底的弟子,蘇格拉底臨終前,他和柏拉圖都在蘇格拉底身邊,後來,他與柏拉圖分道而行,各走一路,柏拉圖走的是純粹理性之路,往形而上學去了,他走的是實踐理性一路,走出了一條犬儒主義道路。關於犬儒主義的來歷,據說是在一個名叫居諾薩格(Kunosarges)的體育場中講學而得名,因為“Kuno”在希臘語中就是“狗”的意思,還有他的哲學實踐,也主張活得像野狗一樣。

在這方面,最著名的是他的弟子第歐根尼,他這位弟子,曾經懶洋洋的躺在街頭,衝著亞歷山大大帝就喊:別擋著我的陽光!還曾髒兮兮地來到有潔癖的柏拉圖家中,一邊踩著地毯,一邊得意洋洋的說道:看我怎樣踩在了柏拉圖的虛榮心上。

芝諾跟這條線接上頭,是透過第歐根尼的弟子克拉特斯,據說芝諾在一家書店裡,讀了色諾芬的《回憶蘇格拉底》第二卷,便開始打聽像蘇格拉底這樣的人在哪裡可以找到?書店老闆就要他跟克拉特斯走,就這樣他成了蘇格拉底遺產的傳人。

就如同第歐根尼老是諷刺柏拉圖一樣,廊下派亦同學園派展開論爭,作為學園派掌門的柏拉圖傳人阿爾克西拉俄斯與伊璧鳩魯、芝諾同時,據說有人問他:為何有那麼多的人離開別的哲學家而投奔伊璧鳩魯派,而從未聽到一個人離開伊璧鳩魯派去投奔另一個哲學家?他的回答是:男人誠然可以變成太監,但太監再也不會變成男人。

在他看來,被偏移了一下的原子,就如同被閹割的太監,再也不能回到原來的狀態——“男人”了,由此可見,他對“伊壁鳩魯主義”是多麼的厭惡。

黑格爾在《哲學史講演錄》裡,也提到他與廊下派的論爭,說他的哲學之所以特別為我們所熟知,就在於他反對斯多葛派。那麼,他反對的是什麼呢?

黑格爾認為,阿爾克西拉俄斯反對的,正是廊下派的真理觀,因為廊下派主張,真理之所以存在,就在於思維對某一存在物表示贊同,或者把這個存在物變成一個被思維的東西,其原則就是:真理是思維表示同意的一個觀念、一個內容,有思維性的想象就是內容與思維的結合,思維宣佈這個內容是它自己的東西,於是,真理出現了。

阿爾克西拉俄斯針對的即此具體思維,具體思維產生具體真理,而真理的本質,要有普遍性,如何從一個個具體思維裡,產生具有普遍性的真理呢?

這顯然不太可能,對具體思維的“採納”——有選擇的兼收幷蓄,或許能獲得一個好的根據、一個好的見識,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產生那普遍性的真理。

而芝諾的迴應則是衝著柏拉圖《理想國》去的,在《芝諾與自然法起源》一文中,《理想國》又被譯作《王制》,在柏拉圖那裡,《理想國》是一個哲學的國度,而非神話的國度,是哲人的國度,而非詩人的國度,但其國度,仍以城邦為原型,以民族為根本。而芝諾的視野,已越出城邦與民族的藩籬,展望著一個人類共和國。

在芝諾看來,城邦也好,帝國也罷,都是失敗的國家。就城邦而言,不但文藝之邦的雅典失敗了,軍國之邦的斯巴達同樣失敗了。帝國也如此,不但波斯帝國,還有亞歷山大帝國,也都失敗了,這些國家,都是以民族性為本位的,他要轉變一下。

怎麼變?從理想國向理性國,從民族性向人類性,從國家公民向世界公民,這一變化,被古羅馬的普魯塔克看出來了,在他看來,芝諾《政制》的要旨告誡我們,勿苟安於那些民族城邦,因其以各自的正義原則,劃定彼此界線,以致分裂,且紛爭不已,這是國家的非理性的不幸,是國家失敗的根本原因,那麼理性的國度又如何呢?

普魯塔克告訴我們,芝諾是這樣說的:正相反,我們應該把所有人都視為我們的民眾同胞和公民同胞,只應存在一種生活方式和一種秩序,就如同牧群同牧一處,受共同法培育。對此,普魯塔克作了這樣的評價,說:芝諾寫到這兒,彷彿是一位哲人,正在將那已經安排好的政制開啟,一展其如夢似幻而又富於理性之美的心靈的願景。

這樣說來,芝諾所思,很有點中國人的“大一統”的味道,只是說法有所不同。中國人說的是“天下為公,人類大同”,把它說成了“堯舜之道”;而芝諾的說法,則是人類城邦和世界公民,這是康德《歷史理性批判》中的一個提法,可芝諾說得更早,早了兩千多年,也可以說是,由芝諾開了個頭,從雅典說到羅馬,從哲學說到神學,從西塞羅說到康德,使蘇格拉底復活,不但復活在柏拉圖的理想國裡,也在他的理性國裡。

他的理性國,是柏拉圖的《理想國》與亞里士多德《政治學》的一個結合,不是純以理念,而是基於自然法。純以理念,只能產生理想國,基於自然法,才能形成一個將最高理想同普遍理性相結合的國家,儘管在自然法方面亦以蘇格拉底為榜樣,但其思想所接過的那一棒,是從亞里士多德來的,他以自然法接力成就了一個理性國家。

程志敏在《古典自然法概覽》一文中,稱亞氏為“自然法之父”,於《修辭術》中,率先把“自然法”作為普適於所有民族的不變之法,形成“共同法律”,亦即後世所謂“萬民法”或“永恆法”,一如也是廊下派的羅馬哲人西塞羅所言:自然法,乃最高法律,它適用於所有時代,產生於任何成文法之前,產生於任何國家形成之前。這樣就為國家起源,找到了一個邏輯的起點,芝諾的《政制》,就建立在這個邏輯起點上。

這是芝諾的一大貢獻,他提供的那個自然法的邏輯起點,可通古今之變,不僅前承蘇格拉底,並使之復活,而且後啟洛克,使古希臘在近代歐洲復活。他為蘇格拉底之神,建立了自然法的支撐,因而特別青睞自然法的神性,聲稱“自然法是神聖的”,可以等同於“神法”,也可以說是“自然中的理性”。

芝諾認識蘇格拉底,是透過色諾芬的《回憶蘇格拉底》,書中提到了蘇格拉底令人信服其神的論證方法,也就是證明從“人類的理性”中可以推匯出“自然的理性”,以此確認,“自然”就是“神”,或“神的實體”——那散佈著恆星的蒼穹。

還有一論證,也通往蘇格拉底,那就是確認道德理性神聖,從星空轉到心中,由自然法轉入道德律,表現為“天意決定論”,表現出“天賦人權”原則。

“天賦人權”是從自然法裡來的,最早由芝諾提出,記得洛克在《中國筆記》裡曾經說過“天是中國人的上帝”,對於廊下諸子來說,這句話同樣適用。“天賦人權”之於古典時期與近代歐洲有所不同,若以洛克的說法,以“天”為無神論的標誌,那麼近代以來的“天賦人權”就應該改改了,改成“神賦人權”才對,否則便如中國,有無神論的嫌疑。若在古典時期,未經基督教洗禮,“天”便有著自然神和理性神的屬性,這就如同萊布尼茨談到中國人的“天”時所認為的那樣了。

如果說“天意決定論”看起來好像中國人的天命觀,那麼“天賦人權”就有點“天聽自我民聽”的意思了,不同之處在於,近代以來的“天賦人權”多了個基督教的神學背景,人必須面對哲學上的最高存在和神學裡的唯一神——上帝,在上帝面前,人的個體性與人類性統一起來,統一為“人權”,而廊下派的“人權”裡面,就沒有那些基督教的宗教因素,有的只是從赫拉克利特到蘇格拉底的自然神和理性神的哲學背景。

而中國人的天命觀,則是“上帝死了”的替代,也可以說是周人以“天命”革了殷人“上帝”的命,由此看來,同樣是“天賦人權”,中國人的天命觀同廊下派的自然法更為接近,都有那麼點自然神與理性神的味道,背景裡都沒有那位人格神。

中國傳統裡,有天命、天道、天理,就是沒有天主,耶穌會傳教士來到中國,想在中國文化里加上一位天主,結果受到羅馬教皇和中國皇帝的兩面夾擊,終於失敗了,可惜的是,他們起錯了話頭,若起個自然法的話頭,彼此間或能會心一笑。

自然法在歐洲,興起於古希臘,流行於古羅馬,收穫於近代。

有人做過這樣的比較,例如清人徐繼畬,在其《瀛環志略》裡,稱希臘為“泰西之鄒魯”。“鄒魯”為孔孟故鄉,乃古典文藝之邦。又說“羅馬像周朝”,就大體而言,其歷史的時空相似,它們在歷史上壽命都很長,而且都由西至東,分為東、西兩時期,西周和西羅馬相似,東周和東羅馬相似。而羅馬之東都君士但丁,則比於東周洛邑。

不但壽命長,而且地盤大,羅馬帝國到底有多大:往北拓土於日耳曼諸部,至波羅的海;向南征服阿非利加北部的北非各國;西並佛郎西即法蘭西、西班牙、葡萄牙,至大西洋,跨海至英吉利三島;東闢希臘諸部以及希臘化世界的西亞,縱橫千萬裡,跨越歐羅巴、亞細亞、阿非利加。西、東羅馬帝國,適於漢、唐帝國同時,卻與漢、唐不同,它沒有形成君主專制和中央集權的國家,而是“建都城於羅馬,諸國仰之如周京”,可羅馬並未像周朝那樣分封,也沒像漢、唐那樣中央集權。治理如此大帝國,靠什麼?靠法。

自然法的精神國家化,就誕生了一個自由的共和國家羅馬。因此,羅馬對於文明的貢獻,不是征服世界,而是羅馬法。

廊下派自然法之於羅馬,分為兩個時期,一個是共和國時期,代表人物為西塞羅,另一個是帝國時期,代表人物是羅馬皇帝奧勒留,一位帝王哲學家。

如果說亞歷山大為古希臘哲人王,那麼奧勒留也是,但屬於古羅馬,兩人的氣質不太一樣,亞歷山大的氣質是史詩性的,類似阿喀琉斯,一往無前,青春無敵。而奧勒留的氣質則是哲學化的,賓士於帝國征途,已然所向披靡,但其深謀遠慮中有一種憂鬱,神似哈姆雷特,留下一本《沉思錄》,彷彿在說:生還是死,是個問題。

亞歷山大懷著一種世界主義的理想,向東,向東,再向東,來到世界屋脊下,他也許認為自己到了世界的盡頭,不知前面還有個中國,便掉頭而歸;奧勒留也被世界主義鼓舞著,但他同亞歷山大不一樣,亞歷山大還有大一統的夢想,還想做個希臘化世界的帝王,而他更願意做的,則是從帝國退隱,去做一個世界公民,他已知世界的盡頭有個中國,於是,步亞歷山大後塵,一路向東,陸路受阻於帕提亞,便改走海路,公元166年,羅馬使團抵達洛陽,東西方握手了,這是第一次。

這兩個偉大的帝國是那麼相像,它們彼此神往,互相欣賞。

日本人高山岩男,在其《文化型別學》中指出:中國文化和羅馬文化相似,二者都把國家的政治建設作為文化活動的終極目標,都使文化從屬於政治;在羅馬有水道,在中國則有大運河和萬里長城;羅馬有以自然法為基礎的法律,在中國則有以天道為基礎的律令,天道就是自然法;在羅馬有斯多葛派克己禁慾,聽天由命的處世哲學,在中國則有儒教的克己復禮的處世哲學;中國、羅馬都是現世的、合理的和世界主義的。

放眼世界,他還確認,在古代西方世界,有希臘和羅馬兩種型別的文化;在古代東方世界,則有印度和中國兩種型別的文化。相比之下,印度與希臘相似,都崇尚思辨,具有哲學的性格;而中國則與羅馬相似,都注重實際,具有政治的性格。

只可惜,這兩個帝國都好景不長,處於衰落之中。不久,奧勒留便染疫而亡,他在《沉思錄》裡留下了自己的心聲,從那心聲中,我們彷彿耳聞蘇格拉底的迴音:啊!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神的命令。那聲音,我們中國人把它叫做天命。

(作者近著《文化的江山》1-7卷,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