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雲舒的問題，季平生當即就愣住了。

再給她一次機會……

他怎麼都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

關於當年的事情，每每提起，她都是隻有一句“對不起”，從來沒有一句走心的解釋，或者是試圖挽回他的話。

她這三年多的種種反應，讓季平生覺得，自己當初的付出就像是一場笑話。

他以為她永遠都不會鬆口的，畢竟她內心那麼倔。

然而今天，她卻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季平生聽完之後很久沒有反應，雲舒就那麼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像是在等待上帝的宣判。

“為什麼突然這樣？”季平生並沒有被這種感覺衝昏頭腦。

他現在仍然非常理智，在一陣沉默過後，開始盤問她原因。

“我想留下這個孩子。”雲舒咬了咬嘴唇，一句話說得有些艱難：“如果這個孩子也流掉的話，我可能永遠都沒辦法當媽媽了。”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她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聽到這個原因後，季平生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他低頭看著面前眼眶泛紅的女人，一隻手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

“就只是為了孩子，是嗎？”一個問題，成功地將雲舒問得沉默了。

她的反應在季平生看來基本等於預設，得知她的原因之後，季平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

“我之前以為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你有自己的孩子，我是不會這樣做的。”雲舒慌亂地和他解釋。

“軟軟的身世，誰和你說？”季平生的目光陡然犀利起來。

雲舒被盯得心虛，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

然而，下一秒鐘，男人的輕輕捏著她下巴的手人陡然用力，成功將她的頭轉了過來。

緊接著，兩個人無聲地對視。

他的眼神裡包含了太多東西，被他看著，雲舒頭皮發麻、臉頰發燙。

“我再問你一遍。”又過了兩三分鐘，季平生將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你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就只是為了孩子？”

“……”

雲舒動了動嘴唇，那句“不是”到了嘴邊，最後又被他的目光盯到嚥下去了。

季平生對她的反應尤為不滿，手上繼續用力：“說話，回答我！”

“不是的。”到這裡，雲舒閉上了眼睛。

終於，還是把這三個字說出口了。

她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真的不是？”季平生還是不信她。

“不是。”雲舒搖頭，她睜開眼睛看著他，“我只是……想在你身邊。”

一個衝動、頭腦發熱，最終還是把自己最想說的話說出口了。

季平生聽完後，一愣。

這是他一直都想聽她說的話，曾經逼問過很多次她都不肯說，沒想到今天，就這麼說出來了。

最該死的是，他心軟了。

或者，更準確地說，在知道她懷孕之後，他就心軟了。

但是現在他和紀年確實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對軟軟，他也是當成自己親生女兒來看待的。

軟軟從小就在他身邊長大，離開他之後肯定是非常不適應。

可是，如果他不和紀年分開。雲舒的孩子就沒有一個合理的身份。

這件事兒，真的讓人頭疼。

他之前和紀年做過承諾，只要她不提離婚，這段婚姻就會繼續下去。

他向來注重信用，答應過的事兒自然是不會反悔的。

所以，這就更難辦了——

**

第二天，滿城博納。

上午穆封要去和投資方見面，池簡琛一個人在辦公室內辦公。

辦公室內有兩張辦公桌，一張是池簡琛的，一張是穆封的。

池簡琛看影視專案策劃書看到一半，穆封突然來了電話。

穆封：“你在辦公室不？”

池簡琛：“在，怎麼了？”

穆封：“你去我電腦裡，桌面的資料夾裡找一下《飛羽》專案的策劃書，給我郵件裡發一份。”

“哦，等等。”池簡琛答應下來，隨後起身走到了穆封的電腦前。

他坐下來，按照穆封的要求找到了資料夾，從裡頭看到了策劃書。

“發你工作郵箱是吧？”池簡琛詢問穆封。

穆封：“是的，工作郵箱。”

池簡琛“嗯”了一聲，用他的電腦登入自己郵箱，將檔案拖進去給他傳送，然後結束。

“好了，已經發過去了。”

穆封：“OKOK，辛苦你了，今晚一起喝酒。”

池簡琛沒答應他，順手掛了電話。

他沒有碰別人電腦的習慣，哪怕他和穆封的關係已經這麼好，他都沒碰過穆封的電腦。

可是，傳送完檔案之後，池簡琛隨意掃了一眼穆封的桌面，竟然在上面看到了一個資料夾。

資料夾的名字是：最新跟拍季平生。

他確信，這個資料夾的名字，他之前是沒見過的。

這應該是最新的，但是穆封沒有給他看。

看到這個資料夾之後，池簡琛的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幾下。

直覺告訴他，這個資料夾裡會有新的東西。

池簡琛握住滑鼠，點開資料夾。

果然，裡頭的照片都是他之前沒有見過的。

雖然只有預覽圖，但是池簡琛仍然能夠看清楚畫面裡兩個人的動作。

他緊繃著臉點開照片，看到照片上的場景之後，整個人臉色鐵青。

照片上，紀年坐在季平生的腿上，兩個人的姿態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酒吧裡的光線很暗，季平生似乎是喝多了，紀年臉上隱隱透露著擔憂。

之前不是沒見過他們兩個有親暱的動作，但是僅限於擁抱。

池簡琛之前確實胡思亂想過，但是自從知道雲舒的存在之後，他就堅定不移地相信紀年絕對沒有和季平生髮生過關係。

然而，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姿勢，如果他們之前不曾親密過，又怎麼做得出來？

只是一張照片，已經讓池簡琛血液逆流，面色陰沉。

他的手緊緊地捏著滑鼠，幾乎要把滑鼠給捏碎了。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繼續往下翻。

接著，下一張照片，兩個人親到了一起。

季平生的手還摁著紀年的腦袋，紀年閉著眼睛，看起來很投入的樣子。

她的兩隻手抵在季平生的肩膀上，池簡琛想起來，之前他們接吻的時候，她也經常這個樣子。

他幾乎要將滑鼠捏碎了。

突然間，腦海中閃過了那天穆封問過他的問題——

他們兩個睡了這麼多年，會不會睡出感情？

當時他以為穆封只是主觀臆測，現在想來，他應該是看過照片之後才會這麼說的。

池簡琛閉上眼睛，竟然開始試著想象紀年和季平生上床的畫面。

光是想想，就覺得怒火中燒。

他明明很清楚地知道，接下來的照片看下去會更生氣，但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斷地往後翻著。

一直到看到前幾天的照片，他才停下來。

池簡琛的眼眶已經紅得不像話，因為情緒激動、憤怒，額頭上的筋都凸了起來。

最近他手頭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原本是想把感情的事情暫時放下來，幫著池承哲渡過難關再說。

沒想到的是，紀年那邊竟然也這麼多事兒。

池簡琛鬆開滑鼠，抬起雙手揉著太陽穴，目光陰沉。

看來，他不能再考慮了。

但是事到如今他依然覺得把季平生和雲舒的照片公之於世不是一個好辦法。

思來想去，他決定給紀年發匿名的彩信。

他很清楚，如果這個訊息是他說的，紀年一定該不會信，還會認為他是在挑撥他們夫妻關係。

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手段了。

可能卑鄙了一些，但是這是他思考了這麼長時間之後，能想出來的最好辦法。

……

池簡琛在電腦前坐著冷靜了一會兒，之後他關上了資料夾，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先前那些照片穆封已經給他郵箱裡發了一份兒，他也都存在手機裡了。

池簡琛拉開辦公室的抽屜，從裡頭取了一張手機卡，動作熟練地換上。

他之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用這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但是他現在控制不了自己，那把名為“嫉妒”的火焰，已經將他的理智和原則全部燒得一乾二淨。

池簡琛挑了幾張照片給紀年發了彩信，之後又在後面加了一段話：你丈夫喜歡的女人懷孕了。

發完資訊之後，池簡琛直接將手機卡卸下來，並沒有等紀年的回覆。

按照他對紀年的理解，她對這種訊息一般是不會回覆的。

所以，他也沒有等的必要。

發完簡訊，池簡琛仍然沒有從剛剛的情緒中緩過神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撐著額頭，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

他素來情緒淡薄，不會有什麼大悲大喜，隔了三年多，卻被紀年逼成了這樣……

**

紀年收到彩信的時候，正在家裡頭吃水果。

她一手拿著叉子，一邊往嘴裡喂水果，一邊看螢幕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季平生，看背景應該是在醫院，後面有大肚子的女人，估計是在婦產科。

他身邊的人，應該就是雲舒了。

其實紀年之前跟雲舒也有打過一次照面，就是在知秋和沈南迴的婚禮上。

但是時間太久遠了，她也沒記住雲舒的模樣。

這些照片後面，還跟了一條資訊：你丈夫喜歡的女人懷孕了。

紀年忍不住皺眉，越想越覺得詭異。

如果不是跟蹤，怎麼可能拍下這種照片？

難道季平生被人監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