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獸人物戲畫是大和繪嗎

平安時代作品論述平民生活，使貴族文化增添不同的色彩

平安時代多才女。《蜻蛉日記》等自不必說，就連號稱平安文學雙璧的《源氏物語》與《枕草子》也都出自女性之手。可是，何為才女？理想女性的條件又是什麼呢？一千多年前的一個陰雨夜，在平安京的皇宮中，17歲的光源氏與頭中將、左馬頭、藤式部丞就此展開了熱烈的討論。話題首先是：哪個階級出身的女子最好。

頭中將說：還是中等人家的女孩好。出身髙貴的話，寵愛的人多，缺點就往往被掩飾；出身低賤者又不顯眼，不足道。只有中等人家出身的，其性情如何，優缺點有哪些等等一目瞭然，好壞容易辨別。光源氏聽後問道：但有些女子，本來門第高貴，後來家道衰微了；另一些女子原本出身平平，後來發達了她們的階級又該如何判別呢？左馬頭髮表議論說：我絕對找中等人家的女兒。出身卑微者，世人對其期望總是有限；而出身髙貴者，若家道衰落了，縱使心氣再高，也難免會做出不體面的事來。只有選擇地方長官等這樣的中等人家的女孩，才是當今的時尚。她們出身既不賤，家庭經濟也充裕，尤其顯得穩重，大方，招人喜愛。這麼說，女子的好壞全以貧富為準了？光源氏不以為然。頭中將也說：豈有此理！但左馬頭只管繼續說道：有的人家，父親年邁肥蠢，兄長面目可憎，而閨中竟有綽約嬌姿，豈不讓人難以割捨！式部丞兄以為如何？式部丞以為這話是為自己妹子而發的，便轉換話題道：好女與好妻是不一樣的吧。你說呢？是啊，長於此則短於彼，好妻是難找。不過我以為妻子就要照顧丈夫，所以不必過於風雅，卻也不能蓬首垢面，太無風趣。對丈夫的事業好歹也要有點理解，否則丈夫豈不太可憐？或者乾脆找一名馴良女子自行調教，倒也不壞。只是丈夫一旦遠離，這樣的女子定然不能自主行事，讓人遺憾。而平時冥頑不靈、毫不可愛者，偶有時機，卻會盡顯高明……咳！不若不問門第，不論相貌，但求性情不怎麼乖僻，為人忠厚誠實，穩重溫和，便可結為終身伴侶。左馬頭的侃侃而論似乎很得大家的贊同。頭中將見式部丞一直沉默不語，便催他也談點見解，式部丞於是開口道：我沒什麼好談的。我曾娶了個博士家的女兒，她連枕邊私語都在教我求學之事、為官之術，沒有半句甜言蜜語。咳，娶賢女為妻真是找死！左馬頭似乎深有同感，他說：不論男女，凡下品之人，稍有一知半解便在人前誇耀，真是可厭。無論什麼事，即使心中知道，還是裝作不知的好。就是要講，十句中還是留一二句不講為好。……四人談興正濃，議論還在繼續，屋外還在下雨。

這是《源氏物語畫卷》中的一幕。當時的“大和繪”多與文藝作品相結合，取長補短，以求得到更加完美的表現效果。因而，畫卷也多以文字與圖畫共同講述一個故事。《源氏物語畫卷》就是從作品《源氏物語》的每一卷中選取一至三個最具代表性的場面，以豔麗的色彩描繪出來後，配以優雅的草書文字加以說明而成的連環畫。是集繪畫、文學與書法藝術於一身的綜合藝術^^平安貴族畫卷的最優秀的作品。但僅以各自獨立畫面的橫向排列，還不能充分發揮畫卷這一藝術形式的全部特點。只有在不借助文字說明，僅只依靠畫面的橫向延伸便能敘述一個故事後，畫卷才完全獨立，成了一種獨特的繪畫藝術形式。這時，它的最傑出的代表作品是《信貴山傳奇畫卷》和《伴大納言畫卷》。這兩部畫卷都作於12世紀後半葉，都只有3卷。《伴大納言畫卷》敘述的是866年大納言伴善男為陷害左大臣源信而火燒應天門、陰謀敗露後被流放這一歷史事件。而《信貴山傳奇畫卷》則講述了3個故事。其中的《飛倉卷》取材於《今昔物語》，說是從前在常陸國有一名僧人叫命蓮（明練），為修行而云遊四方，這一天來到大和國。他登上東山放眼四望，見西山頂有五彩祥雲籠罩，知道是塊靈地，便來到山腳下，披荊斬棘攀上了山頂。山頂上祥雲環繞，清香盈盈。厚厚的落葉中有塊巨巖突起，巖下有個石櫃，上刻“護世大悲多聞天”七個大字，櫃中不斷有彩雲與香氣湧出。命蓮大受感動，便在此結庵，於櫃上建堂。大和、河內的人們聞訊，紛紛前來幫忙。不久廟堂建成，命蓮便留廟中專心修行，四里八鄉的人們都來供奉他。這寺後來人稱信貴山。命蓮原是聖法師，在東大寺受過戒，傳說能飛缽取食，飛瓶汲水。一天，聖缽飛到山腳一財主家。財主家人正開倉取谷，沒注意聖缽飛進倉裡，取完稻穀順手就將倉門鎖上了。不一會兒穀倉便開始搖晃，越晃越厲害。眾人正莫名驚詫時，卻見倉門開啟，聖缽飛出，轉到倉下，托起穀倉搖搖晃晃上了天。穀倉上天，一家人大驚失色，紛紛跑出房來要拽住穀倉。正在財主家誦經的師徒兩個僧人也衝出廂房大呼小叫，驚慌不已。

那老和尚長相怪異，鼻子特長，他的故事後來被芥川龍之介寫成了短篇小說，題目就叫“鼻子”。原來這老和尚道心堅定，弟子眾多，住持的寺院也香火鼎盛，惟一的煩惱就是自己的鼻子。他的鼻子特長，竟有五六寸，一直拖到了下巴。而且鼻尖腫脹發紫，奇癢難忍。為此曾用藥罐盛水燒開，用底上鑽了洞的木盆護著臉，將鼻子穿過盆底洞眼伸人藥罐蒸煮。直煮得鼻子發紫發黑，這才抽出鼻子側身躺倒，拉長鼻子，墊上木板讓人踩踏。見有煙氣從橘皮般粗糙的鼻子皮上冒出後使勁再踩，便能將一條條小白蟲從毛孔中擠出。於是用鑷子夾去蟲子，再把鼻子放進水中一煮，鼻子就會縮小到與常人一樣。但不出兩三天，鼻子又會長長。於是又得再煮、再踩，因此痛苦不堪。最不方便的是喝粥的時候，不得不讓徒弟用長一尺、寬一寸的平板託著鼻子才能喝。一天，一個小徒弟正跪著用板子託著鼻子伺候他喝粥，突然覺得鼻子發癢，忙轉過頭去打了個噴嚏。結果手一抖，板子一歪，長鼻子一下子掉進了粥盆，濺得兩人滿頭滿臉都是稀粥。老和尚大怒，用紙擦著頭、臉罵道：混蛋！蠢豬！要是換個富貴的人，你敢這樣給他託鼻子嗎？畜牲！滾！小徒弟一肚子委屈地起身出去，一邊嘟噥道：世上要還有人長這樣的鼻子，我就白給他託！說什麼鬼話，真是的！一一在場的和尚聽了全忍不住，跑到屋外笑得直不起腰來。

且說穀倉升空後徐徐朝村外飛去，村人見了驚恐萬狀，以為妖魔來襲，要搶去村人口糧。財主更是心疼，隨後緊追不捨。追著追著，卻見穀倉落到了信貴山寺中，這才知是聖缽所為。於是進寺找到命蓮，求他歸還一家人的口糧。命蓮笑道：寺里正缺穀倉，這倉就留在這裡吧。但倉中稻穀可以還你。說著，他命一小和尚搬起一袋稻穀放到缽上，念動咒語，就見聖缽託著一谷袋騰空而起，其餘谷袋緊隨其後，漸次升空，如一字形的大雁般往財主家飛去。村中正人心惶惶，不知還有什麼大禍降臨。忽見一袋袋稻穀低空掠過，依次飛進財主家後整整齊齊地壘在院中，這才轉憂為喜，從此更加信奉命蓮，信貴山香火由此更加旺盛。

《信貴山傳奇畫卷》、《源氏物語畫卷》、《伴大納言畫卷》和《鳥獸戲畫》，並稱畫卷四大臺柱，是平安後期院政時代畫卷藝術的四種代表性作品。但正如《信貴山傳奇畫卷》中栩栩如生地再現了庶民生活這一點所證明——平安貴族文化此時已帶上了一些平民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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