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曾是令人眼熱的一對。

1991年元旦，當傷愈出院的洪立國挽起他救下的女孩，緩緩地走上紅地毯時，他們的愛情佳話，曾讓許多人為之發出由衷的讚歎。為他們祝福的話語，甚至非常醒目地走上了當地一家報紙副刊的頭題。然而，出乎人們意料的是，歲月的腳步僅僅又向前邁出了7步，這段愛情佳話卻已演進到了它悲劇性的結尾。於是，善良的人們在為之嘆息的同時，也大為困惑：

面對人生風雨，那光彩奪目的愛情之花，為什麼如此不堪一擊？

這個故事，是在1991年10月6日午夜突然拉開帷幕的。在此之前，我們的男女主人公之間不僅根本談不上了解，甚至連面都沒曾見過。

那時，22歲的佟曉樺，還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子。乍一走出校門，能夠留在省會鄭州，走上嚮往已久的崗位，她的工作熱情非常高漲，常常主動地替那些家裡有事的師傅們代崗替班。工廠實行三班倒，所以半夜三更下班，再騎上車回遠離廠區的集體宿舍，佟曉樺很快便習以為常了。從山溝溝裡走出來的她，根本沒曾料到，寬敞亮堂的馬路，有時竟也會埋伏著危機。

10月6日夜，又替人頂了一個夜班的佟曉樺，有點感冒，身上一陣陣發熱，手腳都感到輕飄飄的。下班之後，她連工裝都懶得脫，便騎上車急匆匆地向宿舍區奔去。

午夜時分的長街靜得怕人。路燈把道旁樹的影子投映在路面上，於斑斑駁駁的怪影裡，讓夜色更增添了幾分神秘。佟曉樺看在眼裡，禁不住便加快了蹬車的速度。終於拐上了宿舍區門前的街口，佟曉樺剛剛直了直腰想喘一口長氣，從街口的暗處突然竄出了兩道黑影。她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便連人帶車被重重地絆倒在馬路上。佟曉樺感到右臂一陣鑽心地疼。她只下意識地大叫了一聲，便被一個粗大的手掌捂住了嘴。佟曉樺這才意識到遇上了壞人，便拼命地掙扎。可身單力薄的她，哪裡是兩條惡狼的對手？眨眼之間，她已被強行拖到了路燈照不到的暗處。

眼看自己就要遭到褻瀆，掙不脫也叫不出聲的佟曉樺，又急又怕，一時間萬念俱灰。正在這危急關頭，不遠處突然傳出了一陣腳踏車鈴聲。動彈不得的佟曉樺，發現有個騎車人正匆匆忙忙地拐上她們宿舍區門前這條街道。看得出來，是佟曉樺摔在馬路中間的腳踏車，讓那人感到蹊蹺。只見他停下車，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開始往四周打量。剛剛還急不可待的兩條色狼，可能也被這位不速之客弄懵了，全都手腳僵硬地怔在了那裡。趁色狼們發愣之際，佟曉樺冷不防張開嘴，對著捂在嘴上的那隻髒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色狼顯然沒有防著她會來這一招，疼得“哇”地怪叫了一聲，然後跳起身來，對著她的腦袋便是一腳。佟曉樺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便一下子暈了過去……

街頭後來上演的那一番較量，佟曉樺自然也就無緣見證了。等她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她已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看到佟曉樺終於醒了過來，一直緊張了大半天的醫護人員，禁不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待佟曉樺的情緒稍稍穩定一些之後，醫生們才指著同室另一張病床上那位頭上和身上都纏滿了繃帶，正在輸血的漢子說：“是這個好人從虎口中救了你！”醫生們還告訴佟曉樺，就是為了救她，這位叫洪立國的漢子，不僅被歹徒打斷了兩根肋骨，身上還被捅了三刀……

望著尚在昏睡的救命恩人，因右臂骨折而不能下床的佟曉樺，激動得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佟曉樺啊佟曉樺，這再生之恩，你就是變牛變馬，也要設法報答啊！

就因為危難之際的一次壯舉，洪立國的命運，在一夜之間拐了一個大彎兒，由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搖身一變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

從窮鄉僻壤走來的他，受到了城市空前的禮遇和厚愛：病床邊堆滿了鮮花，來慰問的人絡繹不絕，連電視臺和報社的記者，都一波接一波地擠了過來……幾乎是一夜之間，洪立國一下子就擁有了一個英雄應該得到的一切。

乍一面對鮮花和笑臉，一向生活在底層、看夠了眉高眼低的洪立國，簡直有些無所適從了。送走了一波前來慰問的人，他總要對在同一個病房裡療傷的佟曉樺感慨一番。他說，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做什麼英雄：“我敢打包票，像你當時的那種情況，叫誰碰見了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洪立國的這番大實話，首先再一次感動了佟曉樺，然後又透過佟曉樺的轉述，感動了前來採訪的記者。“見義勇為，卻又不居功自傲，這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於是，洪立國在人們心中的形象，便越發地完美起來。

英雄要問出處。為了當時宣傳的需要，洪立國打工的那家工廠，專門抽了兩位宣傳幹部，和報社記者一起趕到了唐河縣那個叫榆灣的小村，去探尋洪立國的成長之路。一行人在小小的榆灣還沒呆上半天，心潮便又一次激盪起來：怪不得關鍵時刻能夠振臂一呼啊，敢情人家洪立國是有思想基礎的。洪立國十幾歲就失去了雙親，是他用少年的雙肩撐起了一個家，把一雙小弟妹帶大的。經過十幾年的苦奔，好不容易才讓小弟小妹都成了家，可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他，卻至今還是單身漢子一個。

“怎麼也不能讓英雄再孤獨下去了！”洪立國的身世被披露出來之後，有關部門坐不住了。

於是，由他打工的那家工廠牽頭，從廠裡抽了兩位熱心的大嫂，要求她們不僅要儘快為英雄找到一位生活伴侶，而且還必須能為進一步宣傳英雄製造新的新聞由頭，“要是能為英雄成就一段愛情佳話，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在當時那種背景之下，為英雄徵婚的口風一經放出， 自然不乏應徵者。但應徵者中，多數為有過婚史的女子，離“成就一段愛情佳話”的要求。似乎都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眼看著日子一天天地向前推進，兩位熱心的大嫂好不焦急。

這天，她們又趕到醫院去看洪立國，恰逢已傷愈出院的佟曉樺也來看“救命恩人”。兩位大嫂一見洪、佟二人客客氣氣的那個場面，立即不約而同地有了一個主意：

倘若能讓這兩位結合在一塊，英雄救姑娘，姑娘愛英雄，還有什麼比這更能鼓舞人心的？

主意已定，兩位大嫂當即直奔佟曉樺廠裡，找到該廠負責婦聯工作的同志，希望對方配合她們一起來做這個大媒。

由於右臂還不能使勁，又閒不住，只好臨時到厂部幫忙做些案頭工作的佟曉樺，乍一聽明白女工部那位大姐的意見，一下子怔住了，好半天都沒能做出反應。被洪立國從歹徒手中救下之後，又跟他在一個病房做了20多天的病友，在佟曉樺眼中，洪立國是個好人、恩人。她打心眼裡感激他、敬重他，並且發誓要報答他，但她的確沒曾想過要與恩人共度一生。沒有絲毫思想準備的佟曉樺，沒有當即表態。她說這事來得太突然，她需要一段時間認真地想一想。

剛剛走出校門不久的佟曉樺，一下子被推進了情感的漩渦裡。

但是，佟曉樺是理智的。她知道人們希望她做出怎樣的選擇。於是，剛剛22歲的她，為33歲的洪立國披上了嫁衣。一樁見義勇為的英雄故事最終引出了一段愛情佳話。

元旦那天，雙方單位聯手，把他們的婚禮操辦得非常熱鬧。有關部門又錦上添花，作為特例為洪立國辦了農轉非，並且為他在他打工的廠里正式安排了工作。在人們的祝福聲中，新郎在笑，新娘也在笑。可那些樂於製造新聞的人們哪曾想到，佟曉樺的笑容裡，多多少少含有一絲別樣的味道……

新婚之夜，送走了鬧洞房的人們，在完成人生一大儀式之前，佟曉樺和洪立國曾有一次長談。佟曉樺坦誠地告訴洪立國，說她真沒想到自己剛剛走出校門，連見習期都沒結束，就匆匆忙忙地跨進了婚姻的門檻， “但是，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又是特別招人注意的一對，那就讓我們一塊好好過日子吧！”望著比自己整整小11歲的新娘，打了多年光棍的洪立國， 自然也很激動。他說他知道這樣太委屈了佟曉樺：“我雖是個大老粗，可心疼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應該說，結婚之後那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們這對夫妻過得還是很和美的。苦慣了的洪立國，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很會心疼人。他知道一直都在過學生生活的佟曉樺不會做家務，便主動把一應的家務都攬了過來，一下班總上上下下地忙個不停，把佟曉樺寵得像個公主似的。見丈夫寵自己，佟曉樺也顯得很會來事兒：每月發了工資，她一分錢也捨不得為自己花，先跑到商場買上菸酒，然後再知冷知熱地塞到丈夫手裡。兩口子相敬如賓。結婚頭兩年，他們還連續被街道上評成了“五好家庭”！

他們倆之間的關係，是隨著洪立國頭上英雄光環的日漸模糊，而慢慢變冷的。關於箇中緣由，連佟曉樺自己都看得很透徹。

1998年8月3日，記者去採訪她時，她非常平靜地分析說，他們之所以會走到後來夫妻反目的地步，不是雙方哪一位變壞了，而是緣於彼此觀念和文化修養上的根本差異。痛定思痛，獄中的佟曉樺很後悔地說，其實，他們的結合，從一開始就埋下了悲劇性的伏筆，“當初，我的確感激洪立國，可感激畢竟不是愛情；能娶上我，洪立國當初的確也感到幸運過，可那種感覺也不是愛情。”一對夫妻，除了吃喝睡覺和彼此盡義務之外，在很多事情上幾乎都沒法溝通，天長日久，不產生矛盾那才叫怪呢！

比如：洪立國不願聽妻子談所謂的事業，佟曉樺則不喜歡看丈夫拿“英雄事蹟”四處炫耀；洪立國看不慣妻子窮講究，佟曉樺則怨丈夫待人接物總把不準分寸……說起來都不是什麼原則問題，但由於不能及時化解，積水成淵，一旦沖決堤壩，便非常容易氾濫。

佟曉樺和洪立國的第一次正面衝突，是由生育問題引發的。

兩人剛剛結婚那陣子，佟曉樺曾與洪立國達成協議，說是由於她剛剛參加工作，操持家務的能力又太差，婚後頭幾年先不想要小孩。這樣的狀況還沒維持到兩年，佟曉樺便覺察到洪立國的情緒有些不對頭了。佟曉樺理解大齡的他渴望早為人父的心情，便主動停止了避孕措施。1993年春節剛過，她便有了妊娠反應。乍一得到妻子有喜的訊息，早過了而立之年的洪立國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抱起佟曉樺在屋裡連轉了好幾圈。

佟曉樺沒有想到，最初的那份高興勁兒過去之後，洪立國竟然有了新的心思。

夜裡，他曾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叮囑她，要她想方設法生個兒子：“俺弟媳生了倆閨女，結紮了。你要再不生個兒子的話，俺洪家可就要斷香火了！”剛開始時，佟曉樺權當丈夫在講笑話，也就沒有過多地去跟他費口舌。她實在沒曾料到，為了能圓“香火夢”，洪立國竟真地暗暗做起了手腳。

他先是跑到街頭找人算了一卦，當聽算命的胡謅可能是個女孩時，他又信以為真，然後便死磨硬逼要佟曉樺到醫院做“人流”。在遭到拒絕之後，他竟找藉口跑回唐河老家，求人開了一劑墮胎的中藥。他把煎好的藥汁偷偷地倒進雞湯裡，然後硬央求佟曉樺一口一口全喝了下去……

1993年4月6日上午，經過一番煉獄般的煎熬，佟曉樺在醫院產下了一個尚未成形的死胎。

剛剛以淚洗面地坐完月子，佟曉樺在突然獲悉自己墮胎的實情之後，肺都快要氣炸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作為一個曾經紅火一時的模範，洪立國竟會愚昧到這種地步。她二話沒說，對著洪立國的臉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哭累了，鬧夠了，她又連夜寫了一份申請，要求跟洪立國離婚……

那一次，佟曉樺前腳剛把離婚申請送到法院，後腳又趕去要了回來。她之所以那樣做，不是因為原諒了洪立國，而是不敢面對離婚之後的局面：她害怕那洪水猛獸般的議論……

自從經歷過那場“墮胎風波”之後，佟曉樺對洪立國那原本並不濃烈的感情，也在一天天地變冷。但是，明曉事理的她，卻一連好幾年都未再提離婚這個話題。“天下那麼多被撮合到一塊的夫妻，都能將就著過一輩子，我們為啥不能湊合？”尤其是在1995年元月15日兒子降生之後，她乾脆把少女時代的夢全都掃進了垃圾堆，然後一門心思地過起了相夫教子的主婦生活。

但寧靜的日子並沒能持續太久，很快又讓洪立國給打破了。

按說，守住了嬌妻，又如願以償地有了寶貝兒子，對於洪立國而言，是該感到滿足了。誰知他的脾氣卻一天比一天更大、更古怪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似乎已經很少再記起他的“英雄壯舉”了，在廠裡，自然也很少有人再給他什麼額外的照顧。這一切，不能不令洪立國感到失落。失落了便想罵娘、發牢騷，外人不買賬，他便把這些帶回家裡，一邊喝酒一邊痛罵“人心不古”，有時甚至還會藉助酒力，對佟曉樺耍上幾路拳腳……洪立國的日漸消沉，讓佟曉樺對他越來越失望。儘管如此，佟曉樺卻依然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她實在不想再招惹世人的指指點點。

佟曉樺的隱忍，卻未能換來洪立國的省悟。他反倒變得越來越不像樣了。

1997年3月上旬，洪立國所在的廠子搞“最佳化組合”。既沒有多少文化、又不肯下力的洪立國，頭一輪就被圈定在下崗之列。這一下，已經怨氣滿腹的洪立國不幹了。他先是找車間，再找廠辦，最後乾脆跑到上級主管部門那裡又吵又鬧……

洪立國最終還是下崗了。從當年眾星捧月的峰巔，一下子跌到了下崗的谷底，洪立國的心態徹底地失衡了。他開始仇視領導，嫉妒那些尚在崗位上的同事，以至於到後來，他竟連這個城市都看不慣了。於是，情緒壞到了極點的他，竟然動了舉家返鄉務農的念頭。

一開始，佟曉樺還以為他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見他動了真的，佟曉樺不幹了。她說：“要回你回，我跟兒子肯定不陪你走那條道！”這一來，洪立國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報復物件。他罵佟曉樺不該總是看不起他，說她有外心，並把他所認識的男人的名字一個個和佟曉樺拴在一起，編她的風騷故事，罵她忘恩負義。原本打算把日子將就下去的佟曉樺，再也沒法忍受下去了。於是，這個三口之家的氣氛，又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由於佟曉樺堅決拒絕跟洪立國一塊回唐河老家，洪立國舉家返鄉的計劃破滅了。他留了下來，卻啥都不幹，有時甚至連孩子都不願帶。渾身有勁沒處用，他竟然把精力用在了“保護”妻子上：佟曉樺上班他要送，下班他要接。有時興致來了，他還會在她上班時間內跑到車間去轉悠一圈。一旦發現妻子跟男同志有什麼接觸，他立即會借題發揮地鬧上一陣子，弄得佟曉樺廠裡的男同志人人自危，一見佟曉樺就早早地往一邊躲。最讓佟曉樺受不了的是：整天無所事事的洪立國，對夫妻之事的興致卻越來越高，不僅要一夜不閒地窮折騰，有時竟會不顧妻子正在上班，把電話打到廠裡，騙她回來陪他……

夫妻做到這份上，佟曉樺心中對洪立國的最後一絲牽繫，也被磨蝕了。她又一次動了離婚的念頭。她再也沒法忍受這種毫無尊嚴可言的日子了。

想不到洪立國一聽，竟然冷笑了起來： “想甩我，沒門兒！別看老子下崗了，下崗了老子也還是英雄！你現在要尊嚴了，那你當初幹啥去了？不是老子見義勇為，你早就叫人給作踐了，還談什麼尊嚴？”話既已說到了這種地步，佟曉樺哪裡還有什麼別的選擇？於是，趁洪立國又一次酒醉大睡之際，她悄悄地捲了幾件衣服，抱著兒子從家裡逃了出來。她在廠區附近租了一間房子，又向法院送交了離婚申請。

佟曉樺的舉動，激怒了洪立國。

於是，上班時間他到廠裡去糾纏，下班了便一次次到佟曉樺租房的地方去鬧。看看這回佟曉樺已經鐵了心，他便也發下毒誓，說法院要是敢判離婚的話，他就敢拼上一條命，把佟曉樺母子給幹掉……進不得也退不得的佟曉樺，開始一次次地想到了死。她不明白，當初那個救危解難的英雄，何以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她不知道，除了死，她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解脫……

1998年6月上旬，廠裡考慮到佟曉樺的艱難處境，便照顧性地把她從車間調到了厂部一個科室上班。訊息傳到了洪立國那裡，他似乎猛一下找到了治服佟曉樺的辦法。於是，他改變了方法不再去糾纏佟曉樺，而是直接找廠裡的主要領導胡鬧，說人家肯定跟佟曉樺“有一腿”， “要不，你咋為她考慮得這麼周到？”洪立國這一招果然很靈：

為了不讓好心的領導陪自己背黑鍋，6月16日夜晚，已經在外堅守了3個多月的佟曉樺，只好乖乖地搬回了家裡……

夜已經很深了，望著發洩完畢已經呼呼睡去的洪立國，已經心冷如鐵的佟曉樺，獨自哭了半夜。她不敢回首往事，更怕想到未來，只感到自己已被逼上了一座萬劫不復的懸崖。刀在心頭絞動，火在心頭燃燒，已經喪失理智的佟曉樺突然把目光投到了那把西瓜刀上。於是，她悄悄地爬下床，捉刀在手，便瘋一般地朝洪立國赤裸的小腹狠狠地捅了一刀。血，殷紅殷紅地湧了出來，夜幕掩不住洪立國的慘叫……

以一年的牢獄之災作為代價，佟曉樺終於解脫了。洪立國則在他見義勇為之後的第八個年頭，又一次受傷住進了同一所醫院。

牢獄生活很快就可以結束，身上的傷口也會慢慢癒合，可他們心靈上的創痛，又上何處去找治療的良藥？一件壯舉，引發了一段“愛情佳話”；一段“愛情佳話”卻落幕在血光和淚影裡。

不管出於什麼動機，情感的瓜都不可隨意生扭；不管是多麼茁壯的愛情苗子，都需要後天的陽光雨露。誰無視這一點，誰就離悲劇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