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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由 好奇心日報 發表于 美食2023-01-18
簡介東松島“眾人之家”(圖片Home-for-All官網)“眾人之家”(Home-for-All)專案最初由日本建築師伊東豐雄發起,在日本受地震、海嘯及福島第一核電站洩漏影響最嚴重的東北三縣(巖手、宮城、福島)建立公共設施,如室內兒童遊樂場、

古代災民怎麼安置

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東日本大地震過後的七年間,日本政府在災民安置與社群重建等問題上的低效率被多次抨擊,人們討論物質層面的修復,由政府提供的臨時住房存在安全隱患,如何降低造價成本、批次生產。而一批建築師則在這些臨時安置點內搭建公共設施,希望能彌合精神創傷,這是一個奢侈的想法嗎?

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東松島“眾人之家”(圖片/Home-for-All官網)

“眾人之家”(Home-for-All)專案最初由日本建築師伊東豐雄發起,在日本受地震、海嘯及福島第一核電站洩漏影響最嚴重的東北三縣(巖手、宮城、福島)建立公共設施,如室內兒童遊樂場、漁民會所、農產品市場等等。

“眾人之家”專案被收錄在4月22日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開幕的“伊東豐雄:曲水流思(ToyoIto:ontheStream)回顧展中。與伊東豐雄在四十年間的代表作仙台媒體中心、臺中歌劇院、墨西哥巴洛克美術館相比,“眾人之家”被集中在一張圓形的展臺上,沒有模型,連專案的名字也很平淡——大家的家。

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伊東豐雄:曲水流思”展覽現場,圓形展臺記錄“眾人之家”實踐(圖片/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

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展覽現場,站在臺中歌劇院模型後的伊東豐雄(圖片/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

2012年的威尼斯雙年展日本館中,伊東豐雄與藤本壯介、乾久美子、平田晃久三位年輕建築師展示了他們在陸前高田市設計的一座“眾人之家”,海邊坡地上一個暸望塔式的建築,被19根直徑約60釐米的粗大原木環繞,這些木頭選材自因海水倒灌造成土壤鹽鹼化而枯死的當地樹木——氣仙杉。展覽用紀實的方式呈現了這個公共建築的反覆磨合過程,120個方案模型中,有的被幾位建築師互相否決,有的被皺著眉頭的居民反對。

這個展覽獲得了當屆雙年展的金獅獎,伊東豐雄也在隔年獲得了普利茲克獎。它提出了一個有價值的問題:建築,在此處何以可能?(Architecture,possiblehere?)

“眾人之家”當年被人們質疑是“一場政治正確的表演”,卻作為一個行動持續了下去。2014年成立非營利組織,在東北三縣陸續建立起了14座不同規格公用的“眾人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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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前高田的“眾人之家”,2012年威尼斯雙年展日本館展示了該專案全過程(圖片/Home-for-All官網)

這不是伊東豐雄第一次討論建築的公共性。三十年前尚處於泡沫時代的東京,伊東曾在商場裡搭起了一個裝置“東京遊牧少女之包”(TokyoNomadWomen’sDwelling),半透明材質構成的模型內,陳列了一張床、收音機、梳妝檯、簡易茶水間。年輕的妹島和世是這件實驗裝置裡的模特。伊東豐雄回憶當年,下了班的人們鑽進酒館,聚會結束后街頭仍是熱鬧景象,甚至攔不到一輛計程車,“我們好像遊牧民族一樣,可以四海為家”。他將傳統中的“家”所能提供的功能逐一刪減,居住在東京這座都市的外地單身者走出家門,可以在城市中獲得飲食、娛樂,維繫社會功能。

而三十年後,走出避難所、臨時住房的人們,面對的卻是一個崩塌的現實狀況。自上而下的政府救助安置計劃,能滿足的只有溫飽、遮蔽、安全性,無暇顧及社群修復的精神層面。臨時住房是貨櫃型的鋼骨預製板房,效能之差常被討論,奢談公共空間。

“但我更在意的是一整排長得一模一樣的房子,如此不具備人性的設定。這般平等主義、均一主義不只表現在臨時住宅,也象徵現今日本的精神有多麼貧瘠”,伊東豐雄在《反建築》一書中批判,“各戶為了確保隱私,只會更加閉鎖,無論是相鄰的住戶還是前後棟,都可能不相往來,所以聽說不少人移居臨時住宅後,成了‘繭居族’”。根據2016年9月,日本官方統計的數字,“震災關聯死亡人數”達到了3523人,包括因健康狀況惡化死去以及因避難生活長期化引發心理疾病而自殺的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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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媒體中心(圖片/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

伊東豐雄設計的仙台媒體中心“挺過”了3·11大地震,主題建築結構並未受影響,但伊東的團隊仍然花了兩個月時間修復內部被損毀的部分。這兩個月間,如他一樣的建築師走訪災區、避難所、臨時安置點,希望能為減少“天災”之後的“人禍”做點什麼。

體育館是常見的避難所,人們在這裡短暫停留至多數月,就會透過抽籤入住政府的臨時住房。最後一個避難所在2012年關閉,不到一年,全部避難所內的災民都已被轉移。但後者的“臨時”往往需要數年。根據日本共同社的調查顯示,截至2017年2月,受災害影響最嚴重的東北三縣仍有12。3萬人在異鄉避難,而停留在這裡的人們,也有3。4萬人仍然居住在臨時安置房內,政府的住屋重建計劃進展緩慢。

伊東豐雄曾比較避難所與政府的臨時住房,二者有著全然不同的空間邏輯。避難所條件不便,生活困難,小的避難所往往物資不便,大的避難所在最初因為媒體報道往往會獲得大量物資援助,甚至階段性冗餘。但避難所仍能維繫地震前原有的村落或社群共同體,相識的人們在體育館等避難空間裡能夠相互支援。但出於公正性和高效率行政的目的,從避難所轉移到臨時住房是靠抽籤決定,原本的社會關係被硬生生打斷,人們分割開來,一個個被安置進入“現代主義式的規則空間”,伊東批判這種與城市單間公寓一模一樣的現代主義邏輯完全不鼓勵入住者之間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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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田“眾人之家”周圍是密集的臨時板房(圖片/Home-for-All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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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田“眾人之家”內景,人們圍爐而坐(圖片/Home-for-All官網)

由日本政府推行的標準臨時住房,鋼骨結構的預製板房,屋簷30釐米。伊東與居住在此的人們聊天,伊東提示交談的地方並不方便,需要站在裸露的碎沙礫上,站在狹窄的過道——這樣的空間設定不鼓勵人們相互交流。人們告訴他,“要是有個簷廊就能和人下棋了”、“原來的簷廊底下可以堆放柴火”……幾乎所有對現在空間的抱怨都暗含對傳統木質民居內社會活動的懷念,儘管這些“懷念”會存在消防隱患。“面對這些人,我實在無法說出‘現代式的四方盒子建築更好一些’之類的話”,伊東表示,並非天真地要求迴歸傳統,但臨時安置點的不合理之處在於缺少能讓居住在此的陌生人聚首、聊天的地方。

這是“眾人之家”(Home-for-All)計劃的緣起,為災後臨時安置點的人們建立一個公共空間。

“為什麼建築師不能設計臨時住宅呢?為什麼規劃城市的重建計劃時不請建築師參與呢?問題是不是出在建築師自身在此之前的行為上呢?我有一種危機感,就是如果不這樣捫心自問的話,建築師再過一百年、兩百年,也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相馬眾人之家(圖片/Home-for-All官網)

第一個“眾人之家”來自於一個名為KumamotoArtpolis的計劃,熊本縣政府援助宮城縣建設一處公共設施,熊本縣提供木材、資金等援助,並選擇合適的建築設計師。伊東豐雄曾在《那天之後的建築:伊東豐雄的後3·11新建築觀》中談及這類援建計劃背後的敏感。當年許多接受援助的地方政府會拒絕這項“禮物”,這個燙手山芋會影響執政的公平性,這項公共設施如果建在某一處,會被視為特別照顧而引起其他地區的不滿,而公共設施需要調撥專人負責管理,這又造成另一個麻煩。但後來的宮城野區接受了這座“眾人之家”。

伊東豐雄認為,政府對“公共性”的理解與建築師對城市結構以及公共性的想法有很大差別。實際上,政府、民眾、居民各自有不同版本的空間想象。官僚主義只是磨合的第一步,選址之後,建築師需要回答的下一個問題是,災民想要的究竟是怎樣的公共空間。

前面提到的陸前高田市“眾人之家”專案,平田晃久是主要參與者之一,他還記得老師伊東豐雄的告誡——“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忘記你的設計語言和個性,認真傾聽各方面的意見和需求。因為當你有無數的想法釋放出來,最終不能與其他建築師、當地居民達成共識,你就又回到了起點”。

他為這處臨海坡地設計的第一稿是一個完全開放式的穹頂,但居民抗議,要求一個可以席地而坐、遮風避雨的地方。近一百個模型、方案之後才獲得了這個各方都能滿意的雙層瞭望塔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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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戶島“眾人之家”(圖片/Home-for-All官網)

2013年,由巖沼當地的非營利組織和東京的IT公司合作發起了一項農業復興計劃,依此設計出的“眾人之家”成為一個可持續農業的基地,受傳統日式農舍啟發,內部高聳的天花與相對較低的屋簷共同構成了縱深結構。當地農戶可以在當地和線上售賣食材,也可以透過skype等通訊手段與異鄉友人見面、報平安。

2015年2月,KleinDytham事務所與伊東豐雄合作的“眾人之家”,是一個室內的遊樂場,為相馬0~4歲的兒童提供一處免受輻射干擾的室內活動空間,因為他們已經無法在戶外嬉戲遊樂了。建築的整體結構像是一頂被樹托起的遮陽傘。

中國年輕建築師趙楊曾在2013年被勞力士“創藝推薦資助計劃”選為建築學徒,由妹島和世指導,在仙沼市的海邊為當地漁民設計了一座“眾人之家”。他還記得最初方案裡照顧到日本人進屋換脫鞋的細節,卻被當地人告知,這個在現代城市約定俗成的細節在漁民生活的公共空間是多此一舉。

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氣仙沼“眾人之家”(圖片/Home-for-All官網)

在日本南部的大三島,伊東豐雄將“眾人之家”併入了一個更具野心的島嶼復興計劃,來自“伊東建築塾”(ItoJuku)的學生們也是計劃的參與者。他們將閒置的民居改造成為“眾人之家”,並將因老齡化嚴重而被廢棄的海邊校舍重建為舒適的民宿。為了補充原本不便的島上交通,該計劃還開發了新的運輸方式,引入雅馬哈概念型“05GEN”、“06GEN”電動車,為旅遊業做準備。

伊東和他的團隊計劃在大三島上已經無人耕種的柑橘田上打造葡萄酒釀造產業。從2014年開始栽種葡萄,利用這裡與地中海相似的氣候條件和多傾斜的地形,這也是第一次在瀨戶內海挑戰葡萄酒釀造。一期的大三島紅酒園預計將於2019年完成。聽起來,這像是繼大地藝術祭奠、瀨戶內海藝術祭之後又一個建築師版本的鄉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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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相馬兒童活動的“眾人之家”(圖片/Home-for-All官網)

伊東豐雄的上海展覽,可以讓你更好理解這個在災民安置點建公共空間的建築師

隨著伊東豐雄、坂茂和AlejandroAravena等建築師因帶有社會關懷的建築實踐而獲獎時,一種質疑聲來自於建築師社會性探索的邊界在哪裡。其中代表的反對者是扎哈事務所的合夥人PatrickSchumacher,“我更希望看到的是有利於解決和促進城市發展和重整的建築創新,這帶動學科的進步,才是評審時應看重的東西……我擔心評審標準移向了政治正確,使得像藍天組的WolfPrix或者PeterEisenman這樣打破常規的人就無法脫穎而出”。

這類對建築師出於政治正確“蹭熱度”的擔憂不無道理,繞不開的還是這幾個問題,建築在何處可能?真的有建築的禁區嗎?如果可能,何以可能?

題圖來自Homefor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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