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啊保佑我吧

文/杜杜

馬三立先生有個相聲《秘方》。說是他的表弟穆翔鳳，喜歡勸人不要貪便宜上當受騙。他自己是個胖子，每天都得到澡堂子找那個最熱的池子，把渾身上下都泡紅了、泡紫了，他才美——要不他身上刺癢，睡不著覺！

那天晚上穆翔鳳一出門，趕上一小販，拿著個大塑膠包，裡面放著好多錫紙包兒，一邊走一邊吆喝：“家傳秘方兒、家傳秘方兒，專制面板病——長癤子、長瘡、蚊子叮、身上刺撓、癢癢，就用我——家傳秘方兒，一毛一包，不靈不要錢！”

旁邊兒這還有翹託的——“來、來、來十包、來十包。”“十包不賣您吶，一人就能買兩包，家傳秘方兒！不靈不要錢！”

翔鳳一聽，不靈不要錢？趕緊過去：“來兩包！來兩包！”買這麼倆錫紙包兒回去了。剛巧趕上那天沒泡澡，晚上身上刺癢，睡不著啊……想起這家傳秘方兒來了，拿出這錫紙包兒來開啟一瞧啊，是個紅紙包兒，把紅紙包兒開啟一瞧是一白紙包兒，開啟白紙包兒一瞧，又一白紙包兒……越打越著急，越著急身上越刺癢。

開啟最後這個白紙包兒啊，裡面是一小紙條兒，開啟紙條兒一瞧啊，上面寫倆字兒——“撓撓”……

這是個經典相聲，包袱抖得好，就是懸念設定的好。穆翔鳳應該是得了面板病，以為尋得秘方，卻不想，上當受騙。因為他經常勸人不要貪便宜受騙，自己卻被騙兩毛錢，於是變成了笑話。這樣的故事或笑話，儀徵人說的，也是兩個字，叫“閒扯”（chei上聲）。

“扯扯”（chei上聲），倒是儀徵方言土語裡的詞兒，與北方言“扯淡”相關，但不相同。大概是問題出來，直面，自身無法解決，只能做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希望能讓問題緩解。所以，“扯扯”不是賈平凹畫的“向魚問水”，而是“緣木求魚”。

俗語裡說“指桑罵槐”，又說“指著和尚罵禿子”，我就想，不直接罵槐樹，而是對著桑樹亂罵一通，不直接罵禿子，卻讓和尚背鍋，雖不能罵傷槐樹和禿子，卻有一種發洩般的快感，這種迂迴戰術，就是儀徵話的“扯扯”了。又像我寫過的用荸薺代替山楂做成的冰糖葫蘆，形與神皆不似，儀徵人也稱作“扯扯”！

我二十多歲時喝大酒，醉了難受，臥在老房子的西屋。爸媽不在家，在家我要遭一頓臭罵的。我醉得心裡難受，就大聲地叫喚“哎呦哎呦”，像戰場歸來的傷兵。我年邁的奶奶在隔壁屋子聽到，她慢慢摸索過來，雖然她的眼睛那時已經看不見了，但循著我的叫喚，奶奶居然摸到我的床前，她沒有給我端來茶水讓我醒酒，她的手在我的身上摩挲著，口裡唸叨著“主啊，保佑我的孫子吧……！”就在我奶奶的禱告聲中，我像是得了神力的指引，或許也是酒勁下去，竟然睡著了，異常平靜。

禱告之於醒酒，也算是有些關聯，無法證明的神力，所以也不算太“扯”吧！就像賀電的《平安經》之於平安，既不能證明有用，也不能證明無用，自己覺得還行，我覺得也不算太“扯”呀！

我心痛的時候，阿美就給我捶背、捶腿、捏手、捏腳，我叫喚得厲害，她說她的心也碎了。我說，我心痛，你捏手腳，捶背腿，沒用的！受傷的地方，應該如我爸那樣，找一把野菊花，煮水，反覆擦洗，不管是好肉還是爛肉，多洗幾次，終有一天，傷口就好了。她說，你的心疼痛，我也沒辦法，只好給你揉揉捏捏，扯扯唉！

我想，我經常寫一些別人看不太懂，甚至莫名其妙的文字，有嘛用呢？

9。75億美元的口罩人家說不要，就不要了，有合同嗎，為何不打官司了？人家封殺抖音海外版，衛生部長訪臺，我們抗議人家滿口謊言，無知無恥，抗議有用嗎？

不管有用無用，阿美說的，扯扯唉，只是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