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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準方向不放棄 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由 中國青年報 發表于 旅遊2023-01-30
簡介很多人問我,地質人常年在深山老林裡工作,有沒有碰到老虎、豹子,我說我還真沒有,但這樣的經歷比碰到老虎、豹子更讓人感慨,也更有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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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北京地質學院(現中國地質大學)的第一屆畢業生,用玩笑的說法就是“地質黃埔一期”。但在當年,我學上地質專業純屬偶然。上初中時,我對生物很感興趣,父親又在浙江省衛生廳工作,很希望我去學醫。我高中在杭州高階中學,杭高是一所偏重理科的學校,當時畢業生學醫學文的為數極少。受到學校氛圍的影響,我的興趣逐漸轉到了數理化方向。

高考時,新中國剛剛成立,國家的重心逐漸轉移到經濟上來,急需礦產資源的建設尖兵。北京地質學院模仿莫斯科地質勘探學院建立,培養目標是地質工程師,學生學一半地質的課,還要學一半工程方面的課。為了響應祖國號召,結合個人興趣,我就在填報志願時選擇了北京地質學院。

在選擇專業上,我還受到舅舅朱庭祜先生的影響。我上高中時寄住在舅舅家,舅舅是我國培養的第一代地質工作者,曾親手創辦雲南、貴州和浙江地質調查所,他當時曾在浙江大學地理系任教。上世紀50年代初,國家籌建新安江水庫,舅舅時常帶學生去新安江水電站的壩址進行考察,每次回來都帶回不少標本。我就覺得地質專業很有意思,以為地質人可以經常遊山玩水。

真正學了才知道,搞地質並不是天天遊山玩水,實際上是很艱苦的。一些名山大川反而去不成,我才發現自己“誤入歧途”了。我所在的水文地質工程地質系,當時是一門新興學科,4年一共要學37門課,同學們普遍反映課程太多,負擔太重。我作為南方人,早飯本來是吃稀飯的,但是一早上要上6節課,很容易餓,我起碼要吃3個大饅頭,從此養成了早飯吃很飽的習慣。

畢業以後,因為當時我國鉀肥資源十分短缺,想從滷水中提煉鉀,我就來到四川自貢研究滷水。我還到黑龍江的邊境地區調查地下水與克山病的關係。越是偏遠、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地質人就越有可能要去。

1966年,國家準備在四川大巴山地區修建鐵路,我作為國家科委專家組成員前往支援。工作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晚上只能住在帳篷裡,睡行軍床。有一次,天氣預報說要下暴雨,但誰也沒想到暴雨來得那麼快那麼大。我們在一條小河的岸邊搭了帳篷,雨下大以後就躲進了帳篷裡,大概下了半個小時,聽到好像有很多水桶往河裡倒水的聲音。因為當地是石灰岩地區,雨水就透過山體裡的洞洞縫縫流進河裡,水位一下子漲到一米多高。天快黑時,上游來了很多竹排,原來是山裡工廠的廠房被淹了,廠裡的人只能撐著竹排逃出來。後來,得知這些人到了下游水面開闊的地方,被當地老鄉救上來了,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這段驚險遭遇讓我很受啟發,我真正瞭解到地下水在下暴雨的時候,怎麼透過岩溶地區的洞洞縫縫向地表輸水。很多人問我,地質人常年在深山老林裡工作,有沒有碰到老虎、豹子,我說我還真沒有,但這樣的經歷比碰到老虎、豹子更讓人感慨,也更有收穫。這就是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不光是為了在頂級期刊發表文章,還是紮紮實實地瞭解問題、解決問題。

上世紀70年代,國際上出現石油危機,各國都在探尋新能源。著名地質學家、當時的地質部部長李四光提出,地球是一個龐大的熱庫,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量,我們一定要把它開發出來。就這樣,我們迎來了地熱資源開發利用的第一個春天。另一方面,在我國很多地方的煤礦出現熱害,嚴重影響生產,也需要研究解決。我親眼看到,因為井下溫度太高,採煤掌子面的工人光著膀子、穿著褲頭,還是滿身是汗。很多礦工為了降溫往身上衝冷水,卻因此得了關節炎。

我常開玩笑說,自己從涼水轉到熱水,搞了大半輩子,不是“下海”,是“上刀山下火海”。現在,我國地熱開發利用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截至2020年年底,我國地熱能供暖製冷面積累計達到13。9億平方米,差不多人均有1平方米的供暖製冷面積是由地熱提供的。

我想對現在的年輕人說,自己認準事業方向以後,一定要非常執著。我剛開始研究地熱時,對這門新興學科並沒有多少概念,也是後來一步步研究,才取得現在的一點成就。另外,無論做什麼工作都要注重實際,不能光躲在書齋裡搞理論。我常常跟年輕人開玩笑,你們要搞地熱,就跟我一起去泡溫泉。我想,不管在什麼領域,只要對工作保持熱情,就能從中找到樂趣。我也希望,自己從“誤入歧途”到有所作為的經歷,能給青年一代帶來幫助。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王鐘的根據講述者口述整理)

汪集暘(中國科學院院士,地熱和水文地質學家) 來源:中國青年報